铁马风烟江湖血①
书名:铁马瓜洲渡 作者:玉书见 本章字数:4332字 发布时间:2023-06-22

当日,有少年自称是天门山羊襄座下的小弟子,求见令狐峥,一见令狐峥,便抖落一地的焦急担忧,说道:“小圣救命!师父遇险了,特派弟子洛青兕前来,请小圣出手相助,救他一命。”


洛青兕是羊襄四年前收的小弟子,如今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年龄虽幼,却稳重老成,忠心体贴,颇得羊襄喜爱,常带在身边,照顾自己。


令狐峥顿时满脸疑惑,半信半疑,他才在伏牛山救走鹿骄嵘,整个江湖视他为魔道敌人,不过半月的功夫,羊襄怎会向他求救?


令狐峥问道:“羊掌门现在何处,遇到了什么事情?”洛青兕答道:“师父正在青石山,他老人家手上有铁马块,遭贼人迫害,身受重伤,只能躲在青石山,等小圣前去营救。”


令狐峥先是一惊,惊讶羊襄手上竟有铁马快,继而一个疑惑砸落心头,暗道:“青石山离邙山派极近,羊襄有难,为何不向虎不休求救,反而舍近求远求到我太白门来。”


令狐峥直截了当问出心中疑惑。洛青兕稍显为难,道:“弟子也曾这般问,但师父大发雷霆,打了弟子一巴掌,呵斥弟子不许多问,只说如今唯有小圣可信。小圣侠骨仁心,一定不会见死不见。”


洛青兕双膝一跪,将羊襄吩咐的话语统统说出,“师父遇到了极为难缠的贼人,轻则丧命,重则累及天门山,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向小圣求救。天门山与太白门皆是江湖大派,同气连枝,一方有难,小圣焉能坐视不理?再则,师父手握铁马块儿,若无小圣襄助,铁马恐怕要落入奸人手中,届时危害江湖安宁啊。”


听了此话,令狐峥眉头一皱,察觉事态之严重。洛青兕以为他踟蹰犹豫,又将第三句话说出:“江湖正派误会小圣,将小圣视为敌人。小圣若出手救下家师,天门山必定感恩戴德,竭力促成小圣与正派和解。”


令狐峥本就愿意出手相助,一听这话,便即答道:“好。”洛青兕大喜过望,深深拜了一拜,道:“多谢小圣大义。”


救人事大,令狐峥不敢耽搁,将太白门事务交代与四小鸽后,就与洛青兕匆匆下山,赶往青石山相救羊襄。两人赶路七八来日,终于来到洛阳城,简单歇息一番,向北边青石山而去。


时已夏末,暑气仍旧逼人,但青石山上古树繁阴,清凉阵阵,真乃避暑绝佳之地。洛青兕带着令狐峥穿山而过,来到山之东南角,山壁前有一棵高大的枣树。


令狐峥问:“羊掌门藏身于此处么?”洛青兕点点头,在一丛荆棘中扒开一个口子,露出一个洞口,说道:“师父躲在山洞里。”


两人钻进洞中,点燃火折子,山洞只有两间草屋般大小,一眼望到尽头,洞中空荡荡的并没有羊襄身影。令狐峥双目一凛,顿起疑惑,又生警惕,堵在洞口,道:“你撒谎!”


洛青兕不见羊襄,脸上并无惊色,听此一问,当即慌道:“我若撒谎,就叫我死在小圣的大鹏八裔掌之下。”令狐峥见他说得诚恳,暂且信了,又问道:“羊掌门究竟在什么地方?”


洛青兕道:“师父曾交代,若他在这山洞中实在藏不住了,便想法子避到桐柏山中。我们在洞中寻不到他,便去往桐柏山东南角,那里有个藏风洞,我们去那里寻他。”


“小圣,事不宜迟,我们快去罢!师父受了重伤,我们去晚了,他恐有不测。”洛青兕举着火折子就想出洞口。令狐峥暗暗寻思,这洛青兕言辞恳切,不像欺骗,且量他也没有这个胆子,便再信他一回。


两人当即启程,去往桐柏山,几日功夫便来到桐柏山山下东南角。令狐、青兕二人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在一堆枯枝落叶中找到“藏风洞”三字。


洛青兕欣喜若狂,向前奔去,却在洞口看到一滩血迹,他心头骤起慌张,身子如坠冰窖,张口就大声喊道:“师父,师父,我带令狐小圣来。”


洛青兕一边大喊,发足狂奔跑入洞中,举着火折子一查看,洞中根本没有羊襄的身影。令狐峥四处查看,只见那山壁上依稀有打斗的痕迹,他心道:“洛青兕果然没骗我,羊襄曾躲入这洞中,想是被奸贼发现,才有一番打斗,他必是不敌,或逃出了山洞,或被人擒走了。”


令狐峥问道:“羊掌门可还有交代,若在藏风洞中寻他不见,当去何处?”洛青兕心中慌乱无措,急得眼泪直流,说道:“师父没有交代了。小圣,我师父是不是遭遇不测了?”


令狐峥宽慰道:“羊掌门即便受了伤,也能与贼人周旋的,我们在桐柏山好好寻找一番。”洛青兕如今心神无主,唯令狐峥马首是瞻。


两人在桐柏山寻了一天一夜,根本不见羊襄影子。晨光微熹时,令狐、青兕二人倚树歇息,吃着干粮;洛青兕食之无味,求道:“师父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我要回天门山告诉师兄师姐们。”


山羊襄座下有七大弟子,江湖人称“天门七宿”,但一年前已被羊襄派到西域求学,如今尚未归来。洛青兕即便回到天门山,告知此事,恐怕也无人做主,他眼含哀戚,求向令狐峥,诺诺然问道:“小圣,你能不能……随我上……天门山?”


令狐峥瞧他可怜兮兮的,眼里满是无助涌,顿时心头一软,道:“好,我随你上天门山一趟,若有用的上令狐峥的地方,我一定倾力相助。”


洛青兕心中感激不尽,两人当即启程,离开了桐柏山,到桐柏镇投宿了一宿,正要离开时,客栈门口却拦了一人。


此人五十岁上下,一张方正国字脸,虎目威严,嘴角带着浅笑,往门口一站,似拦人,更像迎人。令狐峥抱拳行礼,道:“虎掌门,别来无恙。”


这人正是邙山派掌门虎不休,他脸上闪过三分警惕,又带三分冷笑,道:“令狐门主,数日前曾上我邙山派,不知所谓何事?”令狐峥心道:“虎不休强扣铁马腿,如今真是草木皆兵啊!我不过去了一趟青石山,他就着急忙慌地追赶过来了。”


令狐峥笑道:“令狐峥路过青石山,拜访一位老友,竟也惊动了虎掌门,真是惭愧啊!”虎不休目光落在洛青兕身上,说道:“这位是羊掌门座下的小弟子罢,怎跟在小圣身边?”


羊襄下落不明的消息自然是不能走漏的,洛青兕比令狐峥还担心,急忙说道:“我奉师命到桐柏镇办事,正巧遇到了小圣。小圣怜我年幼,武功低微,便与我一道同行!”


虎不休微微一惊,露出三分好奇,问道:“羊掌门派你到桐柏镇来,有何要事,可有我虎某人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洛青兕一愣,生出三分感激,道:“多谢虎掌门仗义,弟子已将事情办妥了。”虎不休又道:“两位难得到桐柏镇,此处离我邙山派不远,不如到邙山派坐一坐罢。”


虎不休拦在门口,似乎没有让开的意思,但两人行程实在不宜拖延,洛青兕不知如何是好,暗暗发慌。令狐峥心下盘算,道:“虎不休若阻拦,少不得一番周旋,须得想个由头,让他心甘情愿退去才是。”


令狐峥脑中灵光一闪,哈哈大笑,说道:“好啊,铁马腿尚在邙山派,我正好上去看一看。”虎不休神色一慌,脸上罩下了一层乌云,心道:“不好,请令狐峥上山,无异于引狼入室。若他一时兴起,强抢铁马腿,可不好办!”


看着虎不休脸上闪过的一抹慌张、后悔,令狐峥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快感,一言不发地等着虎不休回答。


洛青兕不明就里,只怕耽误时间,便道:“小圣,我们走罢!”虎不休当即顺梯下滑,道:“两位既有要事在身,虎某便不强求了。”他身子一侧,让出路来。


令狐峥故意补了一句,“蒙虎掌门邀请,今日却之不恭,改日一定登门拜访。”他携洛青兕慢悠悠地跨出大门,虎不休拦也不敢拦,任由两人离去。


令狐峥与洛青兕沿东南而去,赶往天门山,行了五六日,两人在镇上饱餐一顿,又即出发,洛青兕满心欢喜,道:“还有半日,就到天门山脚下了。”


出了小镇,行至荒野,令狐峥忽然说道:“何方英雄,跟了一路,再不现身,休怪令狐峥不客气了。”洛青兕大惊之下,微微一慌,心道:“原来有人跟踪,我竟不知。”


只见四周静悄悄的并无动静,令狐峥哼的一声,右掌推出,使一招“击水三千”,打向身后的荆棘丛,掌风猎猎,震得枝丫攒动。


丛后忽然飞出数颗骊龙珠,撞上令狐峥的大鹏八裔掌,被掌力震得四下飞散,荆棘之后窜出一个白色身影,当空一个筋斗,如鸟鹊忽起、鸿鹄落下,两臂伸展,将骊珠尽数收回掌中,稳稳落在令狐峥面前。


来人正是鱼子非,青海门白茶老翁座下的大弟子。洛青兕认得鱼子非,心下一惊,暗道:“青海门的奸邪之人怎会来到我天门山脚下?”


令狐峥道:“鱼少主,为何跟了我们一路?”鱼子非手中的郦珠串在一起,竟有八颗,他道:“鱼某近日潜心修炼骊龙珠,师父吩咐我,找个高手过过招,也好长进功夫。方才在镇上见了小圣,便厚着脸皮上来讨教几招,请小圣不吝赐教。”


洛青兕着急回山,怒道:“我们没功夫搭理你。”言罢,扯着令狐峥就要走,令狐峥也不欲搭理他,才踏出三步,却听得身后有呼呼之声,跟着一股疾风已袭到身后。


洛青兕回头一看,只见四颗大小不一的骊珠飞打而来,只吓他得脸色泛白,但身子随即却轻飘飘地飞了起来,似有一股掌力绵绵然如秋风一般,托着他向后退去。


令狐峥双臂横扫,如大鹏双翅迎风而起,好一招“化羽垂天”,左掌横扫、右掌横划,两掌挥豪打出,一半内力随左掌而出,涌向洛青兕,护他后退;另一半内力则自右掌打出,击向骊龙珠。


郦珠被掌力所阻,散向四方;鱼子非左手又掷出四颗郦珠,呼呼然打向令狐峥,他随即翻身一转,暗暗运力,化入右掌,迎风一展,只见一道白影在空中划过,便收回了四颗郦珠。


令狐峥大掌翻转,打出一招“振鳞横海”,四颗郦珠岂是对手,当即散向四方。鱼子非大赞一声:“好功夫,大鹏八裔掌果然非同凡响,受教了。”他说话之际,身形随风闪动,双臂齐出,内力在掌中运转,当即收回了四颗郦珠。


八颗骊龙珠经掌力一运,连成一线,排在鱼子非右掌之上,滴流滴流地转着,嗡嗡有声。鱼子非轻轻一笑,道:“鱼某不才,今日才修到八珠,八珠化凤。”他左掌猛地打出,八颗珠子登时散向四面八方。


洛青兕在一旁观战,只见那八颗珠子散到半空中,恍如一只展翅扑落的凤凰,打向令狐峥。两珠自左右打向脑袋、两珠分左右射向腰腹、两珠袭肩、两珠打腿。


令狐峥瞧着八颗珠子呼呼打来,心道:“鱼子非怎忽然在山脚之下纠缠与我?不好,缓兵之计。鱼子非既出现在天门山,则白茶老翁及五毒貂必然在山上了。”


令狐峥心中骤急,两臂膀挥转,推出至一半时,交叠变换,臂影纷杂,其速之快,恍若数条游龙探头出海,这回出的是八臂哪吒手的“九龙过海手”。


当即听得“啵啵啵啵”数声,当前的四颗郦珠当即碎裂开来,余下四颗则被内力所震,向鱼子非飞回。令狐峥道:“今日无暇与你纠缠,告辞。”他朝洛青兕使了个眼色。


洛青兕当即飞奔而来,两人快步向山上而去,却听得身后一个声音,“今日难得遇见小圣,再切磋几招罢!”跟着又是八股疾风呼呼打来,令狐峥转身又打出一招“同风过海”,内力如潮打出,周遭草木簌簌作响。


鱼子非身形一掠,掌力推出,四颗骊珠当即转了个方向,又向令狐峥下盘打去,真如四只小黑鼠,往两腿间一窜,叫人防不胜防。


令狐峥打落一招“沧溟落水”,身子腾空而起,落向一旁,便乘胜追击,又出一掌,打向鱼子非,他心中寻思道:“鱼子非虽打不过我,却也能拖我一时半会。”


两人又打了起来,洛青兕也止住了步伐,令狐峥朝他使了个眼色,道:“你先走。”以令狐峥的武功,对付一个鱼子非,绰绰有余,洛青兕此时更担心羊襄,只说了一声:“多谢小圣。”便头也不回地往山上奔去。


羊襄确实已回到了天门山,但天门山却将面临一场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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