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把我们当成是您的儿子和女儿啊?那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了啊?”从王星成家出来之后,鱼水静埋怨道。
“这简单啊,你是我姐啊!”步纪峰想也不想就说道。
“去死,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去见王星成。”鱼水静愤怒地说道。
但是步纪峰没有躲避,反而是捧起一本王星成的书,静静地看起来,这又是一本诗集,诗人是戈麦,诗歌的题目叫做《如果种子不死》:
如果种子不死,就会在土壤中留下
许多以往的果子未完成的东西
这些地层下活着的物件,像某种
亘古既有的仇恨,缓缓地向一处聚集
这些种子在地下活着,像一根根
炼金术士在房厅里埋下的满藏子弹的柱子
而我们生活在大厅的上面
从来没有留意过脚下即将移动的痕迹
种子在地下,像骨头摆满了坟地的边沿
它们各自系着一条白带,威严地凝视着
像一些巨蚁被外科大夫遗忘在一个巨人的脑子里
它们挥动着细小的爪子用力地挠着
而大地上的果实即使在成熟的时候
也不会感到来自下方轻微的振动
神在它们的体内日复一日培养的心机
终将在一场久久酝酿的危险中化为泡影
“哎呀呀,步大帅哥也读诗啊?你不是以前一直嘲笑王星成写的诗的吗?你现在被王星成附身了吗?”鱼水静讽刺道。
“以前是我错了,王星成真是一个优秀的人,可惜了……”步纪峰没有否认。
“你突然开窍了啊?要不你也来文学部吧?”鱼水静拉拢道。
“不用了,我在天文部和在文学部不是一样的?反正都和你在一个社团的。”步纪峰转移话题道,“你知道戈麦吗?”
“不太了解,好像听王星成说起来过,好像跟海子一样,也是很年轻就自杀了的。我对诗歌不太了解,你也知道的,我喜欢散文。而且我也不喜欢那些动不动就自杀的人,总感觉他们写的东西也怪怪的。王星成就是他们的作品看太多了,受到感染了吧?”鱼水静道。
“戈麦的诗歌成就其实比海子还要高,但是世人只知道海子,却很少有人知道戈麦。”步纪峰道,“是王星成这么说的。他那天买了本戈麦的诗集,很兴奋地对我说,当时我完全不在意,还觉得他很烦。”
“就是这本书吗?”鱼水静好奇地问道。
“就是这本,你知道这首诗运用了什么典故吗?”步纪峰又问道。
“不知道,这还有典故?步纪峰,怎么你现在越来越有学问了啊?”鱼水静道。
步纪峰不管鱼水静的嘲讽,依然正儿八经地说道:“出自《圣经•新约全书•约翰福音12章第24节》: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们: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
“啊,你还懂这个?你怎么成神棍了?”鱼水静是越来越看不懂步纪峰了。
“我父亲是基督徒,他当医生,也是济世救人。他总是说,能多救一个人是一个。他很希望我也成为和他一样的人。”步纪峰羞愧地说道,“没想到我没有救人,反而害人了。”
“别太自责了,王星成的事不是你一个人的错。”鱼水静已经看到太多次步纪峰的自责了,王星成死后,步纪峰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郁郁寡欢。
“反而是王星成救了我,我过去那么浑浑噩噩的,是他让我明白了人生真正的意义。王星成就是那颗种子,若是种子不死,依然是一颗种子。但是他现在落在了我们的心里,就会结出许多的果实来。”步纪峰很意味深长地说道。
“哦,也有种子落在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鱼水静心里想到的是杭雪萍……
初三的暑假终于过去,鱼水静迎来了她高中的人生,很幸运的是,她还是和步纪峰在一个班级,还是做他的同桌。但是上学的第一天,步纪峰对着大门上的课桌安排凝视了良久。
“看什么呢?不喜欢我做你的同桌啊?”鱼水静埋怨道。
“没什么。”步纪峰还是盯着大门上的通知。鱼水静顺着步纪峰的目光,赫然看到了三个字:杭——雪——萍。
天呐,杭雪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去上她的丁香高中了吗?难道她偷偷报考了月见草高中?难道步纪峰早就知道这事情?
“鱼水静,我一定会和你一起上高中的,只要我的腿还没断,我就能跑。”鱼水静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这句话,当时让她觉得超级犯规的话,现在听来,却好像是在对杭雪萍说。是因为杭雪萍要来月见草高中了,所以步纪峰才很努力地也要上月见草高中?
“是雪萍妹妹啊?太好了,终于又能看到妹妹了,我还以为我们长跑练习结束之后,就再也看不到妹妹了呢!”鱼水静努力克制自己的惊讶和愤怒,假装很高兴地说道。
“杭雪萍是以美术艺术生的身份考进月见草高中的。她之前来月见草中学写生,也是为了获得更好的美术成绩。”步纪峰冷冷地说道。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啊?为什么早没告诉我,是想给我一个大惊喜吗?”鱼水静道。
“你想多了吧?杭雪萍报考什么学校,是她自己的自由,为什么要告诉你啊,你是她什么人啊?姐,你有我这个弟弟还不够,还想多一个妹妹啊?”步纪峰开启毒舌模式。
“谁是你姐了?哦,我明白了,你果然是不想和我做同桌,那好吧,我和雪萍妹妹换好了,让我去和管天朗做同桌吧!”通知上写的杭雪萍的同桌是管天朗。
“不用了,雪萍妹妹这样的身高,坐在最后一排,不太合适吧!”步纪峰一米八十多,鱼水静一米七十多,都是在最后排。管天朗和杭雪萍都是一米六左右,座位旁边还有海涟珍。
“算了,就这样吧!”步纪峰终于不再凝视了,背着书包来到了属于他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