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日落,与唐雪傅九二人毫无关系,被关在地牢里,终日不见阳光,连个窗户都没有的地方,白天黑夜终是一个黑字罢了。
“唉,元元,过得怎么样了?”唐雪无聊地在地上画着圈圈,又朝里面画了两个眼睛,在圈圈顶上再画两朵玫瑰花。
傅九见状,说:“嗯,越来越像了。”
“它出去几天了?”
“约三天了。”
唐雪沉默,没想到,从那天,夏天再次造访牢房后,已过去三天了,这三天里的确是好吃好喝准时送达,但牢房终归是不见天日的地方,被伺候得再好,总觉得牵强,她还记得有个人说三天后来接他们离开的,如今并不见人影,唐雪无奈笑了,自然他来了,他们也不会跟着走的,之前不答应,后来也不可能答应的,想起他,不过是被困得太无聊了。
“你说我们像不像被圈养的牲口?”这时,唐雪突发奇想地问。
傅九闻言,哈哈大笑:“哈哈......的确是像。”
既然如此,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唐雪心道。
“要不我们挖地道逃吧?”唐雪在征求傅九的意见,毕竟很多剧情里都有这么一桥段,偷偷挖地道,然后从地道里逃走,只是不知道这个无形夏国阵,会不会连地下都无法穿透呢?
“嗯,大可不必如此,夏天说让我们等着那个契机,我们只管等着便好。”
夏天,夏天,男主怎么这么在乎夏天说的话?是不是剧情反转了?男主爱上夏天了?那岂不是要把夏天带走才能满足男主的心愿?
天哪,男主的爱好这么容易变?不会吧?
唉!等着,就等着吧,男主都开口了,总不能自己去挖地道吧?唐雪腹诽不语,拿起牢房里的一根稻草,放嘴里咬着,心里特想念元元的冰糖葫芦,嘀咕:“现在连冰糖葫芦都没得吃了。”
“等出去,给你们做好吃的。”傅九看着满脸郁闷的唐雪安慰道。
你们?这包括夏天吗?唐雪闻言,心中又恶补了一阵剧情。正当她想说话的时候,隔壁牢房里拖进了一个满身是伤,鲜血直流,甚至肩膀上还插着一根羽箭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垂头丧脑,身上的伤明显不轻,但从他眼光中透出来的精神矍铄,让人知道他意识很清晰,即便遍体鳞伤,心也无比澄亮。
“咚”的一声,中年男子被重重地扔在牢中,狱卫骂骂咧咧地戳了他一下,锁上牢门,便走了,而中年男子被戳的那一下,肯定很痛,但他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似乎这世上的痛苦根本不值一提。
“啧啧......”唐雪看着也觉得肉痛,对傅九说:“他犯了啥事?”
“绝对不是好事。”傅九想也不想地回答。
“遍体鳞伤,还插着一根羽箭,只怕活不了多久了。”唐雪惋惜地看着中年男子。
这时,中年男子似乎听到了唐雪的话,施施然地坐起来,伸出手来,一把用力,把体内的羽箭拔了出来,他没有半点吃力,可谓这点痛算什么?只见他把箭放在地上,盘坐了起来,闭上眼睛,开始打坐了。
“这样不止血,可以吗?”唐雪问,毕竟她不会修炼,空有一身蛮力,如果流血了,不止血的话,是不可能愈合的。
傅九见状,说:“他是个修炼之人,只怕是用了什么秘术来为自己疗伤,故不会流血。但被困在此地,只怕和我们一样再也不见天日了。”
唐雪闻言,嚼咬了一下稻草,站起来,看着隔壁牢房里的中年男子,腹诽:是不是有同盟了?
片刻后,中年男子倏然睁开双眸,与唐雪来了亲密的四目对视,唐雪心中一震,后退一步,傅九站起来扶着她,盯着中年男子,不语,似乎在无形中两人早已切磋千万回了。
“敢闻兄台,是何故被关在此地?”傅九问。
中年男子盯着二人数刻后,缓缓开口:“将死之人,何必多言。”
“将死之人,只怕是你吧。”唐雪见不惯中年男子的那副模样,虽身受重伤,令人可怜,但语气坚硬,仿佛所有人都欠他的,更是令人讨厌。
“是谁,只怕都与死相差不远了。”中年男子回,并没有否认他是将死之身。
“的确是可怜的人生哪!”唐雪忍不住叹息,这段时间被困在此地,已时日甚多,不见天日,精神状态极差,由此及彼,的确是可怜的人生啊!
中年男子闻言至此,竟多瞥了唐雪一眼,而正是这一眼,仿佛看尽了千上万水,沧海桑田,人的一生,过往与未来,嗟叹间,仿佛过眼云烟。
“哈哈......”中年男子突然笑了,瞬间看透了,似乎也看到了未来,他肆无忌惮地笑了,再次缓缓说来:“那年在华国,偶遇了她,一袭白衣飘飘,彷如天人下凡,她说我有修炼天赋,便教了我一些法术,让我用心修炼,有缘再见,后来她便一去了无踪迹,直到家国破灭之际,才得知她在力挽狂澜,后来山河易主,她再也不曾出现,有人说她死了,也有人说她被她师父带走了,还有人说她成了俘虏。不管怎样,为了报答她,我便弃了成仙之路,此生此世仅为她报了这家破国亡之仇。可惜啊,如今连我也成了俘虏。”
寥寥几言,让人阅尽了他的一生,确是可怜的人生啊,为什么听闻此言后,心会这么痛?唐雪捂住心窝,看着他,他也未曾移开过双眸,渴望相见,又惊讶相见,更是害怕不见的心痛。
为什么会这样?
傅九见状,拉过唐雪,只身挡在她的面前,悠然开口:“时也!命也!运也!但不代表这就是结果了。”
“嗯,哈哈......此生无憾了,来生必定不负所望。”中年男子大笑地说道, 然后整个身躯竟轰然跌倒,黑发瞬间变白,本来强壮的身躯如同垂死老人。
“他不是不会流血,也治愈了自己吗?为什么会这样?”唐雪看得越发心痛。
“他是用了禁术,看透之后,便选择油枯灯熄了。”傅九说。
最后中年男人在两人双眸注视下,慢慢地灰飞烟灭。
“他?他死了?”唐雪突然非常失落,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自己的面前消失,竟让她顿生出一种比凌迟还要恐怖的感觉来,经不住手脚酸软,跌倒在地。
傅九赶紧蹲下来,拉着她的手,只见她满头大汗,呐呐自语:“似曾相识。”
“嗯!”傅九笑了。
突然,元元萌嘟嘟的声音响起:“唐唐,我们来看你了。”
唐雪与傅九转头,看到元元飞旋在头顶上,而夏天站在中年男子消失的牢房前,沉默不语。
“你要冰糖葫芦吗?”元元问唐雪,相识这段时日里,它非常清楚唐雪喜欢用甜来舒缓自己的压力。
“不了。”唐雪拎过它,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它圆嘟嘟身躯,原来拥有是这样的幸福!
这时,夏天转身,来到二人的牢房前,满目哀伤甚浓,说:“谋反的下场除了死以外,别无他路。”
唐雪站起来,嘴角微微上扬,惨烈的目光盯着中年男子消失的那个牢房,笑得无奈,笑得可悲,但她又不知为何。
“他是谁?”唐雪问。
“曾经的华国人,举兵谋反,最终失败,被擒,用禁术保持身不死,实质已灯尽油枯,没想到,最后消失在牢房里了。”夏天陈述着这件事的由来,语气中透着一丝丝的哀伤让人听闻,不知不觉地觉得惋惜。
唐雪不语,夏天继续道来:“他是个人才啊,可惜一昧执着,最终害了自己。”
“他叫什么名字?”唐雪突然地想记住他。
“华斌”
“斌者,文武兼备,好字!”唐雪赞道,心中一阵阵的颤惊,不知不觉的熟悉感从无到有,再消失,是多么恐怖的伤感!
“可惜此世上再无此人了。”夏天惋惜道。
众人沉默,片刻后,元元萌萌地说:“要不吃一串冰糖葫芦吧。”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一串冰糖葫芦,先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颗,嘎嘣脆的声音响起。
众人回眸,无奈对视一笑,傅九说:“夏丞相,这次是来告诉我们出去的契机吗?”
“既然说是契机,只怕不是我能左右的。”夏天回,又伸手把唐雪怀里的元元,拎了过来,轻轻抚摸着,犹如唐雪那般,仔细看来,两人的动作不过是异曲同工罢了。
傅九见状,默默不语,心中自知结果。
“难不成你仅是为了来看一眼华斌?”傅九问。
“不,我不是来看他一眼,他有治国天赋,我是想劝服他,希望能为夏国所有,没想到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等人才,必不是为谁所用的。”唐雪似乎很了解华斌一样,其实她也是仅靠一面之缘来判断他的为人罢了。
牢房突然显得寂静起来,这等人才必然不会为谁所用,但一旦认定一人为主,那么必定为此人生死相随,至死方休。
好一个文武兼备的斌者,可惜了!
唐雪叹息地回身走到牢房的一个角落里,坐下来,不理世事,此时此刻,若是说“凌迟”,说不定还能把她的神思拉回一丝,可此刻并没有人提起此二字。
傅九意味深长地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这绝对不是结果,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别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