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宇几经生死,此种场面倒吓不住他。他正要应声出头,却见梁子若走过来,神情严肃地看着他,道:“看来唯有吾二人走一遭了。”张承宇见小姐要他出头,便默不作声了。
梁子若见他不置可否,于是低下头,低声道:“此次,便算作那五件事之第三件事吧。”
张承宇点点头,“嗯”了一声。沉默片刻,他举起手,高声说道:“赵伯,小人愿往。”话音刚落,梁子若也叫了起来:“吾亦愿往。”众人都用惊奇、佩服的眼光望着他们。
赵伯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随即便消失了。他自忖道:“出去极险,无论如何不可让小姐去,否则出了事无法交待。”想到这,他对众人道:“小姐尚须留下。吾右臂负伤,暂不能使用兵器。院内御敌,须靠小姐统领。一旦林公子搬得救兵,吾等前后力量相当,两面夹击,必破山贼。”
“不可,不可。林二一人独行,有如灯蛾扑火,自投罗网。”梁子若急急地回道。
赵伯道:“吾可派善弓者数人,护其打通巷口。”
梁子若还要坚持,张承宇对她道:“小姐,不必担忧,吾自会回来的。”
梁子若见状,也只好说道:“吾来护你出庄。”张承宇点头称是。
张承宇听赵伯讲明了出庄的方向,以及镇上镖局的位置,便去牵了马来,然后背弓携箭,来到后侧门,听听外面没有动静,便让守门的人轻轻把门打开。与此同时,梁子若带了两名弓弩手,跳上墙头和房顶,沿墙头跑动,掩护张承宇出庄。
张承宇出了门,立即跳上马背,打马沿小巷奔走。听到马蹄声,前面巷口突然闪出两个贼人,正要拉弓搭箭向他射来,被梁子若三人从墙头和房顶上射回。张承宇趁机跑到巷口,抡起弓来,将那两个正要探头出来的贼人打晕。他转弯继续跑,又有两个贼人闪出,一左一右举枪向张承宇冲过来,张承宇捻弓搭箭,用了一个“双飞箭”,将他们同时射倒。就这样,他在庄里左转右转,最后终于冲出了贼人们的围困,出了庄,直奔镇上而去。
十几里的路,半个时辰就到了。此时已过黄昏,镇上除了一家赌庄还灯火通明外,其余店铺都已熄灯。张承宇找到镖局,扣动大门上的铜环,很快就有人来开门。原来镖师们经常出门在外,日行夜宿都很警觉,故稍有动静便能听到。张承宇上前禀明来意,那镖师进去片刻,很快几个镖师都出来了。二话没说,大家都去牵了马出来,随张承宇疾速向梁家庄进发。
梁家大院内,赵伯听说张承宇已经冲了出去,便吩咐大家准备好,一旦听到外面喊杀之声骤起,便开大门往外冲。他特意叮嘱众人,只要击退贼人即可,不要与其拼死活。
梁子若顿感诧异,问道:“这些山贼,作恶多端,应斩尽杀绝才是,为何却要网开一面?”
赵伯笑道:“如无强盗拦路抢劫,如何会有镖局?大家所食,皆为江湖饭,低头不见抬头见。一旦取了对方性命,结下冤仇,以后却还如何见面?”
梁子若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正在这时,只听外面强盗们又来砸门。原来,他们只带有开山大斧和铁瓜锤,并无一般的攻城器械。一般的民宅,自是毫无悬念,可是梁宅却大不相同。梁宅有两扇厚重敦实的大门,上面打满了茶杯大小的铜钉。里面三重门插,外加重链和铜锁,异常坚固。任凭强盗们轮番砍砸,也只是损坏了大门的一些面皮而已。
袁贾甚是焦急,王忠上前进谏道:“看来打破大门无望,不如搭人梯越墙强攻。”
袁贾听罢大喜,道:“妙主意!”于是先命十几个人,一齐向院内放箭,同时将其余的人分成四队,从大门两边搭人梯,爬上了墙头。
大院内,众人都退到屋檐下,躲避一阵阵的箭雨,突然有人发现贼人已爬上了墙头。有人便冲出来,欲向墙头的贼人射箭,不幸被外面的箭雨射伤,只好又退回檐下。这时爬上墙头的贼人越来越多,他们站在墙头,向院内射箭,情况非常危机。赵伯指挥众人躲在游廊的柱子后面反击,不断有贼人中箭,从墙头上掉下来,亦有人跳入院中,与众人混战。
正在此危急之时,忽听外面喊杀声骤起,墙头上的贼人很快都退去不见了。赵伯和梁子若知道是张承宇他们到了,于是立刻命众人搬开门后的障碍物,打开大门,梁子若带头冲杀出去。
张承宇带领着八位镖师,抄贼人的背后,直杀入敌阵。与梁子若率领的众人,前后夹击,贼阵终于支撑不住,开始溃散。
袁贾和王忠阻挡不住,被众贼人裹挟着退走。张承宇率镖局的众镖师与梁子若所领梁宅的人汇合,汇成一队,反身追击贼众,直将他们赶出梁家庄,才停止追击。
这一战,抓获负伤的贼人十余人,己方亦有十余人受伤。赵伯命将负伤的贼人聚集一处,给他们敷药裹伤。再给他们两辆马车,将他们送出山庄。那些贼人感恩戴德,驾着马车,拜谢后离开山庄,往卧虎山去了。
梁宅内,大家亦打扫战场,救治伤员。众人一致夸赞张承宇和梁子若的勇敢,均开始对二人刮目相看。那八位镖师亦自回镖局不提。
自此次合力击退贼人后,梁子若愈发觉得张承宇浑身有说不完的秘密。她见过张承宇的轻功,深知其功夫不浅;上次见他射箭,那几只箭虽都拖着长长的细绳,却全部达到了目标,可见其箭术亦很了得;今次退敌,又见识了他的剑法,柔软之中夹杂着刚强,似绵里藏针,更不知其剑法水平究竟有多高。
这几日,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张承宇,每思起来,心里总有一股甜甜痒痒的感觉。她想去找他,可没什么借口,又怕别人说闲话。她对玩什么东西,也没了兴趣,整日坐在私塾里,不时地发呆。老师发现她不像以前那样时不时地逃课,还以为她明白了读书的道理,可后来才发现她总是在呆呆地想心事。于是不停地提醒她,须“心无旁骛”“心无旁骛”,她当然听不进去了。
那日夕膳后,她漫不经心地到母亲那里聊天,听母亲提到,这次负伤的人数众多,一些敷伤口的草药已用光,赵伯已吩咐人去山里采集。梁子若一直坐在母亲身边,静静地听母亲唠叨。
听到这消息,她想:“吾亦可以去采药,可是采何种草药,草药长何样,自己却不晓得,还是不去吧。”
母亲还在继续说着:“据赵伯所言,此次退敌,女儿与林二出力最大。汝可是暗中偷偷习得功夫?”
“绝无此事。吾只在爹爹练功之时,偷偷瞥得几招而已。” 梁子若摇着头,否认道。
梁夫人知道她未讲实话,便又道:“咳,你爹爹不愿你与明赫习武练功,一直期望汝等专心读书,将来金榜题名。偷学武功之事,不可与其知悉,否则你爹爹会大发雷霆。”
“可那日退敌之时,诸人皆见吾使双剑矣。” 梁子若拉着母亲的手,着急地道。
梁夫人用手抚摸着她的头,道:“愚孩子,娘已与赵伯吩咐过了,教诸人切勿提起此事。”
梁子若抱住母亲的双肩,边摇边道:“还是娘疼我。”
梁夫人笑道:“好,好,速速坐下。我这把骨头会被你晃散了。”
待梁子若坐下,梁夫人又继续唠叨道:“那个林二,听赵伯说,功夫确是上乘。”
“娘,吾并非跟他习得功夫。吾要他教我,人家却不肯呐。” 梁子若忙回道。
梁夫人用手指点着女儿的头道:“愚孩子,人家知你爹不许你学武功,如何还会教你?”
梁子若一听,眼睛一亮,一下子跳了起来,拍手笑道:“有主意了,有主意了!”
梁夫人听得莫名其妙,问道:“有何主意?”
梁子若笑道:“爹爹说不许我学武,亦是说,不许别人教。可爹爹并未说过,不许吾与他人练武呀?”
梁夫人听罢,也笑道:“如此说来,也对。唯你能钻空子。” 说到这,她稍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待你爹爹回来,便叫那林二过来一坐。”
梁子若一听心中暗喜,脸上略显羞涩,却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回道:“可也,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