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两鬼所说都不对。
只能存在的情形是,要么没有天怒,要么,必有两个天怒!
而当时必有天怒,人人皆知。
所以,唯一可能,当是两个天怒,同时而至!
霎时,心中为月儿生起无限哀伤!
她遭受了欺凌,哪怕自己知道只有香为公一个欺凌者,稍有幸运,但也心堵难平。
难平的,当然,全是怜惜之意!
无关其他!
“你敢骗我,我现在便让你生不如死!“
丁贵心头颇觉无能为力,忽嘶吼起来,红白刺已凝成。
只有自己知道,这是无能狂怒!
不待极刑加身,厄三霎时惊惧,又求道:
“大爷,大爷,您听我说,当时我们也很奇怪,还是姓香的当场给们我解释清楚的……对了,他还许诺了我不少好处,你看……都在这里,我都交给您。”
伴着话音,厄三果然从怀中掏出两样东西,捧于掌心——
一颗紫色丹丸,一本精致的黄皮小册。
它们的确像很珍贵的样子,特别是紫色丹丸,樱桃大小,精致透亮,颇为不凡。
但丁贵正沉浸于月儿的前途未卜当中,哪还会在意身外之物!
这个象鼻鬼,居然想以此赎罪吗?!
哪怕对方没有对月儿造成实质伤害,此时此刻,自己也没有一点饶恕的心思!
不过,香为公为何要许诺这些好处?是与什么“背黑锅”相关吗?
思及此处,遂暂停了红白刺,大喝道:
“香为公到底如何解释的?”
厄三真是惧极,立即被吓得一激灵,手心不稳,掌中之物便掉落地上。
看着丁贵血红眼神,他哪敢稍有动作,忙道:
“大爷,姓香的当时称——果然不假,人死为大,魂死更为大,连天怒也不消停啊。”
这是何意?
厄三似看出丁贵不解,马上解释道:
“此话的意思是,人死不可辱,魂死不可欺。也就是说,魂魄在死后一段时间里,其尸体或尸身中可能会有执念存在,能引来天怒一击,达成最后的报复。那女鬼的情形便是如此,她宁吞毒药,也不甘受辱,可见,性子极为刚烈,多半会有执念留下。在其魂魄中毒而亡之后,执念便会暂时存留于其尸身之内。当其尸身二度受辱,天怒便可能感应到该执念。也就是当成残魂申诉,再度降下雷罚,以灭凶徒。姓香的意思,就是他应该是招了此道……这便是他对我们的原话,小人可没半句假话!”
执念??
尸身存有执念,似乎有点类似阴尸的说法。
但阴尸,是其他无所归属的魂念相缠,并不是本人残魂执念吧。
而魂魄的执念?
世人的灵魂能生出执念,为何鬼魂的神魂不能呢?
两者都属魂魄,自然可以!
如此岂不表明,月儿尚有执念存于甲字一号洞府?
太好了!
“你现在老实回答我,是不是那女鬼的执念,还在甲字洞府之内?”
“这……这个……小人实在不知啊。”
厄三急道,一看便知他是真不知情。
稍想一下便知,这些当属冥地罕见奇闻,就如同在尘世说鬼物的秘辛一般,世人岂能说得清楚?
“二郎,你知道吗?”
一时情急,半点等不及,丁贵马上传音给二郎。
奶音似乎早已候在红线里,立马心语道:
“大淫人,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是……那是不可能的。执念只由少量魂息及未来得及消散的念头凝聚而成,若无法寻到附身之所——也就是一丝任何属性的魂精,那便没可能存在下去。其独自存续的时间,不过个把时辰,甚至更短。况且,那甲字一号洞府早已经历过天怒雷罚,任何与相关联的魂息、魂念、魂魄及执念等,都会被灭杀一空,岂有存留!你就……唉。”
什么!灭杀一空!
如此说法,岂不表明,月儿当真,可能,已经,永世不存了?!
而且,连轮回机会都失去了啊!
为何如此!
为何!
“大淫人,此鬼之说,未必都对,他不是自称,背了什么黑锅吗?你若不愿再问,便直接读心吧。”
正要沉湎悲伤之时,奶音果断打断道。
的确,背了黑锅,未必不是要替香为公撒谎的意思,那其所说,如何能尽信!
下一瞬,红白刺便如雨点一般,扎向厄三绳魂。
待其奄奄一息,惨叫也平息下来,丁贵便开始施展读心术。
不过,读心结果并没有带来好的心情。
其黑锅,只不过是替香为公背负了私挟女鬼,强迫女鬼两桩事情。
虽有违背安乐营军纪,但也只是剥夺了其开魂资格,退回原籍。
而“女鬼“服毒自杀一事,却与象鼻鬼无关,更没有波及到香为公及歹二!
可恨!
其实,这点事,血虎将军岂能不知真相,只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要不,自天怒以后,他就不会推出巡崖制度……
可这些屁事,如何抵得上月儿的无辜消失!
是厄三与歹二将月儿己身抬入了甲字一号洞府,那他们,便是帮凶,绝不无辜。
帮凶,便不可饶恕!
所以厄三的结局,与歹二一般,被取出了蜕膜裸鬼,且意识昏沉下,便被收入了收魂袋。
本该当场杀灭的,但红白刺的杀灭手段,太便宜他们了,得寻点更解恨的法子……
“好啦,大淫人,你也不用太绝望,就算你的月儿魂魄不存,也没关系啦。”
怎能没关系!
这还是那与自己共为一体的二郎吗?
岂能如此安慰自己?
“哎呀,本来就没关系……想不想再见到她,完全取决于你啦。”
取决于自己?
二郎这是再行激将之法吗?
虽是好意激励,却很幼稚!
“二郎,你也想打趣我不成?哼!”
自己已然难受,哪里愿意听这些无聊话题。
奶音似被小瞧了,争辩道:
“哪里无聊啦,我说的是真的。鬼魂不存,未能魂归地府,那便是去到了渐世界啦。你若有胆量,尽管往那鸣鸦界寻去,不信找不回月儿的符尾。得其符尾,便可能凝其魂魄,甚至,有其魂魄,再重塑其肉身,也未必不能啦。只是,你现在自己都没肉身,还想这些……哎,实在太远太远啦。”
这……
自己早听过渐世界,那便是鬼魂死后该去的世界!
应当便是二郎口中的鸣鸦界!
那么,自己若有通天手段……的确,未必寻不到月儿啊!
这,行得通!
太好了!哈哈,牵念还在!还在……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些,害我白白心疼……”
“哎呀,这些事情,没人说起,你又不问,我压根不清楚啦。只有听你们提及,我再参悟一下,才可能有点收获啦。这红色世界里,可能根本就是无所不有,无所不能,但我还很渺小得很,只能一点点参悟啦。”
好吧,这是事实,是自己心急了。
将厄三尸身完全以碎心手,划切成碎屑,以促其尽快消散。
这便叫毁尸灭迹,与尘世异曲同工。
然后,拾起地上的物件,心中再觉欣喜。
由读心术得知,小黄册不过是一本刀技,叫什么伏魔七刀,该是香为公得意之物吧。
但,自己对其却不甚上心,瞧完名称,便懒得翻看。
而紫色丹丸,乃生魂丹。
听意思,服用后,可以生出魂魄。
就比如,自己已亲身体会过,锻魂丹不仅能滋补神魂,还可以滋生魂须。而生魂丹,似更加强大,竟能滋生魂球和魄球!
当然,这只是自己的理解,却不知是不是如此强大。
若真不错,那自己绝对运气绝伦,心想事成。
天魂白球一直微小,岂不正合使用!
不过,此丹对任何魂魄生灵,都乃千斤不换之物,须得藏好……甚至连尘仙柴波婆都不知道吧。
要不,当初她也不会对自己失一魂而感到束手无措,哀言修炼前途灰暗!
“也正常啦,人家乃尘界司神,又岂能懂得冥界灵丹……好啦,你别磨叽啦,快去下一地点吧,谁让你要揽这些破事。”
奶音稍急道,似颇多不满。
丁贵却知晓,对方乃一片好心,只不过想将自己强行拽出“伤妻泥淖”。
事实上,自己已然释怀,只要法力通天,又有什么不会心想事成呢?
重点还是在自己身上!
遂将生魂丹、小黄册及身上所有物件都都交予二郎收进行色世界,便往西南飞去。
不多时,飞过连绵的荒漠,便至一众山丘所在。
山丘同样光秃秃的,少有绿荫。
但山丘数量稍多,清点一遍,却是七个,泾渭分明,莫非七星山已至?
放开红白小手一探,果然在当中山坳里,发现了一处聚居地。
石屋简陋,颇似断垣残壁,但分隔清楚,好劣已出。
当中的最宽最大,且盖有枯枝顶的一间,必是恶霸所居吧。
不过,稍有奇怪,若是七星山,怎么没发觉柳冰冰的两个姐妹呢?
寻遍各间石屋,除了九位小鬼居住,并未见任何一位女鬼。
不管了,直接上前询问便是。
数息后,丁贵便飘近当中石屋,端坐于上首石椅。
此举十分突然,同时也故意制造了极大动静。
哪怕呼呼飞行的风声不大,却也可以凭红白小手造成罐倒碗翻的声响。
这么明显,当然令一阵小鬼如惊弓之鸟,却又自发围拢过来。
丁贵盯着身旁的一位干瘦汉子,审问道:
“那两位姑娘呢?”
干瘦汉子早已惊魂难定,左顾右盼,似睡醒后的懵懂才刚被畏惧取代。
其虽显干瘦,但面相却是最不好招惹的样子,而且,一入门,此鬼便睡在屋内。
所以,他必是恶霸。
至于其他八位,有四位老者,难堪爪牙,而另四位年轻小辈,也只露出老实样子,可不像是恃强凌弱之辈。
当然,这只是表象,实际情况,待问过两个女鬼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