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迷惘更惊午夜谈(二)
书名:天裳 作者:墨久言 本章字数:13571字 发布时间:2023-06-20

       唐轩心中忽地一疼,眼前浮出在魔云城堡与脱不花互讲故事的情景。

       那红发女子话音一落,与阿兰德依偎一起的那名清秀女子说道:“凯瑟琳说得太对了,就该东方来的客人先讲,美丽神秘的东方,那里的故事一定神奇,一定好听。”

       唐轩连连摆手,说道:“在下笨嘴拙舌,口齿不利,哪里会讲故事?还是你们讲,我来听吧。”

       那清秀女子笑道:“英俊的东方客人,你也太谦逊了,你温润的眼眸,是那么的纯净而又那么的深邃,可以看出,你善良的心中,一定藏着很多动人的故事,抑或你自己就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英俊的东方客人,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唐轩道:“在下唐轩,的确不会讲说故事。”

       蕾雅眼中闪过傲色,说道:“他是东方大明的一位侯爵先生,同时也是一个勇敢真诚的人。他说不会讲故事,那定是不会,你们就不要再强求侯爵先生了。”

       众人听了,神色都是一变。那清秀女子道:“原来竟是东方的侯爵,怪不得这样的大气,这样的洒脱。

       唐轩轻声道:“其实在下哪里是什么侯爵,只是东方大明一名寻常的百姓。”

       与红发女子依偎一起的那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笑道:“美丽的苔丝小姐,我们桑松城堡的名花,此刻你看着这位侯爵先生的眼神竟是那样的暧昧,你就不怕你的未婚夫阿兰德先生心生妒意吗?”

       阿兰德笑道:“苔丝喜欢谁,那是她的自由。我可没有你那样小气,我亲爱的安东尼先生。”

       听着这些少男少女的调笑之声,唐轩觉得这间幽暗的草屋中满是青春明快的气息,仿佛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内心深处却生出丝丝的怅惘:那无拘无束、任意畅想的韶华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一灯如豆,幽暗的灯光中,唐轩看到苔丝身边的那人目光极是深沉,与年龄大不相符,瞟向自己的目光中,不时闪过轻蔑之色。一名身着碎花绿裙的明艳女子,依偎在那人身旁,眼中满是沉醉幸福之意。

       凯瑟琳笑道:“我们这般说笑,岂非耽误了讲故事的大事?既然东方的侯爵先生不愿给我们讲故事,我们也不必勉强。毕竟尊贵的侯爵,能与我们同坐一起,便是我们的幸事。此刻,夜色已深,照我看来,既然是阿兰德先生提议,就先由他来讲第一个故事。”

       凯瑟琳话音一落,众人大多附和。那目光深沉之人,却是轻轻哼了一声。

       阿兰德笑道:“既然美丽的凯瑟琳小姐要我先讲第一个故事,本人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阿兰德轻咳一声,用他清朗的声音说道:“在很久很久以前,在遥远的墨西城,美丽的姑娘莉莎贝塔与与英俊的少年罗伦佐真诚相爱。他们携手在白色的沙滩上,他们相拥在玫瑰花前,他们无需蛇的挑唆,就知道彼此身体的美丽……他们在一起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但是天空总会生出乌云,海面总会掀起波涛,美好的事物总会被心肠歹毒的人嫉恨。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莉莎贝塔的哥哥夏泼莱托,一个每日酗酒的无赖,叫来两个帮凶,三个恶徒竟趁着黑夜,将夏泼莱托早就嫉恨的、英俊善良的罗伦佐杀死了……”

       阿兰德说到此处,蕾雅等几个女子都“啊”地一声,叫出声来。唐轩对面的那个绿裙女子,紧紧依偎着那目光深沉的男子,眼中闪出莹莹的泪光。

       凯瑟琳急忙问道:“英俊的罗伦佐死了,美丽的莉莎贝塔呢?她……她是不是每日以泪洗面,时刻思念着她心爱的人?”

       阿兰德轻咳一声,续道:“美丽的莉莎贝塔多日不见恋人,心中十分苦恼,也十分诧异:朝夕相处、心心相印的爱人为何不见了?他去了哪里?在一个月圆之夜,莉莎贝塔梦见了罗伦佐,梦见罗伦佐眼中流着泪,身上流着血,向她一步一步走来,告诉她,自己已被那三个恶徒杀死,还对她说:我亲爱的莉莎贝塔,我向上帝发誓,我永远都爱着你……窗外像是传来猫头鹰的鸣叫声,莉莎贝塔从梦中惊醒。朦胧中,她依然记得,罗伦佐曾对她说,自己的尸体埋在野外的一棵巨大的杉树下面。第二天清晨,莉莎贝塔按照梦中罗伦佐的指引,来到野外,找到那棵巨大的杉树,果然在树下挖出罗伦佐的尸体。美丽的姑娘流着泪,把恋人的头颅取下,带回了家里,埋入一个精致的花盆中,花盆里又种上鲜花,放在卧室的窗台之上。在莉莎贝塔的日夜守护下,花盆中的鲜花永远盛开,永不凋零。每到月圆之夜,罗伦佐就会进入莉莎贝塔的梦中与她相会……”

       阿兰德一口气说完,屋中瞬时陷入一片宁静之中,过了一会儿,那绿裙女子轻声道:“真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使人听得心都要碎了。”

       蕾雅大声说道:“杀死罗伦佐的那三个恶徒呢?特别是酒鬼夏泼莱托,他是首恶,他应该第一个受到惩罚!”

       那目光深沉的男子冷冷说道:“做了恶,就能受到惩罚吗?天下多少作恶多端的人,不都是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

       阿兰德笑道:“我讲了第一个故事,第二个故事由谁来讲?”

       那名身穿青衣、始终未发一言的少年,轻轻推开紧紧相拥的黄裙少女,又在那少女唇上轻轻一吻,说道:“刚刚阿兰德先生讲的故事很好听,第二个故事由我来讲。”

       凯瑟琳笑道:“我们这里查塔姆的年纪最小,但恋爱的经历最是漫长。今夜可别像昨夜那样口无遮拦,满嘴情色,因为今夜这里有来自东方的神色庄重的侯爵先生。”

       安东尼轻轻一抚凯瑟琳的红发,说道:“说什么那是查塔姆先生的自由,你又何必强加干涉?再说了,我看这位来自东方的侯爵先生也是一位风流倜傥之人,你们看,他与身旁的美丽小姐紧紧依偎,在刚刚阿兰德先生讲到莉莎贝塔与罗伦佐在梦中相会时,他的大手不知不觉握住了美丽小姐那只白皙温暖的小手。”

       听了安东尼这话,唐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正被蕾雅的小手轻轻地握着。

       唐轩轻咳一声,连忙将手从蕾雅的手中抽回。

       那目色深沉的男子又向唐轩投来轻蔑的一瞥。

       查塔姆轻飘的眼神,看过众人,款款说道:“从前,一名年轻的修士,在一家修道院中做砍柴的工作。在一个春风和煦的午间,他觉得一个人呆在堆满木柴的屋中很是无聊。他坐在床上想了想,便穿戴整齐,离开自己的小屋,走到修道院的外面。灿烂的阳光下,他看到一个美丽的姑娘正在路边的草地上采摘野花,他快步走上前去,与那姑娘搭讪。在这小修士的勾引之下,那个未谙世事的姑娘随他来到他的小屋……”

       凯瑟琳笑道:“可又是像昨夜一样,两人进到屋中,便是一番男欢女爱?”

       查塔姆神色不变,续道:“两人在床上翻云覆雨,纠缠正欢之时,正好修道院的院长从小屋旁走过,听到了屋中异样的响声。那院长便从门缝偷看,看到了满眼春色,瞬时满脸涨红,那风流的小修士耳目很是灵通,虽然正在兴头之上,却也听到了屋外的动静,从响声中,知道是院长来到了屋外。院长离开了小屋,心道:事后,可要好好教训这个小修士一顿……”

       苔丝脸色绯红,轻声道:“那个……那个院长为什么不制止这种亵渎神灵的事情?”

       安东尼笑道:“这正是那院长的高明之处。一个修士,能当上院长,那绝非是一件偶然的事情。”

       查塔姆脸色依然平静,续道:“云收雨散,小修士告诉那个姑娘,千万不要离开,免得让旁人看到,他去想想办法,等他回来再走。那姑娘也很害怕,就点头答应了。小修士锁了房门,来到院长面前,对院长说,他砍的柴,尚未全部般回,现在就要去搬,按规矩把房门的钥匙交给院长。院长随即来到小修士的屋里……”

       苔丝又道:“那位院长为什么不在这个时候斥责小修士呢?也不过问那个姑娘去了哪里?”

       凯瑟琳笑道:“我单纯的苔丝小姐,同样的问题,问一次就够了。”

       查塔姆旁若无人,又在黄裙少女的脸颊轻轻一吻,续道:“院长开门进去,那姑娘大惊失色。院长和颜悦色,安慰姑娘。那姑娘害羞的模样比平时还要动人,院长不禁冲动起来,便与姑娘云雨一番。那院长身材肥大,而他又心地善良,他可怜姑娘身材娇小,他就翻身到了下面。这一切,都被悄悄藏在外面的小修士看在了眼里。那院长心满意足,走出房门,派人把小修士叫来,准备大加训斥后再给与严厉的处罚。但小修士不慌不忙,微笑说:他进院后学了不少东西,却尚未学过在女人身体下面苦修的功夫。院长听出话里有话,未敢惩罚小教士,只好默默走了。”

       绿裙女子脸色绯红,说道:“查姆塔先生,你今天讲的这个故事,比昨天讲的还要无聊。再者,你说的这些,要是被掌权者听到了,会说你亵渎神灵,恶意污蔑神圣的神职人员,你会受到严厉的惩罚,因此以后这样的故事可不要再讲了。”

       唐轩心道:这少年竟是当众说出这等淫秽的故事,何况还有多名女子在场。这样的事,在大明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生。看来蛮夷终是蛮夷,终究需要礼义教化,方能使其知耻明礼,纯正民风。

       那目光深沉的男子又是瞥了一眼唐轩,说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天下哪里都是一样!只因有那样无耻的院长,才会有那样淫荡的小修士,他们原本都是一路货色。”

       阿兰德笑道:“两位男士讲了故事,这下应当轮到女士讲了。我提议,请美丽的凯瑟琳小姐给我们好听的故事,最好也是讲这样让人听着面红心跳的故事。”

       苔丝脸色微红,忙道:“亲爱的凯瑟琳,你可不要听他的话,你可不能像查塔姆先生一样讲那样的故事。”

       凯瑟琳目光闪动,笑道:“要是我讲的故事,比查塔姆先生的那个故事还令人面红心跳,是不是今夜又会有人手拉着手钻到村外的干草堆里去?然后在天不亮时,又悄悄返回屋里,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听了凯瑟琳的话,苔丝的脸色更红,但娇小的身体已是依偎到阿兰德的怀里。

       阿兰德眼中露出得意之色,笑道:“凯瑟琳小姐,不要说笑了,快些讲吧,你没看到侯爵先生都有些着急了,一双温润的眼眸正在深情地看着你呢。”

       那绿裙少女看了唐轩一眼,说道:“我听一位朋友说,在东方大明,年轻男女是不能见面的,即便就是未婚夫妻,在婚前也不能彼此看上一眼。只有在婚礼当天,双方才能看到彼此的相貌。” 说着脸上满是羞涩的神色,又道:“请问侯爵先生,东方大明真是这样吗?”

       唐轩略一沉吟,说道:“虽非完全这样,但大多时候确是如此。”

       凯瑟琳惊道:“这太可怕了!若是一方没了鼻子或是少了耳朵,岂非事先也不知道?”

       苔丝道:“那毕竟只是少数。我想,先结婚、后恋爱,有时更是一件浪漫的事情。”

       阿兰德道:“又被你们岔开了话题,耽误了正事。凯瑟琳小姐,快讲故事吧。”

       凯瑟琳理了理头上的红发,说道:“在临近地中海的一个风景优美的小镇上,有一个名叫查理的相貌平平的青年,他竟然得到了一个名叫安妮的美丽少女的垂青。两人时常在镇外的林间幽会。两人爱得昏天黑地、你死我活。日子在一天天过去,欢乐在一天天持续,但安妮十分担心她的母亲不同意她与查理恋爱,查理心中也有同样的担忧。有一天,安妮向她父母提出,她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和他们睡在同一个房间里,她要到家中的阁楼上去睡。她父母觉得有理,就同意了。到了黑夜,身体强壮的理查,悄悄爬到安妮家的屋顶上,再从屋顶爬进阁楼,与安妮睡在一个床上,两人尽情的欢乐。第二天清晨,安妮的父亲登上阁楼,要看看女儿睡得如何。当他推开阁楼的木门,拉开床帐,竟是看到自己的女儿正同一个少年相拥而眠,看到在晨光中,两人的脸上都带着幸福的微笑。安妮的父亲并未叫醒两人,而是不动声色,将安妮的母亲叫来。安妮的母亲见到眼前的一幕,登时大怒,正要发作,却被安妮的父亲制止。他叫醒了两个年轻人,就在当天,为他们举行了婚礼。从那日起,他们就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说着微微一笑,又道:“我的故事讲完了,大家说,好听不好听呀?”

       阿兰德连连摇头,说道:“不好听,不好听,平淡如水,全无味道,与查塔姆先生有声有色、声情并茂的故事相比,差得实在太远了。”

       苔丝忙道:“亲爱的凯瑟琳,你讲得很好,有情人终成眷属,一生一世永不分离,才是爱情最完美的结局。”

       蕾雅附在唐轩的耳边悄声道:“侯爵先生,其实我真想你也讲一个故事。刚刚苔丝小姐说得很对,你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我最想听的,就是发生在你身上的故事。”

       时值午夜,月在中天,但屋中之人,兴致颇高,全无一丝倦意。

       那目色深沉的男子沉声说道:“下面就由我来讲一个故事。”不等众人说话,便用低沉有力的声音说道:“在万里之外的一个神秘的地方,有一个古老的国度,在那个古老的国度中,有一座古老的城市,在那座古老的城市中,有一个平凡的家庭,在那个平凡的家庭中,却有一个聪明的男孩儿。那个男孩儿喜欢上了一个清秀的邻家女孩儿。那个清秀的邻家女孩儿也很喜欢那个聪明的男孩儿。太阳就像一只金梭,月亮就像一只银梭,在不知不觉间,两人都长大了。本该他们成为幸福的一对儿,但那女孩儿的父亲反对他们的婚事。他们虽然爱得很深,时常幽会,但他们并没有过深情地相拥、甜蜜地亲吻,更是没有灵与肉的结合,他们只是彼此拉过对方的手……后来,那个女孩儿的家,搬到了一个繁华的都市。从那以后,他们很多年都没有见面。后来,那个女孩儿的父亲将那个女孩儿嫁给了一个权势很大的人,但那个权势很大的人有众多的妻子,那个女孩儿只是其中的一个。在那个遥远的国度,男人只要有足够的钱,他就可以同时迎娶很多个女人,而且还会把这样的事当成一种荣耀。”

       查塔姆道:“相恋了很多年,只是拉过手,他哪里是个聪明人?分明就是一个傻子。”说罢,在那黄裙少女的唇上深深一吻。

       蕾雅又附在唐轩的耳边说道:“侯爵先生,你冷吗?你的手为什么在微微发抖?”

       那目色深沉的男子沉声续道:“后来,那个男孩儿也离开了他生长的城市,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那里有青绿的草原,有金黄的沙漠,有冰寒的湖水,有黑色的城堡……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个清秀的女孩儿,那女孩儿与他深爱的那个女孩儿生得一般模样……他见到那女孩儿后,他的心猛惊,以为上天将他心爱的女孩儿送到了他的面前……但当他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孩儿并不是与他一起长大的那个女孩儿时,他的心中生出一阵难忍的疼痛……”

       苔丝道:“那个聪明的男孩儿去了一个美丽的地方,遇到了一个与他初恋情人长得一样的女孩儿,他们之间,一定会发生让人心动的故事。”

       那目色深沉的男子沉声续道:“那清秀的女孩儿的身份很是高贵,而那男孩儿的身份却很是低贱。那清秀的女孩儿竟是在每个夜晚都会梦见那个男孩儿,梦见那个男孩儿牵着她的手,在青草花丛间漫步;梦见那个男孩儿与她依偎在纯洁的月光中,彼此讲着感人的故事;梦见那男孩儿在她忧伤时,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水……后来,他们相爱了,虽然她的身份高贵,他的身份低贱;虽然她曾像对待奴隶那样,用皮鞭抽打过他,但她还是被那神奇的梦幻所驱使,不顾一切地爱上了他……”

       阿兰德道:“像一只洁白的小羊一样,被美丽的姑娘轻轻地鞭打,那将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凯瑟琳笑道:“苔丝小姐的行囊中,是不是都要带上一根细长的皮鞭?”

       蕾雅似乎听到侯爵先生的嘴里像是在说:“她并没有像奴隶那样对待他,更是没有鞭打过他……”

       那目色深沉的男子续道:“她教了他很多东西,也送给了他很多东西,他几乎从她那里得到了一切……他们相爱了数月,终于在一个月色很美的晚上,在一个充满红色异香的帐篷中,她和他第一次做了生命中最美好的事……连续三个夜晚的月色都是一样的美好……到了第四天,那个男孩儿骑上一匹白马,离开了美丽的草原,离开了美丽的城堡,离开了那个他曾刻骨铭心的地方,返回了他出生长大的那个城市……”

       苔丝惊道:“那个美丽的女孩儿对那个男孩儿那么好,而他为什么要离她而去?他这样做,岂不是忘恩负义,背叛了爱情?”

       蕾雅将放在身旁的长剑拿在手中,愤愤说道:“我要是见到那个背叛了纯真爱情的坏蛋,我一定一剑刺穿他那颗肮脏的心!”

       安东尼支吾道:“也许他并没有背叛纯真的爱情,也许他遇到了什么难堪的事情,这才离开了那个女孩儿。”

       凯瑟琳怒道:“你这是什么鬼话?你居然还为那个坏蛋辩解,你是否也要背叛我们的誓言?”

       安东尼神色惶恐,忙道:“我向上帝发誓,若是违背我们立下的誓言,就让我染上黑死病立即死去。刚刚我只是……只是随意一说而已。”

       那绿裙女子神色仍是羞涩,轻声道:“无论到了什么危险的时候,即便就是要死了,也不能背叛神圣纯洁的爱情。”

       蕾雅又附在唐轩耳边说道:“侯爵先生,你的身体在颤抖,你是不是生病了?可是需要找个医生?”

       那目色深沉的男子续道:“那个男孩儿返回了他的故园,遭到了那里善良人们的唾骂,因为那里的民众就像但丁一样,最痛恨的就是背叛国家的人。在那个男孩儿走投无路之时,他遇到了一个女人,一个就像海伦一样美丽的女人,而且那个美丽的女人还像女巫一样会使很多魔法……”

       蕾雅愤愤说道:“那个坏蛋是不是投入了那个女巫的怀抱?”

       凯瑟琳大声说道:“一定会的,那个坏蛋一定会投进那女巫的怀抱!可以想象,一个背叛了纯真爱情的人,还有什么事他不能做出?”

       安东尼轻声道:“也许是他中了那个女巫的魔法,试想,什么样的男人能够逃出女巫的魔法?”

       查塔姆笑道:“现在看来,他还真不是一个傻子,还真是一个聪明的男孩儿。”

       那目色深沉的男子续道:“那个美丽的女人施展魔法,改变了那个男孩儿的本来面目,让他逃过了官府的通缉。他二人手拉着手,一起去了很多地方,遇到了很多的人,经历了很多的事……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暗夜,两个人终于拥抱在了一起,就像两条纠缠在一起的蛇……那男孩儿选在这样的夜晚,是因为他不敢再见到美好纯洁的月光……”

       蕾雅怒道:“这个无耻的坏蛋,他将来……他将来一定会被那个巫女杀死!”

       安东尼轻声道:“海伦一样美丽的女人,只要是正常的男人,谁又能够抗拒?”

       凯瑟琳道:“草原上那个纯真的女孩呢?她后来怎样了?那个坏蛋走后,她生活的可是幸福?”

       那目色深沉的男子续道:“自那男孩儿离开了美丽的草原,那女孩儿日夜都在想他。但她心里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但她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那女孩儿每天盼着太阳落山,盼着月亮升起,这样她就会在梦中与他相见。只有在梦中见到他时,她才会快乐。日子一天天过去,天上的白云依旧缥缈,地上的花草依然芬芳,但那个女孩儿却一天天地憔悴下去,因为从一个月圆之夜,那男孩儿再也没有走进她的梦中。于是她就效仿从前一个痴情的女人,每晚都到一个高楼上面,去吹响一种能发出缠绵哀婉声音的古老乐器。她希望,那散入山巅水涯的凄婉声音,他能够听见……”

       阿兰德轻声叹道:“真是一个让人爱怜的痴情女孩!她就像月亮一样纯洁,像圣女一样使人崇敬!”

       蕾雅悄声道:“侯爵先生,你哭了,你的眼中满是泪水,你已完全沉浸在了这个凄婉的故事中。我知道,你一定痛恨那个坏蛋,你一定心疼那个女孩儿,你真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好人。”

       那目色深沉的男子续道:“邪恶的人永远邪恶,贪婪的人永远贪婪。就像天上的星辰,永远不会改变运行的轨迹。正是因此如此,这个世上才永远都充满了血腥与罪恶。在杀戮与暴力之下,高贵的人会变成低贱的人,低贱的人也会变成高贵的人。忽然有一天,那个美丽的草原之上不再宁静,不再祥和。在那一场血腥的杀戮中,那个女孩儿的那些高贵的亲人一个一个地死去了,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孩儿生下了一个可爱的男婴……”

       苔丝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说道:“那个可爱的男婴,一定是离开草原的那个男孩儿的儿子。我想,他若是知道她为他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儿子,一定会不顾任何危险,也要重返草原,去找她们母子二人。”

       凯瑟琳道:“亲爱的苔丝小姐,你也太善良了!那个坏蛋早已投入那个海伦一样美丽的女巫的怀抱中,他早就将那个纯情的女孩儿忘到天边去了。”

       那目色深沉的男子续道:“那个美丽的女孩儿怀中抱着儿子,她多么希望此刻他能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离开那个充满血腥杀戮的草原时,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留下了一个他一定能看到的印记,因为就在前一天夜里,她又梦到了他,他又回到了她的梦里,他对她说,他一定会来找她和他们的儿子。她一路向西,一路上都是战乱、都是杀戮。她要一路躲避,她不想让怀抱中的儿子见到半点血腥,她要给孩子一个干净的世界。但她心中知道,无论她走出多远,他都会找来,因为她在梦中见到他流着泪对她说:离开她后,心中一时一刻都没有忘记她……她走过了千山万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走这么远,可是要考验他吗?终于有一天,她来到了一个美丽的地方,她决定停下来等他,那个美丽的地方就是……”说到此处,那目色深沉的男子,忽然止住了语声。

       唐轩泪流满面,猛地站起身来,大声说道:“那是一个什么地方?她母子二人现在可好?”

       众人见状,俱是惊愕。

       便在此刻,屋外响起令人心悸的火铳之声,又有人喊马嘶之声传来。后窗之外的一处草房,燃起了熊熊大火,后窗之上也冒出滚滚的浓烟。

       众人俱是大惊,阿兰德掩住怀中苔丝的口鼻,大声说道:“这间草房马上也要起火,我们赶紧离开。”说着与苔丝相拥着跑到屋外。

       后窗燃起大火,浓烟漫入屋中,众人在慌乱中,尽皆掩住口鼻,跑到屋外。此刻,院中的两间厢房上也窜出火蛇,窗中冒出阵阵浓烟。村中多处也燃起大火,照得空中一片红亮。火铳之声,从村西不断传来。头顶之上,不时飞过零星的羽箭。村中人影纷乱,到处都是哭喊之声。

       小白一声嘶鸣,来到唐轩近前。唐轩轻抚马头,说道:“小白勿急,我还须进屋救人。”说罢,撞开厢房的房门,冲进屋中,在满室的浓烟中大声喊道:“那位房东夫人,你可在屋中?”

       唐轩话音一落,安东尼在院中大声喊道:“侯爵先生,她不在这里,每晚她都去与村中的玖德幽会。”

       唐轩听了,急忙闪身屋外,又到马厩中将蕾雅的那匹红马牵出。阿兰德大声说道:“村中大多都是草房,火势已起,只有抓紧跑到村外才能安全。”

       众人刚要离开,从院门外冲进数名手持火铳的军兵,手中火铳对准了众人。当先一人,大声喝道:“谁也不许离开,你们其间藏有盗匪头目马内尔的同伙,我们要将他们捉拿归案。”

       他身后一名军兵抬手一指小白,说道:“就是这匹白马,莱蒙队长说了,这匹马,曾是大盗马内尔的坐骑。”

       众人听了大是惊恐,相互看了几眼,阿兰德说道:“各位先生,我们都是从城里来此躲避瘟疫的人,哪里会有马内尔的同伙?”

       当先那军兵说道:“你和苔丝小姐当然不是,美丽的苔丝小姐是我们军中诗人布劳内的表妹,你是苔丝小姐的未婚夫,这个我们都知道,你二人快些离开。”

       此时,村西仍有火铳之声传来。火光之中,慌乱的人影,都向村东跑去。

       阿兰德看看院中的火势,神色焦急,拉着苔丝的手,飞快跑向院外。苔丝一边跑一边喊道:“他们也不是盗匪,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他们是凯瑟琳、安东尼,还有……”

       当先那军兵对身后的数人说道:“把他们的手绑住,带到村西,等莱蒙队长抓到马内尔后,一并押往城中。这匹白马,乃是重要的物证,更要一并带走。”

       凯瑟琳大声喊道:“为什么要抓我们?我们不是盗匪,我们是苔丝的朋友。”

       查塔姆也跟着大声喊道:“我们不是盗匪,先生们一定搞错了,我们这里只有一位东方的侯爵和他带来的女友,这匹白马是这位东方侯爵的坐骑。”

       此时,院中的火势更大,飞腾的火焰,使人感到阵阵的灼痛。

       当先那军兵冷笑一声,说道:“东方的侯爵如何会到这里?他分明就是从东方流窜来的匪徒,他与大盗马内尔相互勾结,又知道这里住满了躲避瘟病的城里人,就想趁着黑夜,来洗劫这个村庄。”随着那军兵的话音,另几个军兵取出绳索便要上前拿人。

       唐轩大怒,近身上前,瞬时之间,便将这几名军兵手中的火铳夺下,仍到一旁,又在他们惊骇之中,将他们尽皆扔出院外。

       在此一乱之际,那目光深沉之人与绿裙少女闪身跑出了院门,瞬时消失在惊乱的人群中。

       唐轩对安东尼等人说道:“各位也快些离开吧。”说罢,拉着蕾雅的手跑出院门,小白一声嘶鸣,闪身跟出,那匹红马也跟出了院门。二人跃上马背,催马向村东而去。身后传来安东尼的惊叫声:“我的天啊!他竟敢打桑松城中的铁甲军,原来他真是东方流窜来的匪徒……”

       唐轩、蕾雅出了村子,见多人站在村外,向着村子哭喊,神色大是悲戚。村外数个尖顶草堆,除了相距较远的一个,其余也都燃起了大火。飞腾的火焰,照得村外一片明亮。此时,村西的火铳之声,仍是不时地响起。

       唐轩飞身下马,在人群中极力寻找那目光深沉之人与那绿裙少女。蕾雅也跟着跳下马来,说道:“侯爵先生,你在寻找什么?你刚刚打了那些军兵,他们定会寻来报复,我们是否要离开此地?”

       便在此时,唐轩一眼看见那个身材臃肿的女人,急忙走到她的近前。未等唐轩说话,那女人脸上露出惊讶之色,说道:“那些军兵未曾抓你?”

       唐轩听了这话,不觉一愣,忙道:“你如何知道那些军兵要来抓我?”

       那女子神色一慌,臃肿的身体抖了一下,随即笑道:“没抓就好,没抓就好,刚刚我看到好几个凶狠的兵士冲进了我那着火的家中,我以为他们是前去抓你,去抓我尊贵的东方客人。”说着双手捂住脸,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道:“我的家,你们住在了里面,里面却烧起了大火,把我的家都给烧没了。我孤身一人,家没了,叫我如何活下去?”

       唐轩从囊中取出几个金币递到那女人面前,说道:“我有一事需要问你。”

       那女人的双手仍是捂着生满肥肉的脸,却分开手指,向外偷偷观看,当看到唐轩取出金币后,当即将手从脸上拿下,一把从唐轩手中将金币抢了过来,数了数,小心装在衣裙的一个口袋里,说道:“尊贵的东方客人,你要问我什么事?我要是知道,一定不会隐瞒。”

       唐轩道:“那名身穿绿裙的女子与她的那位朋友,都叫什么名字?他们从哪里来到此地?”

       那女人眨了眨眼睛,说道:“尊贵的东方客人,你问他们干什么?那两个人最是小气,他们在我家住了三天,才给我一法郎零五十个生丁。”

       蕾雅怒道:“侯爵先生给了你这么多钱,你还啰啰嗦嗦做什么?还不快说。”

       那女人周身一颤,眼中闪过惊惧之色,说道:“侯爵先生?我哪知道这位尊贵的东方客人竟是一位侯爵先生?要是知道,我也不敢……”说到此处,连忙咳嗽一声,又是轻声道:“怪不得那么有钱,那沉甸甸的羊皮袋中,至少有三百个金币。”

       蕾雅大声喝道:“你还不快说!”

       那女人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唐轩,说道:“听那绿裙女子说,他们不是法兰西人,而是意大利人。那个穿着绿裙爱害羞的女子名叫艾米莉亚,那个穿着蓝衣服阴沉脸的男子名叫薄伽丘。”

       唐轩忙道:“他们可是从那……从那意大利来到你的家里?”

       那女人想了想,说道:“他们好像是从巴黎来到这里的。艾米莉亚的手袋中有一个好看的小镜子,我很是喜欢,就问她从哪里买的,她说是从巴黎买来的。她看我那样喜欢,也不送给我,真是小气鬼。”

       那女人话音刚落,蕾雅向村内一指,说道:“侯爵先生,那些军兵向这里来了。”

       唐轩顺着蕾雅的手指看去,见那军官模样的人,提着短铳,一脸狠恶,向这里冲来。十余名手持火铳的军兵,跟在他的身后。

       便在此时,从那未曾起火的草堆之上,凌空飞下一人,如一道白色电闪,瞬时便到唐轩近前,一掌迅疾无比,拍向唐轩的前心。

       突遭偷袭,全未提防,唐轩万没想到应无泪会突然现身此地。惊变之下,又不敢疾变身形闪避,唯恐伤了身边的蕾雅与那肥胖女人。在此巨变之中,只得原地不动,运功拍出一掌。应无泪身法奇诡,向旁一闪,并未与唐轩仓促中拍出的这掌相对,而是掌法飘忽,虚实灵幻,在唐轩第二掌拍出之前,一掌打在了唐轩的前胸。几乎在此同时,唐轩一掌也打在应无泪的左肩。

       唐轩闷哼一声,硬生生地站在了原地,嘴里一口鲜血喷出。应无泪脸色青白,向后连退五步,这才稳住身形,说道:“终是又还了一掌,但你要记住,你仍欠应某一掌。”

       此刻,那些军兵已是冲到近前,那军官刚刚将手中的短铳抬起对准唐轩,应无泪手中飞出一点寒星,那军官一声尖叫,手中短铳掉在了地上。应无泪手中又是多点寒星飞出,随着连连的惨叫之声,那些军兵手中的火铳尽皆摔落在地。应无泪冷冷一笑,说道:“你若死了,应某那最后一掌,找谁去还?”说罢,身形展动,如暗夜中的幽灵,瞬息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蕾雅扶住唐轩,神色惊恐,说道:“侯爵先生,你吐血了,你没事吧?那个像妖魔一样的白衣人太可怕了,他……他为什么打你?”

       唐轩极力调息体内翻腾的心血,轻声道:“我没事。那个白衣人与我曾有一段仇怨。”

       蕾雅道:“他还施展了魔法,打了那些军兵。那些军兵都在抱着自己的手,在痛苦的哭嚎。侯爵先生,我们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两人上马,绕过村子,在月色之下,继续向西行进。小白跑得即快且稳,又时时回头看向唐轩,嘴里发出轻声嘶鸣。

       唐轩胸中剧痛,体内气血翻腾,但心中仍是放不下薄伽丘说的那个故事:他可是在说自己?他是如何知道那些事情?他与他的女友可曾遇到了她?她将那些往事说与了他们?若是如此,她又如何知道自己与紫裳的那些事?抑或这只是那个薄伽丘随口编出的故事?而故事中的事,恰巧与自己的经历一样?一个个疑问在心中闪过,但都无法解答。知道只有见到他们,当面才能问清。随即又想:那个肥胖的女人曾说,他二人到过巴黎,莫非他们在巴黎遇到了她?莫非她母子二人此刻就在巴黎?

       行到黎明时分,来到一个小小村落。蕾雅一脸关切之色,说道:“侯爵先生,你好些了吗?我们到前方那个村子住下,也好找个医生给你医伤。”

       唐轩忙道:“我的伤不重,不用找医生医治,我自行运功疗伤,十余日后,便可痊愈。”

       两人进了村子,找到一户人家住了下来。这户人家只有一对年老夫妇,待人很是慈爱,见唐轩脸色不好,还专为唐轩熬煮了肉汤。每日提供的牛奶不但新鲜,烤出的面包也很松软甜香。唐轩送给他们十个金币,在一番推让后,也只收下了五个。

       唐轩每日运功疗伤,伤势日渐好转。起初蕾雅很是担心,不但怕那个白衣妖魔再次找来,也怕那些军兵前来搜捕。提心吊胆了几日,并未见到那个妖魔,也未见到那些军兵,蕾雅的心中这才渐渐安稳。

       在村中住了十余日,唐轩伤势已好了八成。这些时日,唐轩心中始终急切,时刻想着及早动身,尽快赶到巴黎。小白却全无急躁之态,每日都安静地待在这户农家的院中。

       这日傍晚时分,一同吃过晚饭,唐轩协助两位老人将杯盘刀叉收拾干净。蕾雅看着屋外绚烂的晚霞,笑道:“我看侯爵先生今日面色很是红润,今晚我们能否到村外林间漫步?去呼吸林中清新的气息,去聆听百灵鸟的鸣叫与小河流水的声音。”

       那老者道:“村外树林中,暮霭降临后,便是年轻人快乐的地方。我们年轻之时,每到晚霞落下,就手拉着手走在清新的树林里。在那个安静的地方,她每次都为我唱歌,她的歌声,比树上百灵鸟的鸣叫还要好听。”

       那老者说完,看着面前的老妇人,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那老妇人脸上现出少女一般的红晕,脸上的微笑里,也有同样的幸福之意。

       红日将要落下远处的雪峰,西天绚烂的晚霞,将深绿色的树叶映出艳红之色。稀疏的林木间,绿草青青,野花缤纷。青草绿树间,唐轩、蕾雅并肩走着,一白一红两匹马,沉静地跟在两人的身后。一切都是那么的惬意。

       忽然,小白停下脚步,看向林外,发出一阵长长的嘶鸣。随着这一声嘶鸣,林外隐隐传来杂乱的马蹄之声。

       两人停下脚步,蕾雅神色一变,说道:“侯爵先生,是不是城中的那些军兵追到了这里?”

       唐轩微微一笑,说道:“蕾雅小姐不要害怕,他们就是追来一百人、一千人,也不会将我们如何。”

       随着马蹄声的临近,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肚子早就饿了,没有进到村子,我就闻到了面包的香气。那个东西酸溜溜的、软绵绵的,真比老家的馒头好吃多了。”

       唐轩听出正是康六的声音,不由心中大喜,急忙跑到林外,见一队人马将要进村,当先两人,正是杨发与康六,连忙大声喊道:“杨将军、康校尉,我是唐轩,我在此处!”说罢,见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都骑在马上,都向自己行来,眼中不觉生出了潮润。

       此刻,蕾雅也从林中跑出,一眼看见众人中的莱诺、苏菲与朱利安等人,也兴奋地大声呼喊起来。

       众人纷纷下马,围拢过来,七言八嘴,说个不停。看见蕾雅站在唐轩身旁,脸上大都显出惊异之色。

       莱诺冲到近前,一把将蕾雅抱在怀中,两人竟是当着众人亲吻起来。众人见状,纷纷侧目,林冬雨与圣夜心更是闪到一旁。

       梁日干咳一声,尖声道:“能在这个地方找到唐侯爷,真是天大的喜事。若是没了侯爷,圣上交付的重任如何完成?侯爷平安无事,这是圣上洪福齐天,上界百灵呵护之故。”

       众人纷纷将马匹拴好,樊仲沉声说道:“今夜我们就在此地宿营。”

       孟一辰让康六、唐飙及那两名军校备好酒肉干粮,生火烧水,准备晚饭。

       唐轩看向众人,急忙问道:“秦将军呢?还有紫姑娘、蓝儿、贞子等人,他们为何没有一同前来?”

       杨发抢着说道:“我们出了密道,走了好几天,唐大人也没有从后面追来,唐夫人和秦将军不放心,就和蓝儿与贞子还有赵校尉一起,回去找唐大人去了。临走时和我们定好了,若是半路上谁也没有见到谁,就到那个……那个巴什么地方……”说着一指苏菲,说道:“就是到这个洋小姐的家中会合。”

       唐轩听了,知道以紫裳的机智,秦渊的勇猛,赵青宇的精明,路上绝不会有事,但心中瞬时还是生出失落之感。

       忽然,林冬雨一声惊呼,说道:“唐侯爷,你身上有伤。”说着转头对林崤说道:“哥哥,唐侯爷身有内伤,你快些给他医治。”

       圣夜心听到林冬雨的话语,急忙走到唐轩近前,虽未说话,但神色颇是关切。

       林崤淡淡说道:“侯爷的内伤,此刻好了八成,已无需药石。”

       文逸冷哼一声,沉声说道:“他的胸前又是中了应无泪的绵掌,只是这次与上次相较,要轻上很多,只需自行运功疗伤,再过两日,便可痊愈。”

       澹台远阴恻恻地说道:“小文太医可不要轻下结论,一个区区应无泪,如何能够伤得了神功天下第一的唐侯爷?”

       苏菲忙道:“侯爵先生,你从城中杀出之时,可曾见到勋爵叔叔?”

       莱诺与蕾雅相拥着来到近前,莱诺也问道:“侯爵先生,可曾见到我的父亲与君士坦丁十一世皇帝陛下?”

       唐轩轻轻摇头,将出城的经过用法兰西语简要说了。又用汉语重复了一遍。但遇到哈斯其其格及义兄龙浪去世之事隐去未说。又向苏菲、朱利安问起薄伽丘与艾米莉亚二人,苏菲、朱利安回答均是不识。

       此时,众人围成数圈,席地而坐,尽情吃喝来。

       康六飞快吃下半只羊腿,又连喝了两碗葡萄酒,擦擦嘴,说道:“听侯爷所言,侯爷擒下那个三王子后,穿了他的铠甲,赚开了城门,兵不血刃,便出城而去。此番经历,当如卑职少年之时听过的话本一般传奇。只是……只是那身银甲脱在了海边实在太过可惜。一路上,卑职曾多方打探行情,购买一副普通的精钢铠甲也需三十个金币,而三王子那副铠甲,定是镶金嵌玉,精美异常,按照集市价格推算,至少也要值上八百个金币。唉,不知是那个命好之人捡到了,发了一笔大财!”

       唐飙一脸惋惜之色,说道:“唐侯爷在馆驿中丢出的金币何止八百?要不是教堂外驾着大炮,我一定回头去捡,然后与……与唐夫人五五分成。”

       唐轩道:“各位在密道中可曾遇到了什么艰难?又是如何渡过了那个海峡?”

       此话一出,多人神色俱是一变。一阵沉默之后,澹台远冷冷说道:“密道之中发生了什么,侯爷大人还是去问你那位天下无双的夫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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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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