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禽长老久居高位,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他见人都到齐,缓缓转睛依次扫视了一遍沉声道:“此战仓促,致使我族损失惨重,沽那老贼竟使出如此下作手段,假借康卫之手施加暗算。氓国一直对我族领地虎视眈眈,我族从来都是被动反击,氓绪以为我族好欺,长期屯兵在伊河以东欲图谋不轨,现在更是连个毛头小子都敢如此放肆。此祸患不除,如果以后氓国重兵经三涂补给直刺我族腹地,届时我们将无法做到从容拒敌。所以我今天召请大家,想听听各殿看法。”
毕任长老身后一位瘦弱少年起身轻咳一声,待众人目光转向他才高声开口道:“一直以来我们艮殿和氓国交战付出最多损失最重却在族中功劳不显,以至于现在三涂生变大家第一时间想着让乾殿派人处理,我们殿主为人谦和不争,他老人家不计较我们这些后辈却咽不下这口气,这次在下效仿先贤沿华水东游万余里归来,虽说修为没有太大提升,收获却是不少,我深入氓国苦行三年也算比较了解他们,毕玉统领毕竟一介女流,平日足不出户,应对三涂蛮夷难免会有些失据。在下艮殿毕禾愿带族人亲往火炽岭擒拿那贼寇康卫。”
毕玉听他非议自己也不在意,撇撇嘴只低头盯着身前坐着的毕心那垂下的斑驳白发想着心事。
众人看毕心父女都没有表态的意思,也都不做声,静看大长老怎么决断。
如毕禾所言,艮殿一直是应对氓国付出最多的一殿,先不论几次正面的攻伐,氓国大多以东北侧的艮殿领地为突破口,就说三涂滩原本也是艮殿管辖,在被那些流寇乱民慢慢侵蚀的过程中艮殿分出不少精力去剿灭,可是荒山密林,那些亡命之徒随便找一处树洞就能猫好几天,真是剿之不尽,同时他们的法师一旦被那帮蛮人近身偷袭往往又会被反杀,所以在对付三涂滩这事上大家都不怎么看好艮殿。现在伊族新立把那些流寇聚在一起又摆出了决战态势,大家都能看出正是一举歼灭的绝好机会,毕禾为了能主导对三涂滩的战事掌控,也只好不惜得罪冒犯一下毕乾殿了。
坐在对面的毕辅长老一直盯着毕心的表情,他的巽殿和乾殿一直关系不错,知道毕心对这个女儿无比袒护,可是这次毕心竟然连丝毫不快表情都没有,俨然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大家都是分身降临,在主殿灵力的供养下,谁不是思维敏捷精力旺盛,所以他们这帮老家伙才经常把后辈带过来体验好处,毕心父女俩摆出这种姿态就比较耐人寻味了。
毕禽等了众人片刻,见大家都是观望态度只有艮殿一个毛头小子极力争取,他心里隐隐不快,毕族对氓国作战一直很被动与这些殿的态度有关,他们都只关注自身修行不太操心族中事务,所以全族上下大事小事都落在他一人身上,法师修行本来就容易脱离世俗,他们毕族又是以幻境阵法为主更加虚无,所以往往一有修行条件大家就都闭门不出沉浸在幻境中,别看这些人平日里形容枯槁,可是一旦展开阵法,进入之后哪个不是气势磅礴凶猛无比,以至于族中不得不要求年轻法师多学学泰族人,趁着体魄强健多出去走走,经历一下世事同时也能磨练心性。
这毕禾在年轻法师中就挺不错的,别人外出磨练都是往南,南方那些族毕竟和他们同源,祖上都是晋谷出来的,有些人会选择北方,北面小国林立,那里人都性格平和不喜争斗。毕禾却偏偏选择深入最凶险的东北氓国,看来他当时就有了以后要与氓国死磕的想法。
毕禽长老如此想着不由多看了毕禾几眼,毕禾感受到大长老的关切目光,暗暗把有些瘦弱佝偻的身体挺直同时坚定抬头迎视毕禽。
毕禽微微点头后开口道:“毕玉统领的属下和他们正面接触过,要先听听她的看法。”
毕玉听到被点名,只好起身施礼道:“此次失误在我,毕玉愿领罚。至于三涂蛮夷此举,欲借应兽之势趁机攫取我毕族领地,我族应该先问责行易岭,告知我族不惜一战也要守护领地的决心,同时尽快调取力量将三涂滩与火炽岭贼寇一举拔除。”
“如果被伊族在三涂滩站住脚,行易岭就会说康卫不受管控所行与氓国无关,但暗中却扶持让伊族壮大。因此一旦此战再次失利我们应该立即联系构族争取与之联手,那构族与康家的仇怨很深,加之行易岭想要暗中拉拢扶持康卫会引起构族很多人不满,我们只要遣使稍加游说试探,构族自会有人愿与我族联手。”
毕玉一番言论未战而先言败,众人听后心中各有考量,有人认为她思虑周全,有人则认为她缺少战争磨练,一次失误就变得畏首畏尾。
毕禾嘴角微扬道:“玉统领久在闺中不曾与外面接触,不免容易误判形势,起初你就不应该分出三路还选择埋伏偷袭,现在我们毕族出手却被一个少年击退岂不被人耻笑?还有就是我们不必考虑行易岭什么态度也不用管构族如何,这是我们族中自己领地与旁人无关,现在领地被占我们只要聚集我族法师直接压向三涂滩。此行如有差池,就算不惜把三涂滩再次化为焦土也要让他们知道,我族领地旁人不可以染指分毫。”
此语一出众人身边纷纷开始有神念波动,他们关系近的人之间开始以神念交流,其中大多数人赞同毕禾说法,过去的这些年氓国就如同他们卧榻之侧拴着的猛虎,让他们坐卧不宁,与其这样耗着不如直接刀兵相向来的痛快。三涂滩已经成了一处祸患之地,反正已经不受控制不如彻底摧毁。
毕玉看着大家慢慢开始昂扬的情绪,她叹了口气默默坐回了自己的椅子,她知道此刻开始,毕族的长老们不再有平和安宁的修者心态,他们常年与氓国接触,已经慢慢有了世俗军伍的戾气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