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悠然这才离开房间，房门阖上的时候，邱智灏似乎还能听到她压抑的笑声，神情很是尴尬。一个下午，岑悠然都在一边忙着自己的事情，似乎压根儿就没注意邹芳冰母子俩的讨论。但是即便如此，邹芳冰也是等她离开了资料室，才将邱智灏发给她的文档打开。里面是岑悠然的真实身份记录，警方出品，果然详尽。
果不其然，警方提供的资料中，岑悠然是改了名字的。而邱智灏他们之所以能够通过DNA数据迅速锁定她的身份，是因为她曾经被拐卖过,DNA数据在警方的掌握之中。
岑悠然是在警方一次大规模的解救活动中，被解救出来的。当时她已经在那个山村呆了整整五年，因为没有生育，她甚至被转手了三次，喝下了无数的所谓生子偏方。解救出来做全身检查时，医生判定她已经无法生育了。她因此患上了重度抑郁，在邱珊红挑选实验志愿者的时候，她的家人在打听到有钱拿的时候，就将她送了过来。然后拿了二万元钱，写下了生死不论的保证书，可以说几乎是将她卖给了邱珊红了。
当然，她来到邱珊红的诊所后，还是接受了一定的治疗的。在她病情好转以后，邱珊红将实验项目告诉了她，也是在她本人签下同意书后，才正式开始实验的。可能是因为这一层的缘故吧，她对邱珊红的信任和崇拜也是无以复加的。或者，这也可以这么说，她虽然没有学历，能力也一般，但是邱珊红却依然将她当成了心腹。
“所以，你想说明什么？说明邱珊红对她是有恩情的？”邹芳冰颦眉道，“难道就是因为她们穷，她们不幸，所以连拥有自己人生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不是没有，而是她们原来的人生太糟糕了，处处都是深渊，完全不值得坚持，还不如没有呢。”邱智灏辩解道，“而且你也看到了，这是她们自愿的，三姐没有强迫她们，相反，她是想挽救她们的。”
“挽救，就非要将别人变成另一个人吗？就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吗？”
“也许有，但对于三姐来说，她不是普渡众生的神，她是一个心理学家，她的行为，在惠及他人的同时，也会考虑到自己的需要。只有各取所需的合作，才能长久，对不对？拯救天下是老天爷的事情，我想三姐没这么高尚。”
邹芳冰低了头：“是的，岑悠然是这样的，宋韵之也是她挽救的人，那你能保证，成为她实验品的每一个人，都是需要她挽救的人吗？那曹悦宁呢？”
“曹悦宁的事情我们还在调查，如果真的是三姐做错了，我也不会姑息的。”邱智灏咬了咬牙，“但同时你也不能因为一个曹悦宁，就否定三姐对其他人的帮助。至少我知道的，那些被她帮助过的人，都很感激她，也很崇拜她。”
“崇拜……崇拜是不是可以让人更容易被催眠啊？”邹芳冰自言自语一般的问道。
“那是肯定的，崇拜本来就是一种极致的信任啊。”邱智灏顺口应道，然后眉头皱了一下，“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想到了什么。这要是有个什么明星也会催眠的话，催眠几个脑残粉，怕不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估计让他们去杀人都可以了。我明白了，江队为什么说，没有严格的监管，这种办法不论用在哪里，都是社会隐患。”
邹芳冰的思路却开始了反其道而行，既然是实验项目，那么邱珊红会接手崇拜自己的实验者。但是她的注意力，更多的应该是落在那些防范她的实验者身上，那样才更具有挑战性吧？所以在她眼中，自己是属于什么性质的实验者呢？
当然，可以肯定的是，柳慕茵于她而言，肯定是最具有挑战性的一个。不，不对，不是挑战性最强，而是根本一项无法完成的任务。她可以完全相信，邱知贤在临终前，一定是对柳慕茵有所交代的，不然就不会提出让她继续留在这里了。
“……明天，还可以去医院吗？”邹芳冰突然问道，“我想知道有关曹悦宁的情况，或者说，我想知道邱珊红和郭喆之间的交易是什么。”
话音未落，邹芳冰似乎突然想通了。是的，柳慕茵对她是万般防范，但是对郭喆呢？如果郭喆真的是邱知贤留下来的后手，那么他就极有可能取代邱知贤，成为柳慕茵唯一可以相信的人。所以，邱珊红和郭喆的交易，就是柳慕茵吗？
好像也不是很解释得通，如果她憎恨柳慕茵的话，还是那句话，直接杀了更方便。如果她想拿柳慕茵做实验的话，那么被郭喆一掺和，不是失去了她原本所具有的挑战性了吗？邹芳冰暗暗叹了一口气，还真是难猜啊。果然学心理学的人，心理状态都跟常人不一样。
“你想知道三姐和郭喆之间的交易，为什么要去问阿臻？”邱智灏不解道，“他才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不久，我也不知道他方不方便再次见我们。不过你要是问曹悦宁事情的话，我这里有一些最新的进展，你想听吗？当然，不是很详细。毕竟，我不参与这个案件。”
“不是说销案了吗？怎么还算案件吗？”邹芳冰有些奇怪。
“就是销案了，所以沈新蕊才能跟我透露一些。不然她告诉我，我又告诉你，我们俩这是违反纪律，是犯错误了好不好？”邱智灏说道，“失踪案是销案了，但是江队提出要追查一下曹悦宁当初怀孕的事情。如果能证明胎儿是郭喆的，那他就失去了临时监护权。如果跟郭喆没有关系，那么这件事就需要三姐负责了。精神病人在治疗期间怀孕，主治医生是有很大责任的。而且曹悦宁治疗期间，还是住在诊所的。所以那一段时间，可以说她的监护权就在三姐手里了，三姐是需要对她负责的。”
这也是当初邱珊红能够带走曹悦宁，而他们无法阻拦的主要原因。
邹芳冰却是眼睛一亮：“你们江队脑子还真是好使，这理由都想得出。所以，曹悦宁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被警方带走了？”
“没有，现在警方还没有办法接受曹悦宁。”邱智灏的神情突然有点凝重了：“N国的警方正在追查当初郭喆提供的那个大型群侵party，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去验证曹悦宁怀过的孩子是谁的了，所以警方打算从这个party下手去查。只是这件事已经过去快五年了，当初也没有立案，所以不容易查证。昨天我过去的时候也见到了N国负责这个案件的汉森警官。他提供的一些信息，还是很有道理的……不过不能跟你说，能理解吧？”
邹芳冰的视线又落在了那一堆U盘上，她思考了一下问道：“要是我找到了柳慕茵和郭喆一起出去的视频，警方是不是能够根据视频，找到柳慕茵？”
她的意思很简单，柳慕茵如今已经是个将近七十岁的老人了，如果没有可靠的避风港，她是不会轻易离开邱家的。毕竟，邱知贤在遗嘱中的嘱咐，邱家的儿女们不敢不遵守。所以她现在最大的可能是，躲在郭喆为她准备的藏身之处。那么，只要找到了柳慕茵，就能以她喂突破口，让郭喆说出曹悦宁一案的真相了。
“他们会那么傻？一起出去？”邱智灏显然不认为这个办法可行，“哪怕是间隔十分钟出去的，也不能判定她就是跟郭喆一起的啊。”
邹芳冰微微叹了口气，还真是这样的。如此说来，如今曹悦宁在邱珊红那里，邱珊红肯定是不会轻易将她送走的；柳慕茵在郭喆那里，郭喆也不可能轻易泄露她的行踪。这两人还真是旗鼓相当呢，只是自己这边，要怎么打破这个僵局呢？
邹芳冰陷入了沉思，许久才看向邱智灏，问道：“对了，那朱正东那边呢？查出他跟朱正凯的关系了吗？”
“朱正东？”邱智灏想了想，拍了一下脑袋，“是了，我怎么把他给忘了。江队他们通过朱正东的护照号码，查出了他的身份证号码。他没有移民，也没有拿绿卡，他办理的一直都是工作签证，包养他的女人会帮他处理好的。嗯，最近他的工作签证就是邱氏公司出面办理的。”
“所以说，他没有定居国外的打算，他是要回国的对不对？”邹芳冰突然问道。
“是的，他应该是要回国的。大赵去他家乡调查的时候，还查到了他最近回国比较频繁。原本最多一年一次，这两年都回了七八次了，据说是在给自己购置房产什么的。哦，对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跟朱正凯的关系应该是很近的，极有可能就是堂兄弟的关系。至于是爷爷辈的堂兄弟，还是父亲辈的堂兄弟，那就不好判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