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九五之尊
书名:凌风歌 作者:翏羽 本章字数:3957字 发布时间:2023-06-25

果如于谦计划所言,几人又等了两日,便收到消息,让冷凌秋带好玉玺和于谦一道要进宫面圣。

眼见事情终有着落,几人都长舒了一口气,蓉儿最是雀跃,忙着替冷凌秋穿衣束发,倒真如贴身丫鬟一般,经过一番洗漱收拾,待冷凌秋从屋内走出,众人眼前均是一亮。

但见他穿着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色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乳白色交领袍服袖衫,宽袖皂缘,皂条软巾垂带,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雕著云纹的墨玉发冠之中,一只玄色发簪横贯其间,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眼中精光流动,黑眸嵌玉,又似秋水落深潭,眼睑关星耀,道不尽的雅致俊俏,说不出的倜傥风流。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

便连小虎子见了都不禁嚷道:“秋哥哥今儿个好生神气,如说书人口中的玉公子一般。”

小梅见了不禁张大了嘴巴,被眼前的人儿惊的说不出话,就这样直盯盯的看着他,心中本不愿多看,但偏生就挪不动步,不知为何,心底涌出一股莫名的悸动,脸上红霞徘徊,突生起一种异样的情绪来。

凌如烟见这情景,不禁暗道:平日不慎察觉,今日见他这等模样打扮,倒是有几分潇洒身姿,偏偏就是那眼眸间,暗藏着几丝忧郁,由此生出一种我见犹怜的忧伤,若是再深情一些,再配上这等面容,寻常女子和他对望一眼,岂不是瞬间就失了心智。

眼见那小梅不过十五六岁,见了他这般模样便挪不了步,若是街上那些闺阁秀女见了,还不发疯发狂起来,想到此处,不禁怨道:“你是进宫面圣,又不是去选驸马,捯饬这身行头,所为何来?”

蓉儿道:“面见陛下,总得体面一些,再说这也不过是寻常衣衫,又有何不妥?”

凌如烟再一细看,果如蓉儿所言,一身寻常衣衫,便被他穿出这等气势,这些日子倒还真忽视了他,不想他已从当年那个弱不禁风的落魄小子,长成了如今可独挡一面的青年俊杰。

此时于谦已派人来接,他有陛下口谕,众人也不在遮遮掩掩,一路护着玉玺至宫门前,由于谦带着冷凌秋一人进宫。

但见宫门巍峨,气度森严,那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在碧蓝的天空下显得格外辉煌,门前士兵一脸肃杀之气,但见冷凌秋面生,不由盘查得格外仔细,好在有于谦相佐,这才放行,冷凌秋暗想道:帝王之所,果然不同凡响。

二人一路疾行,来到一所大殿,只见门口牌匾上书‘文渊阁’三字,冷凌秋道:“于大人,我们不是见皇上么,这文渊阁又是何地?”

于谦道:“文渊阁乃是宫廷藏书之地,亦是陛下早习读书之所,昨日私见陛下,便让老夫在此处面圣。”他刚一说完,便见殿门大开,从中走出一人,朗声道:“可是于大人前来面圣?”

冷凌秋抬头一看,但见那人身形魁梧,一身甲胄,提一柄朴刀,面容绷直,毫无表情,但面貌相熟,正是樊忠,冷凌秋乍见熟人,正要见礼,却见樊忠抬手制止,只对他点了点头已示见过,又道:“既然是于大人,这便进去吧,陛下正在里面等着大人。”

冷凌秋虽不知宫中规矩,见樊忠不肯相认,心中已明大楷,暗想道:我方才一时情急,一声‘樊二叔’险些出口,他是侍卫统领,若被皇帝知晓在外结交江湖中人,定是对他不利,在这宫中行事,还得万事小心些。一念至此,便谨慎起来,手捧楠木盒,紧跟在于谦身后,至殿门而入。

果见那文渊阁中早有一人,头戴翼善冠,冠框如皮弁,以黑纱装裱,分成十二瓣,各以金线压之,中间缀一宝珠,两侧各一金龙相戏,身着玄色燕弁服,镶青色缘,两肩绣日月,前胸绣团龙,腰系九龙玉带,白袜玄履,手拿一只狼毫,在哪里写字,但见此人雍容华贵,气度不凡,正是大明朝当今圣上,朱祁镇。

冷凌秋见他与自己年纪相仿,一身雍容之气,却与自己孑然不同,心道:这便是位于九五之尊的皇帝么,看起来和常人也并无不同,只不过人靠衣装,这才映衬出皇家气势,不过便凭借这身气势,便足以吓倒多少英雄豪杰,当年自己父亲和祖父均敢剑指朱棣,胁迫陛下,这份从容和气概,自己定难做到。

于谦正要跪拜,但见朱祁镇抬手一摆,道:“免礼。”说罢转身过来,眼见于谦身后跟着一人,手捧一木盒,看那人相貌俊秀,面色淡定,顿时起身道:“你便是冷凌秋?”

冷凌秋一惊,这皇帝陛下怎知我姓名?莫非是于大人昨日已做禀报?但见于谦低头躬礼,并不答话,显然他未将自己姓名报与陛下知晓,但见朱祁镇问起,只好接口道:“草民冷凌秋,见过陛下。”

朱祁镇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番,这才道:“木盒之中,便是传国玉玺?”

冷凌秋道:“正是,草民从江湖中寻得,此等重宝,不敢擅专,这才呈与陛下。”说完便将木盒放在桌上,打开包裹绒布,露出玉玺。

朱祁镇一见心喜,仔细观摩那盒中之物,小心拿起一瞧,只见那一尊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的白玉,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篆字,镶一金角,乃是真品无误,顿时面露喜色,哈哈一笑道:“寻觅多年,今日终得相见,先生果然未有骗朕,农耕伐渔图中,真有此等玄机,藏着此宝下落。”

此言一出,冷凌秋浑身一震,暗道:陛下口中先生,绝不是于大人,能让陛下叫声先生的,此人定有通天权势,莫非这人便是王振?但皇帝又怎知这‘农耕伐渔图’?莫非之前萧千绝从太湖水寨,少林,铁剑门中抢夺这‘农耕伐渔图’残卷,乃是皇帝授命不成,他既然知晓我姓名,说不得王振早已禀报于他,自己流落江湖,被人通缉追杀,难道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位皇帝之意?

眼见朱祁镇额头饱满,鼻梁挺直,眼睛坚定,清澈有神,断不是工于计谋的狡猾之人,这其中莫非都是王振在捣鬼么?

只见朱祁镇抚摸那玉玺,爱不释手,他是九五之尊,一言一行都彰显皇家气度,虽不至于兴奋得溢于言表,但眼神中的喜悦之色,却难于隐藏,待他把玩一阵,这才将玉玺放还盒中,眼见冷凌秋一脸疑惑不定,这才道:“你为寻这玉玺,这一路之上,定是受了不少苦楚罢,只道你早已葬身海底,没想到还尚在人世,如今带回玉玺,却不私藏,还愿意归还于大明,此等大义之举,朕亦钦佩,可见天佑我大明,有你这等深明大义之士,此前种种,却是错怪于你了。”

冷凌秋被他说的一愣,原来他早已对自己行踪了若指掌,便连自己卷入九曲河中,都一清二楚,还好这次回京之时,行事低调,一直不敢多于见人,若是露了行踪,被人知晓自己还在人世,只怕又是一番明争暗夺,自己这次送还玉玺,不光是对大明朝的忠义,对他来说更重要的是了却父亲的心愿,暗中也为自己今后的日子解除了麻烦。

常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传国玉玺对皇家而言,意重于天,但对自己这种粟斗小民,却是烫手山芋,一日在手,便一日不得安宁。

但朱祁镇所言“此前种种,却是错怪你了。”又是何意?我与他从未相见,他定是听从别人之言,才知道自己之事,难道此前他对自己有所误会不成?想到此处,不禁问道:“陛下之前可是听说过草民?”

朱祁镇笑道:“你祖父冷谦从万军之中劫走建文,你爹冷泫大闹京师,剑指朕的曾祖父,朕虽未亲眼目睹,但从宫中老人口中,也略知晓一二,只是他们都不曾将玉玺归还朝廷,原本以为你也和他们一样,却没想到你晓理明义,愿主动将此物送还,昨日于卿面见于朕,说起此事,朕起初还有些不信,没想到今日便得回此重宝,可见之前都想错你了。”

冷凌秋见他对父亲和祖父二人,心中依旧留有成见,便回道:“非是草民父亲和祖父不愿归还玉玺,只因他二人亦是忠君之人,明臣不事二主,当年之事,他二人忠君职守,亦是无奈,草民此次送还玉玺,也是受家父遗言所托,可见他二人心中亦和草民一般,同样忠于大明,还请陛下明鉴。”

朱祁镇生于皇家,自然知晓当年曾祖父朱棣起兵进京,逼走建文帝之事,听他所言亦是在理,不禁点点头道:“如此说来,他二人确是忠君之辈,如今你送还玉玺,于我朝乃是大幸之事,他二人既早有此意,朕自会下旨替他二人筑墓建碑,平反昭雪。”

说完又对于谦道:“于卿此次回京述职,不光整顿边军防务,还为大明带来一件国之重器,朕心甚慰,如此大功一件,于卿可想要何赏赐,朕必满足于卿。”

于谦见他提及自己,忙道:“陛下心胸磊落坦荡,愿听臣言,臣已是感激不尽,这位冷少侠不光深明大义,还仗义重诺,此次回京之时,臣遇瓦剌兵拦截,同样是冷少侠拼死相救,这才让臣得以全身而退,臣得冷少侠庇护之下留的性命,实在不敢居功要赏,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他见缝插针,故意提及在路上被瓦剌兵所阻,好将此事禀明,果然如他所料,朱祁镇一听,顿时怒道:“瓦剌军敢截杀朝廷命官?此事当真?”

于谦道:“千真万确,此事有冷少侠佐证,臣自然不敢冒言。”

冷凌秋心知于谦心忧边防,才故意将此事说出,顿时附和道:“于大人此言不假,北元虎视眈眈,有南下之图,草民护送玉玺回京之时,一路上多有见闻,元人贼心不死,有欲图中原之相,请陛下多多提放。”说完看了于谦一眼,却见于谦也在看向他,眼中多有感激之意。

朱祁镇一拍桌子道:“这些狡猾蛮夷,欺我大明无人亦,前些时日遣来贡使,本为千余人,却慌报贡使三千,故意欺瞒于朕,只为多拿赏赐,朕原本不愿与这些鄙夷之徒计较,如今居然明目张胆挑衅我大明,真是岂有此理,来人。”

话音未落,但见殿外走来一宦官听令,朱祁镇道:“传我旨意,北元岁贡赏赐之物减半,余下之物,暂缓一月发放,勒令司礼监督察此事。”

说完又对于谦道:“此等大事,却未听邝埜有只言片语传于朕,他这兵部尚书整日都在做些什么?于卿日后若还有边军紧要之事,可不必循制守礼,越过兵部邝埜,直接禀报于朕。”

要知于谦此时职位乃是兵部侍郎,上面还有尚书一职,此时朱祁镇说可越过兵部尚书邝埜,直接禀告皇帝,对臣子来说,乃是莫大的恩惠,虽然不符合礼制,但对于谦而言,从此可不再受王振节制,日后行事,可方便得多,只是如此一来,可能就得罪了尚书邝埜,但皇帝金口一开,只能领命而为,后面的麻烦,便只能在后面解决了。

朱祁镇说罢又道:“于卿可还有事要奏,若无要事,便退下罢,朕和他还有些话要说。”说完一指冷凌秋。

于谦心思敏捷,一猜便知朱祁镇要向冷凌秋问建文之事,此乃皇家秘闻,自然不能为外人道,眼见朱祁镇发话,忙拱手道:“微臣告退。”说完便退出殿外,直奔宫门,在街头一茶摊处,坐下喝茶等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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