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我的某种等待中,似乎过得有点慢。
所幸,宋有仁或许终究是有某种忌惮,在我的刻意隐忍和逃避下,也没有继续对我进行某种程度的迫害。
只是,他这个不安分的人,却有些不对劲了。
3月25日,诗人离世的前一天,星期六,上午的半天课里,宋有仁在课堂上突然放下了课本。
“这上,上什么课哟!”
抛出这么一句话后,他那像是被某种情绪给点燃的脸上,阴沉、激动而扭曲。
一时间,全班愕然。
我看着他,隐隐想到了些什么。看来,某些思想,已经影响到了他。
我又想起前世里的某些记忆,也是差不多这样的时间线里,一些年轻老师开始魂不守舍,无心教学。还有的,在课堂上向学生大诉对国家对社会主义制度的不满。然后,似乎全校的老师都开始处在某种观望中。未来的不确定性,在那段时间,被放大了。
“你们自学吧!不过,学了又有什么用呢?”
宋有仁见我们没人吭声,又补上一句。
“唉,跟你们说简直是对牛弹琴!”
他摇摇头,接着,竟是连教科书都不要,衣袖一甩,昂首而去。
“风哥,这是咋回事?”
宋伟实在忍不住,问起我来。
这也正常,遇到难题的时候,大家总是会第一个想到了我。
我也摇了摇头。
“跟你们啊,说不明白。总之,咱们小学生,无论发生什么,都别瞎掺和,好好地读自己的书。老师不上课,不要紧,我来帮大家补。”
我很清楚这件事最终的走向,也知道在前世里,我爹他们那班校领导是稳住了立场的。记得他们好像是接到了上级的通知后,召开了紧急会议,要求老师们安心地教学,不要受外界的不良思想和言论干扰。
不过,依然有几名年轻的老师,离开了学校,坐上了开往首都的列车。
这种现象,用物理上的一个名词,叫串联。串联,在这个时间线里,会逐渐地达到巅峰。记得当时李老师说过,许多地方的大学生、高中生,甚至有初中生,都加入了串联的队伍。
那真是一段令人疯狂的岁月!
但李老师这么激情四溢的青年,在那段时间,却守住了立场。尽管他向我们讲述这些的时候,无意中分明透着对串联的向往,可我现在回想起来,他其实一直有着某种被动的克制。
而正是这种克制,才成就了他的未来。
那么,这一世,又会怎么样呢?
李老师还能像前世一般,站得稳吗?
我不禁有些忧心。
而宋有仁,会是离开的那一位吗?
对他,我倒是没抱任何同情心。他这样的人,注定是要在生命里弄出些动静的。他,就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人。
“同学们,宋老师的事,我会尽快向周校长报告。但大家一定都要听我的,记住,把自己这个小学生做好就行。”
我又重申了一遍,很严肃。
小学生闹串联的事,我没什么印象。毕竟,小学生对事情的辨识能力还是有限的。我的提醒,只是怕有的家伙傻乎乎地听了谁的话,也跟着去凑热闹。
“好,咱们都听风哥的!”
宋伟高举拳头,大声地回答道。
“对,对,都听老班长的。”
接下来,其他人也跟着表态了。
我点了点头,微笑着离开座位,走向校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