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录七沿着钢梯，倒退着步步向下。
如果需要，他可以略微蹬脚，腾起身躯，沿钢梯扶手飞速滑下，像一只俯冲下山谷的鹰。
现在他不着急。他不紧不慢地沿着钢梯倒退而下。
忽然他感觉有点什么不对头。
他的身体微微上飘。他握住钢体扶手的双手尚未松开，一瞬间更抓得紧紧。
同时他略微扭转头部向下看去。
他没有看见他自己的双腿。
腰际微微灼热的感觉信号传到大脑时，山本录七看见有一个下半截的人体正斜斜地碰了一下钢梯，向斜下方飘落。半截儿身躯的截面颜色发暗，没有血。
山本录七最后的听觉、嗅觉、视觉极其敏锐。
所有的感觉一起浮出大脑，飘向空中。
他看到，失去上半身的上等兵山本录七的上体被双手牢牢地拉在钢扶手上，没有立刻坠落。
遥远夜空中，飞来的红线，轻巧地在上等兵山本录七上半截身体下面继续移动，移动在庞大威严的母舰躯体上。舰内深深的什么地方，有人惊呼，那是人从心底深处发出的最为绝望的呼喊。有沉闷的爆炸声响起。
一秒半钟之内，山本录七的感觉迅速淡薄、消逝。他最后的感觉是，自己向上，向高处飞升而去，细枝子深情的眼睛和开始摇荡的母舰形象混杂着，化成一片白光。
东海海面上，遥望台湾海峡北端的两艘日本轻型航空母舰的舰桥同时冒出浓烟。
20秒钟后，2艘母舰内部发生巨大爆炸。
1分钟时，母舰们倾斜、断裂。
一些战机像下饺子般争先恐后地滑入冬夜里的东海海水。
两艘母舰都打开了自己还能打开的机库门。
20架左右的垂直起降战斗机急速升入夜空。
其中4架恰好掠过仍在沉着扫射的激光炮光柱。
3架战机或横断或斜切，断成六截飘落。大多坠入海水。有一截直坠在母舰的甲板上，轰然爆响。
一架00型战斗轰炸机在空中炸开。
战机们悬挂的导弹、炸弹们奔向四面八方。有的炸了，有的没炸，钻入了深深的海水里。
一群被海面的亮光和爆炸振荡闹得惊惶失措的小鲨鱼，紧紧跟着一枚急速钻入水中的细长导弹奔向大海深处。
高悬于东海夜空中的飞艇，发射出密密的防卫火箭，与奔来的导弹相撞。终于寡不敌众，被导弹击中。
在爆炸坠落大海之前，它发出了最后的信息，精确地报告了中国人远方激光炮的位置。
6艘护卫驱逐舰在20秒钟内，发射了48枚导弹。
29架00型战斗轰炸机吞吐着巨大的气流，扑向西方。同时发出愤怒的导弹，向前，向前。
中日双方的攻击导弹、拦截导弹、激光炮光柱在海洋和陆地的上空飞行、混杂、相撞。
弥漫的烟尘、腾天的水柱、爆炸的机体、飞飘的钢铁和血肉，交织、搅和在数千立方公里的人间一角。
一些高速奔行的导弹，终于钻进了高峰上那些黝黑深邃的石门里，火光闪烁。一些光柱消失了，就象从来就不存在一般。
仅余的两道金红色光柱迅速地转向一边向东北方向疾驶，一边向后吐出火光的舰群们。
导弹可以堵截导弹，密集的炮火网能够扫落奔行的导弹、炮弹。
激光炮光柱不可阻挡。
它扫开障碍，坚定地向正在快速退却的舰群移动。
每小时30节的高速，在一秒钟30万公里的光弹面前，微不足道。
两座中国高山基地激光炮在被日本导弹命中，最后爆炸之前，将光柱扫到了4艘日本护卫驱逐舰、6艘攻击型驱逐舰、一艘供给舰、三艘大型登陆艇上。
激光炮命中效果被称作“贯穿性杀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