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闻,北辞郡,老郡守府。
初春冰雪消融,万物复苏,郡守府厅房内,天顺传旨官正在宣读加封旨意。
领旨的一共四人,云轻风、何暮雨、段兴段郡守还有新出世的少年何东城。
今天也凑巧,四人都在。
云轻风于白棠城的时候就听周舸提过让他来北辞郡保一保孩子的安全。
作为朋友,又有何家的关系在,当仁不让。还有一点,在白棠城住的太久,早待腻了,正好换换环境,正好让儿子找点正事干。
新将军府设在老郡守府旁边,出来进去非常非常方便。今天来何府看看侄子家里还缺点什么。
有些事他不知道,何暮雨一清二楚。姐夫如此,想必知晓所有经过,安置故土,给了新炼制的雾雷通体丹,可谓仁至义尽。
传旨官宣读完旨意打道天顺,段郡守和何东城连道恭喜。
云轻风下去作上任准备,何暮雨把欲回郡守府的段大人:“段兴,我这有样东西,你收好了。”
“姨娘,什么东西?”何东城凑过去好奇道。
何暮雨把一块嵌有“烈”字图样的铜牌交到段郡守的手中,言道:“这是白棠城主三夫人公衍梦的烈阳令,遇事许你调千松山烈阳门的弟子,许你进城求援,听懂了吗?”
段兴点点头:“谢过周城主和三夫人,也谢过二小姐。”
客气几句,返回府衙。
东城问道:“姨母,咱们烈阳门收到弟子了吗?”
“目前只有你三娘坐阵。”
“她那个脾气……”
“那是你爹的三夫人,容不得你议论。”
“是。”
“府上四个下人,四个丫鬟,两个厨子还够用吗?”
“够用。”
“明天谦明跟你姨夫从伍,你打算干点什么?”
“我……我还不知道……”
“那就先想着。记住两点,第一择妻是你人生大事,也是白棠城的大事,容不得你胡来。如果你敢胡作非为,我要了那女子的命。听懂了吗?”
“娶妻……我还没想过……”
“该想想了。”
“第二呢?”
“不能荒废学业,尤其武艺,你娘在与不在都得一个样。等他们回来,该传授你们兄弟术法了。”
孩子很是委屈:“果真……爹娘让姨娘来就是看着我的……”
“知道就好。让你回家为的光耀何府,不为哪好看,哪自由,明白了吗?”
“明白了。”
何暮雨交代完,甩袖回了隔壁。
厅房只剩何东城一人,心里挺不痛快。因为在白棠城不自在,到了北辞郡也不自在。
想想家里,估计大哥这会正在苦读,想想此地,表兄这会正准备从军入伍。
“是该找点事做。”他自言自语。
恢复平时,白天除了吃就是练,晚上除了练是睡,期间和表兄喝过一次酒,除此之外,再无趣味。
到了三月中,再也按捺不住活份的心思,跟心腹的厨师傅交代好家事,留下一封信,趁着夜色离开何府,到外面闯荡。
带的东西不多,几身换洗衣物,一个水壶,一些散碎金银和一柄宝剑。
宝剑工艺出自天兵岛,原料为泰石精钢,表面看起来朴实无华,实则切金断玉削铁如泥,乃宝中之宝。
何暮弦给宝剑起了名字,唤做敛锋,当中有告诫之意。
漫无目的夜游,城东找个客栈安睡一宿,次日天明出暮阳邑城,直奔徐邑。
走在官道上,心里别提多敞亮了。城外人是少点,但相对自由的多。
路边买了两块枣糕当做早点,溜溜达达欣赏着天然的山水花卷。
走到中午还能看见几座小镇,到了傍晚,几乎看不见人。
跟个樵夫打听才知道,原来走差了,脚下的路通往徐邑城的郡外官道,去邑城得往北走。
暗叫一声倒霉,窜上一颗大树安歇。
睡到二更,朦胧间听见琐碎的说话声。
咪着眼睛四处找,睡觉地方数丈外,两人说说笑笑烤着野味。
何东城晚上没吃东西,翻身跳到地面,走向二人。
说话的两人也看见了他,借助火光辨认出一个俊白的小伙。
小伙身高接近七尺,年龄十六七岁,秀剑眉下一双丹凤眼,微微有点吊眼梢。区别于母亲何暮弦,二目圆睁,光华闪闪。
一身寻常武生服,腰间挎着宝剑,活脱脱一个少年剑客。
见罢此人,先吓一跳,因为没想到附件有人睡觉;之后其中一个龇牙咧嘴,不用说哪家少爷夜游至此,准备捞点便宜。
“呵呵呵呵……肥兔儿。兄弟,有福了。”
何东城不知肥兔儿指的自己,忙问:“二位,烤兔子呢?”
“额……哈哈哈哈,是,刚打的兔子;小兄弟吃不吃点?”
“什么价钱?”
“还要什么价钱?壶里的东西分出点吧。”
“壶里不是酒,是水。”
那人把脸耷拉下来:“那你给钱吧。”
“多少?”
“一条腿十大铜。”
“不贵。”说着扔过一个银的。“分一半吧。”
那人往旁边看了一眼,旁边人笑呵呵地把烤好的肉分过去一半。
坐到东城旁边,问道:“小兄弟,哪的人呀?”
“本地人,暮阳邑的。您哪的人?”
“徐邑外的散户,我姓郑,叫郑强,他是我的结义大哥,叫岳良。小兄弟你叫什么?”
“何东城。”
“家作买卖的吧?”
“我是不太懂。”
“怎么到这边了?”
“随便转转。你们二位怎么夜里出来?”
“闲着也是闲着,打打野味。”
“挺会享受。”
“出门在外怎么不带点人手?荒山野岭,难免有贼。”
说到贼,何东城满脸不在乎。
“我手上有两下,真遇见贼,跑的是他们。”
“初生牛犊就是狂傲啊。你可知道贼人道广,一不小心就被设计,还是小心点好。”
“多谢二位提点,这么说来,二位遇见过贼?”
“那当然,去年冬天遇见五个,全被我这双掌打跑了。”
岳良一笑:“你听他吹,他要看见贼,跑的比谁都快。”说着递过酒壶:“有肉无酒怎么行?冲小少爷这么大方,喝点我们的糙酿吧。”
何东城不知这是一计,趁他和郑强闲聊的时候,岳良偷偷往酒壶里撒了点迷药。
接过酒壶,喝了两大口;糙酿入口如凉水,下肚如热炭。
“够烈的。”
“我们猎户哪打的起美酒?凑合凑合吧。”
郑强抢过酒壶:“我也来两口。”转动转心壶的机关,同饮两大口,然后又转了回去。“一口酒,一口肉,痛快。”
何东城吃了几块烤肉,又喝了两口烈酒,猛然头晕目眩。小时候父亲就锻炼大哥和自己的酒量,从没向今晚这么差。
摇晃几下脑袋,看人都是个影子。
回味过来,喊道:“你们,你们……”
岳良笑着站起身:“少爷,我们哥俩就是贼!一二三,倒!哈哈哈哈……”
在贼人的嘲笑声中,何东城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