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翷将白狮全权交予暗影,意味着这次委托洛赫达公会的首席赏金猎人,败给了旦奥苏公会的首席。
这将会在整个赏金猎人界掀起极大波澜,应翷是在知晓这一点的情况下选择那样做的。他已经做好接受公会惩戒、以及面对未来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的准备了。
可第二天清晨,他却收到一则「恭喜完成委托」的消息。
抱着疑惑与不解,应翷急匆匆地洗漱换衣,赶到洛赫达公会想要查明原因,可远远出现在他眼中的娇小身影,已经提前给出答案。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午后,靠在树上的应翷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满脸挂着得意的少女。
“哎呀,你不要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啦。”暗影坏笑着冲应翷挑眉。“刚刚在庆功宴上接受众人敬酒时,明明见你很开心啊。”
“你知道那是装出来的——算了,我不想跟你做口舌之争。”应翷皱眉说。“为什么要转让给我?这样做和背叛自己的公会没有区别。”
“嗯……你觉得为什么呢?”
“你——”
虽然不想猜,但应翷还是联想到先前从她口中听到的那句话,随即更加严肃地说:“别开玩笑了。我说过,我不会和你组队,也不会和任何人组队。而且对于背叛自己公会的赏金猎人,别说我,洛赫达的会长更加不会允许你加入到——”
“可是会长大人已经同意啦。”
“你说什么!”
“喏,这是我现在的赏金猎人身份证明。”
暗影拿出一张证件递给应翷。
“姓名,俞歌……赏金猎人代号,暗影……”
“所属公会……”
“……”
“…………”
“这到底怎么回事?会长他为什么——?”
应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语气很好地将这一点表现了出来。
“嘿嘿~这只能说明会长慧眼识人呐~”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和你组队。”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抗拒我啊?我们可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战友啊不是吗?”俞歌紧跟于应翷身后,楚楚可怜的模样惹得经过的路人还以为她被甩了,不由啧啧唏嘘,指指点点。
一开始应翷还想忍耐,他知道俞歌就是要通过这种手段博取路人同情,再藉由舆论压力逼迫他答应组队。可清者自清,他从不会在意所谓舆论,流言蜚语也任它们去吧。等俞歌发现他的意志如磐石般坚定后自然就会放弃。
忍到那个时候就好了。
随着时间流逝,应翷却认知到俞歌和他组队的意志更加坚定。她居然真能紧跟他的步伐卖弄一路的可怜,直到他被城镇治安官带走谈话。
虽然误会很快就解除了,但治安官还是要求他尽快和俞歌达成共识,不要再做出影响他人的事情。身为洛赫达颇有名气的首席赏金猎人,应翷曾几何时蒙受过这般委屈。
治安官走后,他终于忍耐不住把俞歌一把扛在肩上,飞也似地跑出城镇,直至一处人烟稀少的树林才将俞歌放下。刚要发作时就见少女委屈巴巴地冲他眨着大眼睛。
应翷可不吃这套。
“——喂我说!刚认识你那会儿你不这样啊?现在这是怎么了?还是说这才是你的真实性格吗?”
这句话似乎戳到了俞歌的内心。她低头沉默片刻后,终于恢复到刚认识那会儿的暴躁口吻,“我只是想和你组队执行任务而已,为什么你要这么抗拒呢?上次的委托过程中间,我也展现出了自己的作用吧,你就是认为我会拖你的后腿吗?”
“我只是习惯独来独往了,同伴有时反而会成为负担。”
“那我上次有成为负担吗?”
“不代表以后和永远都不会有。”
“操——你太过分了!那单挑啊!”俞歌抓狂又愤怒地挥舞着双臂。“我知道,你就是看不起我的实力!那我打赢你就能组队了吧!”
老实说,单挑方面应翷肯定完胜,即便不使用超能力。
他有这份自信。
可就算赢了,俞歌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这才是犹疑的原因。
纠结的时候,一只信鸽落到应翷的肩上。
他的脸色当即肃穆起来,急忙将纸条解下打开。
“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
迅速看完纸条信息后,应翷便准备离开,同时再次正告俞歌,“不准跟来,这是最后的警告。”
“那你打死我好了!反正我就是要跟你组队!”
“……”
「她吃定我不敢动手吗?」
应翷已经分不清楚俞歌到底是真愣还是太聪明,是真不怕死还是猜到他不会杀她。
“你跟来可以,但就当是再一次共同行动,并非组队。”
“好啊,没问题!”
“还有,你要先发誓这次以后不能再纠缠我,否则一辈子被人喊小屁孩。”精准踩雷,却对应翷而言是急中生智的想法。
俞歌果然噎住似的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怎么样,要么你就现在离开,要么就发誓。”
“你太过分了……”
“是你珠玉在前。”
“行,我发誓!如果这次共同行动以后我再纠缠你组队,我就一辈子被人喊小屁孩!”几乎是全程咬着后槽牙发出的声音,说是发誓,不如说是想把应翷生吞活剥。
虽然不理解俞歌为何会对于被别人称作类似小孩、小妹妹的事如此愤恨,但应翷突然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俞歌刚刚发誓的那股恶魔般的眼神,他可不想再对上一次。
信鸽传递的信息,是应翷早前对探索者下达的委托。
探索者也是赏金公会的职业,与赏金猎人不同的是,他们只负责探查搜索各种案件线索,不负责悬赏性质的战斗,但有些探索者也具备相当程度的战斗力。
信息上说,类似当年法尼恩村事件相关的线索,一天前在位于平原边境的德摩村中出现——因为纸条容纳程度的问题,信息就只写到这里,具体情况还需要应翷亲自前往调查。
乘车抵达德摩村后,天色渐晚。
应翷显然没有打长期作战的意思,马不停蹄赶到村长家里。
作为洛赫达的首席赏金猎人,他拥有能直接与村长对话的权利。
敲门得到回应并表露身份后,他被村长热情地接待起来。
“谢谢村长先生,但我时间有限,就不吃晚饭了。”
坐到沙发上后,应翷连忙摆手示意村长一家人不必为他准备晚宴。
“啊……可是我很饿啊。”
本来听到有大餐吃的俞歌一下就不爽了。
“包里有干粮,随便垫个肚子就行。”
“你……”
或许是因为俞歌的外表生得十分可爱,委屈起来更是楚楚动人,让年迈的村长有些心疼了。于是他主动向应翷提议,“大人,要不就让老朽的女儿带这位小姐出去吃点东西吧?”
“不,您不必管她。”
拒绝的态度依旧斩钉截铁。
俞歌虽然生气,但毕竟是她自己死皮赖脸要跟来的,也不好发作。她只能从应翷的包里拿出一些压缩饼干,报复性地用力咀嚼。
“村长先生,我听闻有一伙不法分子昨天袭击了你们,不知道村子是否受损严重?那群家伙又是什么人呢?”
“唉……其实就是一个盗猎的小团体罢了,”村长沉沉地叹息着,“他们追赶一头斑马结果误闯到村子里,受惊的斑马把庄稼踩坏了许多。有几名年轻人跟他们理论,结果最后就演变成枪战了……我们也是倒霉啊,还好没有死人啊。”
“能知道是什么团体吗?”
“他们那种七八个人的小规模盗猎团体,边境一带很多这样的,我们哪里分得清谁是谁……鉴于自由联邦的存在……平日里大家其实也都相安无事,唉……所以老朽才说倒霉啊。那头该死的斑马……偏偏跑到我们村里来了。”
“老头,你怎么能说是斑马该死呢!明明就是那群偷猎者该死嘛!”听到这句话,俞歌的暴脾气立即就上来了。她跳到村长跟前直指其面,愤愤地喊道:“像你们这么懦弱,就算没有斑马迟早你们也要被打的!”
“你胡说什么!”
没等村长或是应翷开口,一旁村长的女儿率先气愤地发出回击。她长得人高马大,比只有162的俞歌高出整整两个头,五官虽然不算漂亮但也是英气十足,仅从气势上说已经非常强悍了,但可惜俞歌前身是首席赏金猎人,不可能被这种样子吓到。
“你想怎么样?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俞歌冷笑着说,“刚刚在大街上我都听到有人交头接耳了,你们明明损失了不少钱,村长却直接回避应翷关于损失的问题,不对吗?”
“应翷大人,您的女奴都是这样傲慢的?”见自己拿对方没有办法,村长女儿便将矛头指向应翷。
“——放屁!老娘才不是他的仆人呢!”
“都够了!”
沉下嗓音的低吼,蕴出一圈无形却威压十足的声浪。
现场顿时寂静无比,无人敢再多出一言。
“村长,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类似标志的东西呢?”应翷没事人般继续询问着村长。他的心态其实没有变化,其他三人却很有变化,尤其是村长——初次与首席赏金猎人这等大人物见面的激动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名为恐慌的情绪。
“老、老朽不太记得了……”
“他们这样的小团体应该都有袖章的吧。”应翷从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一枚标志。虽然已是历经沧桑的破旧,却也能看清楚是一枚印有三颗狼牙的褐色袖章。“您看看这个,有没有印象?他们手上是不是也别着这种图案的袖章?”
不同于红血集团那种大型偷猎者集团的铁牌标志,流窜的小型偷猎者团体通常以袖章为标志。
“好、好像有……”
“那他们离开时走的哪边?”
应翷来到这里以后的表现一直都有些着急,而他自己却似乎毫无察觉。
俞歌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微微眯眼似乎在思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