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云家被连根拔起后,邺北大部分的兵力大多落在皇上的信臣手里。今日的皇上不再是昔日的皇上,他俨然已成了邺北乃至整个华夏大陆最有权利的人。
在皇上心情最不好的时刻,若有人敢拔皇上逆鳞,说不定立即就会被拉出去问斩。
倒不是说皇上手握大全后变得暴力,只是说众臣更忌惮皇上。
此时的太极殿正殿鸦雀无声,皇上身着一身玄色五爪金龙朝服神情威严地坐于龙座之上,心情显然不太愉悦,下首的众臣大气都不敢喘。
众人也不敢揣摩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皇上今日会如此不悦。
江阴王提前离席毫不知情,清河、淮南二王又回了千机营,汝菱王今日又告了假,一时之间整个朝堂上没一个知情的人。
皇上面无表情扫过下众人,开口说道:“昨日中秋团圆之夜,众位爱卿过得可好?”
“好!多谢皇上体恤。”堂下陆续有人说道。
“可朕过得并不好!”皇上说完,殿上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众人都意识到皇上应当是思念皇子了。
延昌七年的这个中秋,皇上已连失三位皇子,这搁谁能心情好?皇上之前从不提起,众人便以为此事已经过去,可丧子这种事,莫说几日过不去,即便是一生也不见得过得去!
那几个刚附和完的人身后不禁浸出了一层冷汗,自己怎这般无脑?怎这般无脑啊?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当场跪地请求皇上原谅,可皇上没做声,好似也没有降罪。
那几人偷偷瞄了皇上一眼,只见皇上神色哀伤地说道:“昨日朕召了朕的兄弟们同朕入宫中畅饮!朕二十登基,如今七年,朕今年已经二十六了!先帝二十六时身下已有四子,可朕如今竟一子也无!”
众臣也都感到了气氛的压抑,别说是先帝二十六时身下四子,即便是普通官宦人家二十六时,身下怕也是有个四子五子了。
众人都知晓正是因为邺北的祖制导致的皇氏子嗣稀薄!放眼南郡皇的,如今知天命之年,身下子嗣没有三十也有二十!
皇上苦笑一声,继续说道:“朕本不想劳心费力采选秀女,但为了能传承大邺基业,繁茂大邺根本,朕不得不采选秀女。”
以皇上如今的权势,皇上既已下了选秀决心,众臣即便反对也无用,更何况这种繁茂大邺根本的事除了身为后妃之父魏太师和陈贵嫔之父陈大人颇不乐意外,众人又岂会反对?
那些家中有适龄女儿的,恨不得被选进宫里,当今皇上年壮,这个时候入宫为妃不是什么坏事。若女儿得宠,自己想必也能升一升,陈贵嫔和其兄长相辅相成,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既然阻拦无用,那不如来个顺手推舟,于是魏太师说道:“如今宫中能侍寝的妃嫔数量有限,皇上确实该采选秀女充盈后宫。先帝时期,本就三年一选,距离上次采选已过三年,若不是除夕夜南郡进犯,臣当时就会进言!”
皇上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又转头看向司天监孟大人,问道:“最近有哪个日子好?”
孟大人掐了掐手指,微微欠身说道:“臣以为九月初八便很好,皇上可即刻下令各州县尽快操练起来,九月初八便将秀女送入宫中初选,九月初九便可入宫,又不会误了重阳节。”
“九月初九便入宫?会不会有些匆忙?”皇上反问。
“臣以为并匆忙,适龄女子本就登基在册,不过只是层层筛选而已。臣倒觉得越是时间短,选出来的愈发真实。”
孟大人一向性子直,孟大人之言,皇上自是知晓其含义。因为先皇每每选秀都曾出现过美人入不了宫的局面。虽名义上是选品德及美貌集一身的人,但天下哪有公平事?若银子塞得够了恐怕在筛选官的眼里,丑女也变成了美女。
孟大人把日子选的近,就是不想给那些走后门塞银子的人时间。
“好!既如此,那便这么办!朕特准孟大人和安勰王为此次的督查,督促各州县速速落实此事。传诏下去,即刻起各州县初选秀女,九月初八于京都进行终选!”
“臣领命!”
“臣领命!”二人俯身答道,想必皇上让司天监的来督办此时,正是看中了孟大人的廉政。
元熙次日告了假,没去瑶华宫晨请,陈贵嫔便不免心中嘀咕。晨请后,又派芊含去打听,这才知晓皇上昨夜虽没宿在嘉福殿,但皇上当时匆忙离开泾渭河正是去寻的胡元熙。
一时之间陈贵嫔怒气上涌,她强行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自己给皇上准备的惊喜,胡元熙不配合便罢了,居然提前离场。
而皇上又追其而去!这两个人把自己当什么?皇上到底把没把自己当成贵嫔,中秋之夜不宿在瑶华宫又是否考虑折损不折损自己的颜面,而胡元熙先把自己婢女给了皇上又拆自己的台,更是没有把自己当做姐妹!
一时之间陈贵嫔真的是又恨又委屈。虽最初接近胡元熙也是为了能接近皇上,但在长久的相处中她已然把胡元熙当成了姐姐。
回忆以往三年,在陈淑凌和胡元熙二人的相处中,胡元熙大多时候是淡淡的,而淑凌则比较热切。
陈贵嫔莫地闭上了眼,一行清泪顺势而下。暗道:“想必,从始至终胡元熙都没真心对待过我,既如此,本宫今后无论对她做些什么都谈不上背叛,本宫能在陈府那样的地方苟延残软,那么邺京更是不再话下。从今以后本宫便让她看看真正的陈淑凌是什么模样!要让她知晓谁才是这后宫真正的主人!”
此时同陈贵嫔一样有着情绪的还有兰承华,她从瑶华宫请安回来便整个人蔫蔫的躺在暖阁里,贴身婢女知晓兰承华是因皇上昨日没宿在辰光殿里失落,便安慰道:“承华,您别气馁,这八月十五的大日子往年都是宿在中宫宫殿,可如今皇后不在,按理也应该宿在瑶华宫。奴婢听说皇上哪都没去,就宿在自己的式乾殿了,八成是在悼念先皇后,您也别多想,自己宽宽心吧!”
“本宫有什么多想的?难道本宫还奢望着中秋这样的大日子,皇上能陪本宫不成?本宫只是想在今后的日子里,皇上能偶尔想起本宫便好。”兰承华丧气地说道。
见兰承华如此,婢女忙为兰承华分析了后宫局势,又安慰道:“如今宫里妃嫔不多,能侍寝的又那么几人,承华年纪轻姿色又好,皇上怎么会想不起呢?”
“可本宫除夕之夜也献舞了,可结果呢?从过年到现在,皇上不过来了两趟而已。”
“承华,您就宽宽心吧!今年事多,除夕夜边关大战,后又两位皇子接二连三薨逝,皇上无心后宫也是有的。要奴婢说,既然避子汤不敢在用了,您不如先怀上子嗣,您瞧陈贵嫔,还不是因为生了两个皇嗣才一举成为贵嫔!”
“那是她运气好,要是三皇子得以存活,那便另当别论!”
婢女自是知晓兰承华在指什么,于是又劝慰道:“承华呀!您就别想那么多了,先帝立第一位太子时,是在其十岁;后来立咱们皇上时是在十七岁!即便您生下了皇长子,那也不见得马上册立为太子,您就别忧思过度了!”
兰承华哀叹一声,“罢了,你先出去吧!本宫眯一会儿!”
兰承华这是不想听了,每每不想听她都会以这样的借口把婢女撵出去。
刚入宫那会,兰承华是个挺活泼的女子,还记得延昌四年的那场大雪,当时身为世妇的四个女子玩的是好不快活。可时过境迁,深宫磨人,同年入宫的姐妹先后而去,皇上又不宠自己,兰承华慢慢变得忧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