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晔心中不安,眼下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便是要弄清公孙洵的真实身份。
拓跋晔稳了稳心神,好似闲聊般地对公孙洵问道:“听褚公子方才之意,似乎也不是一直住在郢都?”
公孙洵嘴角轻扯,坦然答道:“是啊,褚某也是近来才回来的。”
一个“回”字,似乎便已说明公孙洵本就是南陈人。可拓跋晔并非毫无心机之辈,自然也不会轻易相信公孙洵的话。
“不知公子未回郢都之前身在何处?”
公孙洵不答反笑,“怎么?将军对褚某很感兴趣?”
“公子大才,能得诸位殿下赏识,想来定有过人之处,本将军惜才爱才,自然对褚公子很感兴趣。”拓跋晔话说得客气,可眼中的凌厉却早已将其出卖。
“褚某的过往有些复杂,不过若真是细说起来也着实是无趣得很。拓跋将军不会感兴趣的。”公孙洵四两拨千斤,拓跋晔越是想要探寻,他偏要隐而不语。
拓跋晔深知想要自公孙洵口中套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便也只得笑笑,不再言语。
涯石山行宫建在了半山腰的一处缓坡上。
南陈的行宫与别国不同,因建在山中,各个殿宇层层叠叠,一座高过一座。
行宫最下面的一座章晖殿乃是宴饮赏乐之所,与章晖殿比肩的翠竹轩则种着许多奇珍异草,这里是黎贵妃每年必来之地。
章晖殿往上的三座大殿分别是高霍议事兼居住的廷华宫以及供妃嫔公主们所住的暮远宫和云梦阁。
再往上则是一处可观涯石山风景的雾霭亭,在雾霭亭以南有一处湖泊,高霍为其赐名:落天。
落天湖与园林中的碧湖不同,落天湖并非人工打造,而是由山上的瀑布而成。
此湖虽看着不大,水却极深,又因其上有瀑布,下有险崖,因而看似平静的湖面实则内里却是暗流涌动。
众人来到行宫,若论身份三位皇子和高慕雪自然可以住进暮远宫和云梦阁,而拓跋兄妹和公孙洵便只能居在最下一层的章晖殿偏殿。
可为显敬重,三位皇子便也与拓跋晔和公孙洵一同住在章晖殿,而拓跋柔则与高慕雪一起住到了云梦阁。至于阿萝,自然是贴身照顾公孙洵。
入住涯石山行宫的当晚,高岐便为众人准备了丰盛的晚宴,因着此行算不上什么正式邦交,故而一行人也都随便些。
高奕作为此行南陈年纪最长的皇子,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主位。
右侧下首第一桌是拓跋兄妹,公孙洵其次,左侧则依次坐了高珌、高岐和高慕雪。
拓跋柔看着坐在对面的高珌,心跳不由得又快了几分。但生在西奴的拓跋柔全然不似南陈女子的扭捏。
“四殿下。”拓跋柔冷不防地唤了一生,倒让高珌一惊,他诧异地看向拓跋柔,出声问道:“郡主有何事?”
拓跋柔举起面前的杯盏,开口说道:“我在西奴便已听闻殿下在陈齐之战的雄姿,拓跋柔素来最敬重英雄,这杯酒敬四殿下。”
拓跋柔说着便仰头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自喉咙流入,拓跋柔有些不开心地转头看向哥哥,杯盏中哪里是琼脂玉酿,分明就是一杯淡淡的茶水。看来定是自己那个讨厌的哥哥对奕王嘱咐过了。
坐在对面的高珌见拓跋柔如此豪爽心中不由得对这位小郡主生出几分好感。
何况自大战归来,除了父皇曾在朝堂上不咸不淡地赞扬过几句,几乎没人记得他高珌曾为这场战争付出过怎样的努力。
拓跋柔的崇拜可以说是满足了高珌作为男人的虚荣心。
高珌那万年也见不到笑容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亦举起杯盏,看向拓跋柔,说道:“承蒙郡主厚爱。”
这还是高珌第一次这样好好同自己说话,拓跋柔心中的兴奋可想而知。
拓跋柔的目光始终追逐着高珌,俨然一个崇拜英雄的小女孩。“四殿下,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是怎么打败北齐战神师亦允的?”
拓跋晔听妹妹如此问,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想法,他笑着看向高珌,也接着问道:“是啊,四殿下的这番壮举别说阿柔,便是本将军也想聆听一二,那师亦允可是号称北齐战神,本将也曾在战场上同他遭遇过两次,此人确实了得。可如此精通兵法的北齐大皇子却折在了四殿下的手中,如此看来四殿下也可担得起南陈战神的称号了。”
拓跋晔一边说着,余光已扫向公孙洵,可公孙洵的脸上却看不出半点变化。
这是一场较量,是一场比拼内心强大的较量。
“拓跋将军谬赞,本王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哪有什么可炫耀的。”高珌谦逊地回答道。
拓跋晔本就是为了试探公孙洵,至于高珌用了什么阵法他早已在陈齐之战后调查的一清二楚。
拓跋晔转而又看向公孙洵,“褚公子,本将军听闻你谋略过人,不知对南陈和北齐的现状可有什么见解?”
公孙洵面上虽未有异常,可左手早已暗暗地握紧拳头,纵使他能临危不惧,可若要做到毫无波澜地听着这群人议论北齐,议论阿允兄长的死,他仍是做不到。
可做不到又如何?如今身在南陈,功未成一切便都只能忍。
公孙洵轻扯嘴角,左手的拳头慢慢放开,“拓跋将军的赞誉褚某实在愧不敢当,什么谋略过人,不过是二位殿下的抬爱罢了。不过既然将军问道关于南陈和北齐的现状,那褚某倒也不妨说说拙见。”
公孙洵停顿一下,继续说道:“南陈较北齐建国更早,官员制度也相对更加完善,兵力也远不是北齐可比。但北齐师沐寒建国时曾带走南陈几员猛将,大家耳熟能详的便有田、陈两位大将,这些将军有着丰富的带兵经验,因而北齐近年来的军队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在场的男子皆微微颔首,拓跋晔也肯定地点点头,不得不承认,公孙洵的分析十分中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