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神殿暗室破迷团(一)
书名:天裳 作者:墨久言 本章字数:15412字 发布时间:2023-06-17

       晨光熹微,山径清寒,转过一座山峰,已听不见铁陆的嘶嚎之声,只有山风吹拂林叶之声,隐隐在空谷中回响。

       秦渊道:“多亏弟妹心细如发,洞隐烛微,不然便让铁陆那老贼蒙混了过去。”

       唐轩脸上满是愧疚之色,说道:“我一时未能分辨真伪,只当他是当年的盛大人,在言语上多有不妥之处,还请紫姑娘多多见谅。”

       紫裳冷哼一声,说道:“唐侯爷位高权重,除了圣上与娘娘,对谁发发脾气都是寻常之事。只是小女子以为,这世上的很多人,就像那个乌少谷主一样,对内很是凶恶,可是对外嘛,却又怂软至极!”

       秦渊忙道:“铁陆老贼今夜竟是说出一些世人无从知晓的隐秘,比如,‘跛者’并不在那厢车之中,车内竟然一个没有脸的女人。”

       此刻,樊仲与冷风尘行在前面一箭之地,两人低低私语,像是在交谈着什么。

       唐轩道:“没想到那方墨玉盒竟非取自‘跛者’,看来并非像传闻那样,那玉盒‘跛者’随身携带了数十年。”

       秦渊道:“‘跛者’也没像传闻中说的那样身遭重创,但他当夜死在奥特拉尔城却是事实,不知他究竟因何而死?”

       唐轩道:“当年那些不为人知的隐秘,恐怕此时早已湮没了。”

       两人交谈之间,紫裳快步向前跑去。唐轩急忙赶上,说道:“紫姑娘,你……你这是上哪去?”

       紫裳冷冷说道:“唐侯爷商讨军国大事,小女子如何敢听?在被唐侯爷喝退之前,小女子顾及颜面,自当先行回避。”

       秦渊大步赶上,大笑道:“说实话,当时哥哥我同样不明真相,心中也有些不快之意,脸上也有些不豫之色,现下也同唐兄弟一道向弟妹道歉,还请弟妹大人大量,不要萦怀。”

       紫裳狠狠瞪了唐轩一眼,说道:“看在秦大哥的面子上,今日本座不再理你。”

       又转过几座山峰,见来时所乘之马仍在路边疏林之中。众人上马疾驰,一路之上,皆是无语。到达阿朗石城,天已大亮。进入客栈,见孟一辰、丁锐、澹台远等人手持刀剑,在院中巡视,大多神色紧张,如临大敌。圣夜心、齐小蓝、贞子也站在院中。

       见唐轩等人平安返回,众人大多面露喜色。唐飙将长刀入鞘,大声说道:“唐侯爷、唐夫人归来,小飙子的心,便放回肚子里了。”

       孟一辰迎上前来,忙道:“唐侯爷、樊将军,此行可是顺利?”

       唐轩道:“有劳各位挂念,此行颇是顺利。”见众人如临大敌的模样,问道:“城中是否生出了变故?”

       孟一辰道:“昨日唐侯爷一行离开后,李怀宗带人走进客栈,见了我等,便退了出去。虽未见林鹏,我们仍不敢大意,卑职与丁千户、澹台将军等人一直守在院中。”

       唐轩道:“林鹏昨夜也在紫冥蛇谷,像是比我们先到多时。”

       孟一辰轻轻点头,说道:“原来他也去了那个蛇谷。”

       众人走进屋中,见杨发一手握着长刀,一手提着短铳,康六将手中双斧摆成迎战的架势,尽皆挡在梁日身前。见唐轩等人进到屋中,两人连忙收起兵器,脸上皆有如释重负之色。

       杨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转头看向梁日,眼中满是崇敬之色,说道:“由我表叔坐镇城中,大营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康六神色颇显兴奋,眼中放出精光,说道:“梁副总管威名赫赫,得知梁副总管在大营中坐镇,那圣天教主林鹏便是亲率三千教众,也只能灰溜溜地躲在远处,而不敢前来进犯!”

       梁日神采奕奕,指做兰花,抚了抚鬓边的头发,尖声道:“唐侯爷、樊将军一行可曾将谷中传闻探得明白?不知谷中那人是何身份?”

       唐轩道:“谷中之事,已经查明,在紫冥蛇谷关押的那人,竟是被朝廷通缉多年的铁陆。”

       听了这话,孟一辰、圣夜心与齐小蓝等人的神色俱是一变。

       梁日干咳两声,尖声道:“不论那个铁陆是谁,既然被朝廷通缉,必定不是好人。不知唐侯爷将那个贼人如何处置?咱家也好记录下来,等还朝之日,在圣上面前,也好为唐侯爷等人请功。”

       紫裳道:“铁陆三十年前害死了五名朝臣,坏了朝廷的大事,实属罪大恶极,已被樊将军在一处断崖之上一刀杀了。今夜紫冥蛇谷之行,樊将军当属首功。”说着向樊仲又道:“今夜樊将军在蛇谷大现神威,切不可推功自谦。”

       樊仲脸上一红,说道:“那里,那里,樊某只是尽力而已。唐夫人侦破凶顽,才是今夜首功。”

       梁日面露喜色,尖声道:“樊将军手刃逃匿三十年的逆贼,当算首功!当然了,各位都有大功,到时圣上一并封赏。”

       紫裳走到林崤近前,取出装有神罂紫露丸的玉瓶,递与林崤,笑道:“此药从谷中所得,不知林副院使可曾见过?”

       林崤接过玉瓶,打开瓶盖,在瓶口轻轻嗅了嗅,神色微微一变,说道:“此药已于近年流入中原,但数量极少,只知来自西域,却是不知出自紫冥蛇谷。”说着将玉瓶递还紫裳,脸上神色颇显凝重,说道:“此药从一种奇异的花朵中提炼而成,虽说在镇痛上有奇效,但无论在何种情形之下,都不可服用。不然,便会坠入暗黑的地狱,永生不得解脱,除非……”说到此处,双眉微皱,止住了语声。

       樊仲神色大变,猛地咳嗽几声,又连忙将头转向窗外。

       紫裳神色也是一变,将玉瓶收入囊中,轻声道:“原来此药竟是这般厉害。”

       林冬雨眼中闪过忧色,说道:“天下医药,我哥哥尽是通晓。依我看,此药还应速速毁去,紫姐姐不可留在身边。”

       紫裳笑道:“雨儿不必担忧,唐侯爷与本座是不会吃的。只是此药得来不易,也许一些功效尚未发觉。再者,此药很是值钱,林鹏用了千两黄金才购得三瓶。应无泪购买此药,用得也是稀世奇珍。因此这件宝贝还需妥善保存才是,以后林副院使配制奇药,说不定还能当做药引。”

       众人听了这话,大为震惊。

       杨发眼中满是惊奇之色,说道:“起初我只是将此药当做砒霜一般的毒药,没想到它还这般金贵!”

       康六掰着手指数道:“一千两金子才买三瓶,那一瓶也足有三百三十三两三钱三分三毫金子,唐夫人去了一趟那个蛇谷,一下子就发了大财!”

       紫裳笑道:“此药此时再买,恐怕需要更多的金子。因为夜星虹一把大火,将蛇谷药房烧了个一干二净!”

       众人一夜未睡,此刻分别回到客房歇息。

       唐轩关好门窗,走到紫裳近前,一揖到地,温言道:“今夜我一时烦躁,多多冒犯了紫姑娘,还请紫姑娘不要挂怀。”

       紫裳冷冷说道:“这些时日,在歇息之时,唐侯爷总是与你秦义兄同居一室,而让小女子与蓝儿、贞子在一屋同住,对外宣称,是为了两位小妹妹的安全。侯爷今日将小女子宣召而至,不知有何大事?”

       唐轩轻声道:“紫姑娘,你还在生气。”

       紫裳冷笑道:“唐侯爷位高权重,神功盖世,世间众多美人倾心仰慕,如此了不起的大人物,别说只是斥骂小女子几句,便是当众殴打,小女子也只能跪下受着,更何况今夜侯爷高抬贵手未曾殴打,小女子感恩戴德尚是不及,又如何会生气?如何敢生气呢?”

       唐轩握住紫裳的手,轻声道:“我性情本就执拗,尤其这些时日,心中时常莫名烦乱,这就造成有时言语过激,还需紫姑娘多多谅解。”

       紫裳仰起脸,看着唐轩,说道:“从见到那日起,你便多次欺负我。在东赢,你还曾赶我离开……你时时都在欺负我,欺我无父无母,孤苦一人,欺我本事不高……便是疼爱我的师父,也早早离我而去……”说着,说着,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眼角滑落,纤细温软的身体,也随之抽搐起来,终是伏在唐轩胸前失声痛哭起来。

       唐轩忙道:“紫姑娘……你不要这样,若是被人听见……”说着心中一酸,眼中一涩,也落下泪来,哭道:“你我都是世间孤苦之人,只因有了彼此,只因心在一起,才不觉孤单。”

       紫裳哭道:“这些时日,你时时躲着我,不与我亲近,而他们都在叫我唐夫人。你可知道,他们每叫一声,我心中就多出一分苦痛……我感觉,就像是我做了很多错事,很多坏事……”说罢,仰起脸,如梨花春雨,泪眼迷离,看着唐轩。

       唐轩心中大痛,将紫裳紧紧抱在怀中,哭道:“紫姑娘,你真心待我,你便是真的做了错事,我也不会怪你。”

       紫裳“嘤咛”一声,火热的樱唇,深深印在唐轩双唇之上……

       良久……良久……火热渐渐褪去,生命走出禁区……

       艳丽的日光,透过帘幔,照入屋中,映出梦幻般的金色。

       唐轩只觉心中一寒,像从大梦中醒来,急忙下床,穿好衣衫,满面通红,低声道:“这大白天的,若是让人知晓,岂非成了天大的笑柄?多亏刚刚无人叩门。”

       紫裳一脸娇羞,媚眼如丝,说道:“那暗夜红烛,如何及得上白日艳阳?本座偏要与众不同,偏要离经叛道,偏要做出惊世骇俗之事。”

       见唐轩神色黯淡下来,紫裳笑道:“唐统领可是在想郡主千岁?侯爷放心好了,等见到她母子二人,本座定会与她们以礼相待,和睦相处。”

       唐轩轻叹一声,说道:“郡主虽是外表清秀,但性情刚烈无比,也许……也许我早已铸成大错!”

       紫裳脸上红韵稍退,仍是娇艳无比,说道:“人行于世,事情既已做出,心中无需再计较对错。更何况在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对错!”说着脸上又是露出娇羞的笑容,说道:“夫君若是再不与为妻行此敦伦之礼,为妻便会以为夫君与那林鹏一样,是个天阉。”

       唐轩大惊,忙道:“林鹏竟是天阉?一些话可不能乱讲。”

       紫裳道:“他若非天阉,哪里会那样莫名地胡乱折腾?他只有一直无休止地折腾下去,让自己的内心疲惫无比,也许才会稍稍减轻内心中的无尽痛苦。”说着脸上露出诡异的一笑,又道:“夫君你当万语灵真是被冷风尘所杀?在冷风尘一剑刺入他嘴中时,他只怕早被林鹏点了死穴。就像林崤一刀斩下时北泽头颅之时,时北泽已被冷风尘一剑刺穿了咽喉一样。”

       唐轩眼中闪过惊异之色,说道:“紫姑娘,这些事,你是如何知晓?”

       紫裳微微一笑,说道:“那个万语灵曾经是本座的朋友,无话不谈的朋友。”

       唐轩更是不解,连忙问道:“你们既是如此要好的朋友,他为何诬你得到蓝裳的秘笈?”

       紫裳笑出声来,说道:“夫君真是世间少有笃实君子!夫君也不用心想想,这世上多少君臣、父子、兄弟、夫妇反目成仇,更何况是朋友?关羽、张飞若不是被敌人所杀,而刘备又能一统天下,你当他们三人真能将桃园结义之情存留到生命的尽头?”

       唐轩道:“这世间上,真挚的友情还是很多的!就像……”

       紫裳笑道:“就像管仲与鲍叔、就像左伯桃与羊角哀、就像唐大侠与龙义兄、秦义兄。本座也并没说友情真的没有……”说着眼中闪过柔媚之色,说道:“此刻,夫君仍是称我紫姑娘,我心中很是高兴。我愿意,再过五十年、六十年,当我们白发苍苍、垂垂老时,你仍是这样称我,仍是像刚刚那样拥我入怀……”说罢,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唐轩轻声道:“五十年,六十年,到那时,这世间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紫裳眼中满是温情,说道:“五十年、六十年以后,谁又管他是什么样子?只要我们享有此时的温馨,只要我们不忘那时的牵手即可。”说着又是笑出声来,说道:“夫君,你为何立于床下?本座又没罚你的站,快快到床上来,劳乏了一夜,刚刚又是尽逞雄刚,那样的雄强,很是让人疼惜,此刻更应好好歇息一番。”说着坐起身来,轻轻撩起帘幔,向窗外望去,又道:“不要顾虑他们前来偷看,他们也都一夜未睡,只怕此刻早已进入了梦乡。”

       唐轩轻身上床,躺在紫裳身侧。艳阳透过帘幔,照在唐轩英挺的脸上,映出紫裳艳若桃李的笑魇。

       紫裳纤纤玉指轻轻抚摸唐轩的脸颊,脸上又现娇羞的红韵,说道:“古人说:春宵一刻值千金。真没想到,我们的第一个春宵,竟是度在了万里之外的西域,度在了这个名叫阿朗的小小石城。”

       唐轩轻声道:“我们不知还要走到哪里……”

       紫裳温声道:“我知道,那是一个遥远的、美丽的地方,那里有蓝蓝的像大海一样的天,白白的像羊群一样的云,黄黄的像金沙一样的大漠,有碧绿的山岩,有白色的城堡,有黄色的稻花……”

       唐轩心中猛地一疼,落日中的石楼,魔幻中的香帐,夜上浓妆的红颜……往日那些难忘的画面,便如梦中真实的幻影一般浮在眼前……

       紫裳温声道:“夫君又是怎么了?可是想起了什么?我刚刚说的那个地方是不是很美?就像梦中一样美?这是我见到夫君第一天那个晚上在梦中梦到的地方。”

       唐轩轻声道:“你梦到的那个地方真的很美,但愿我们能寻到那里……”

       紫裳道:“其实,这里的风景也很美,只是刚刚来时没有察觉,而现在回想起来,我们一路走过的风景都很美,即便是杀机四伏、诡异凶险的紫冥蛇谷,也有一种别样的美。”

       唐轩道:“人的心中装满美好时,眼中的一切都是美的。反之,心中装满仇恨时,眼中的一切都会凶丑不堪。”

       紫裳道:“那个铁陆,不知现下如何了?可是被野兽吃了?还是自行滚落悬崖?其实无论是谁,一刀杀了他,他倒是一种解脱。”

       唐轩道:“三十年过去了,沧海桑田,无论是谁,看到他那番模样,心中的仇恨,自然就会淡薄,如何还会出刀斩杀?”

       紫裳道:“铁陆那个老贼还真是说了一些天下无人知晓的隐秘,厢车中那个没有脸的女人是谁?”说着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脸上一红,低声道:“没有脸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可是没有五官?还是一丝不挂,没穿衣服?那样的女人,在世俗中,也可认为是无脸之人。”

       唐轩道:“应该是没有五官,无论何种冶艳风情的女子,也不会在万马军中一丝不挂。”

       紫裳轻轻点头,说道:“那倒也是。不过,那个墨玉盒为何在她手中?‘跛者’的死,是否与她有关?早上唐兄与秦大哥议论之时,我心中就想,但想了一路,仍是想不明白。”说着眼中闪过疑色,又道:“没想到古洞壑底的尸骸竟是石昆。那个人称‘地狱石火’的石烈雄也未曾听人说过。也许深壑之下另一端的那具骸骨就是他了。不知那个‘彩虹仙子’宁亦妃是否也死在了洞中?地狱石火’与‘彩虹仙子’联袂进入古洞,可是为了去看那石壁上的雕龙?去参悟雕龙中的武功?”

       唐轩道:“还是那句话,都已过去了三十年,当年的知情人,大多已不在人世。一些事也就随着那些人的离世,而湮没在了江湖之中。”说着看向紫裳身侧的“黄虹”宝剑,又道:“在紫冥蛇谷的石牢中,铁陆认出了这把剑,并说出这把剑的来历,冷风尘已知他家的祖传之物在你手上,但他似是碍于身份,并未张嘴讨要,我看还是及早将宝剑还给人家。”

       紫裳哼了一声,说道:“这只既不会骑马、又是怕蛇的怪鸟,他若不讨,算他便宜。”说着眼中闪出傲色,又道:“他若敢当面讨要此剑,本座就在人前向他挑战,就让他在人前颜面尽失!”

       唐轩心中一懔,忙道:“万不可如此!别说你此时武功尚不及冷风尘,便是远胜于他,也不可做此无礼之事!”

       紫裳冷笑道:“他的祖上是铸剑师吗?若这把‘黄虹’真是他祖上所铸,那就应该还他。若不是,则另当别论。他的先人还不知从何处夺来?天下乃人人之天下,宝藏乃人人之宝藏,更何况一把长剑?再者,本座自信单凭武功而论,已不输他,单打独斗,当有六成胜算,更何况本座还有一些小巧的物件儿相佐。与他相斗,胜算当是十成。”

       说着眼中闪过愤愤之色,又道:“这些时日,我极力掩饰真实武功,就是为了提防樊仲他们,想在变生肘腋之时,好奇兵突起,一招之敌。不想竟被冷风尘这只怪鸟当众说穿,梁日、杨发之流不通武艺倒也罢了,但樊仲、孟一辰、澹台远这些人当即便已察觉,这样一来,便白费了我的一番苦心。因此我就要找个机会,当众羞辱他一番,也好在人前立威,既便到了将来紧要之时,也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唐轩道:“自冷风尘说你隐瞒真实武功后,我也觉出这些时日你武功大进。想在石堡那场恶战中,就连丁锐、澹台远身上也已带伤,而你却毫发无损。别人以为你是在我的呵护之下才未受伤,但我心中明白,虽是稍有照看,其实还是你自身武功精强之故。”说着握住紫裳的小手,将两成内力缓缓输入紫裳的体内,但瞬息之间,便觉紫裳体内生出一股强大怪异的内力,将自己的真力逼回。

       紫裳笑道:“唐大侠可是在试看本座的内力?但这样少许的真力,如何能够试出本座真实的功力!”

       唐轩惊道:“紫姑娘你的武功为何进境这般神速?”

       紫裳笑道:“唐知事这般笃实忠厚之人,竟也说出如此不讲道理之言!莫非这世间上,只允许唐统领在一夜之间武功突飞猛进,而旁人就不能有这样的奇迹了?”

       唐轩脸上一红,忙道:“那倒也是。无论如何,紫姑娘武功大进,都是天大的好事,我心中……我心中便少了一分顾虑,多了一份安心。”

       紫裳笑道:“如此一来,唐侯爷就可安心将本座抛到一旁,一心照看雨儿、心儿、蓝儿三个大美人了?”

       唐轩忙道:“紫姑娘武功大进,就可替我照看她们了。”

       紫裳道:“唐侯爷心中想的都是军国大事,那些儿女情长的小事,却是视而不见。现如今,照看她们如何用得上本座?雨儿就不用说了,早已投入小林太医的怀抱。便是心儿与蓝儿,也无需本座照看。”说着紫裳眼中闪过神秘之色,又道:“这些时日,本座细细察看,洞隐烛微,发现丁探花对心儿很是上心,而秦将军则很是喜欢蓝儿。那位丁探花无论人品武功还是相貌都还不错,美丽的心儿若能嫁与此人,当是很好的归宿。至于秦大哥与蓝儿嘛,除了在年纪上稍显悬殊外,其他方面也很是般配。若是两人喜结连理,唐侯爷则要改口称其嫂嫂了。”

       唐轩听了,觉得心中安稳舒适了许多。

       忽然,从天外缥缈之处,飘来那如断如续、如丝如缕的箫声……那柔柔的箫音,飘入人的耳际,飘入人的心田……

       紫裳依偎在唐轩胸前,脸上显出倦意,悄声道:“我困了,想在唐兄怀中好好睡上一觉,这箫声并不扰人。此刻,什么人也不能扰我。”话音一落,便闭上眼睛,甜甜地睡去了。

       第二日清晨,众人吃罢早饭,一道在城中购买了日常应用之物,仍由小白在前面引路,出了石城的西门,继续向西行进。

       刚出西门不久,在一个岔道之上,见林鹏当先立马道间,李怀宗、来九针、廉如众及数十名圣天教众尽皆立马林鹏身后。

       见唐轩等人停下坐骑,林鹏笑道:“转眼过了数月,不知唐侯爷答应本座的那件事办得如何了?”

       紫裳策马上前,笑道:“那件事暂且不说,今日本座只想知道,那千金易得的灵药,林教主服下后,可有神奇的功效?”

       林鹏笑道:“此神药男女同时服用,效果甚佳,紫姑娘可有意与林某共同一试?”

       紫裳笑道:“林教主貌比潘安、美过女子,谁知男子衣冠之下不是藏着女儿之身?不知此千金易得的灵药可有九九生阳之神效?景泰帝早已崩了,已是无从干涉,更不会宣召林大人入宫任职,林大人早已全无顾及,此刻又在万里番荒,细细说来,定是无妨。”

       林鹏听了,脸色平和,仰天一阵大笑,便纵马远去。

 

       



       向西又行多日,天气渐渐炎热,四野早生花草,林木枝叶繁茂。一路上,并未遇到战事。西域民风也颇是淳朴,行宿采买少遇奸滑。每遇边界关卡,皆由孟一辰打点守关军校,因此一路畅行无阻。

       一次晚间宿营,唐轩私下找到樊仲,对他说神罂紫露丸不可再服,若有不适症状,可让林崤诊治。并说那日林崤所言服药后果严重,但随即话中也曾带出,服用此药遗下的病患,并非不能诊治。更何况林崤医术高绝,也定可将先前的那个顽症一并医好。樊仲听了,起先只是默然不语,后来又是落泪说道:“如今此药末将已是不能不服。此药末将虽是省着服用,但总有吃完的一日,到时还望侯爷与夫人将那两瓶药赏与末将,末将至死也不会忘记侯爷与夫人的大恩。至于找小林太医医治顽疾,还须等到还朝之日。若是医治之时有损功力,而此行又是凶险莫测,恐怕不能相助侯爷完成圣上交付的重任。”唐轩听樊仲如此说来,只得点头答应。

       一路上,应无泪始终未见踪迹。紫裳认为,其珍宝易药,定有大用,此刻只怕早已返回中原。

       唐轩仍是沿途打探义兄龙浪的消息,虽大多全无结果,但在两地却有两人就像阿朗石城那个伙计一样,说是见过一个青面大汉与一个美貌少妇一道向西而去,这使唐轩颇感欣慰。

       小白奋蹄向前,仍是常常将众人远远落在后面。遍地草绿花开之后,小白颇显兴奋,时时仰头向前嘶鸣。每当如此,唐轩心念便要急闪:可是距她们母子所在已是不远?

       紫裳说起圣夜心、齐小蓝与丁锐、秦渊之事后,唐轩也曾仔细观察了多日,但并未发现他们有特别亲近的表现,只是彼此之间显得不再生疏而已。齐小蓝仍是称呼秦渊秦叔叔,圣夜心还是招呼丁锐丁千户或是丁大人。

       自那日在阿朗石城与紫裳一番缠绵后,晚间两人便住进一室。这些时日,紫裳的容貌则愈发娇艳。每次缠绵过后,唐轩心底的疼痛,便多了一分。

       众人沿途观赏异域风景,品尝异国美食,购买一些心爱的精美物件儿,大多神采飞扬,乐不思蜀,心情愈发的舒畅。

       这一日,午时刚过,见远处尘烟大起,传来隆隆的铁蹄轰踏之声。众人见此,俱是心惊。杨发催马上前,颤声道:“唐大人,可是……可是又有番兵追杀我们?我表叔让我前来请示唐大人,我们要如何应付,是否向后退去?”

       小白一声嘶鸣,仍是纵马向前。唐轩喊住小白,举目看去,见侧方约有两千人马,从南向西斜插而去。于是说道:“杨兄弟不要惊慌,看来那些兵马并无敌意。”

       紫裳扬鞭一指,笑道:“本座极目远眺,见前方的景致很美,有蓝蓝的像大海一样的天,白白的像羊群一样的云,黄黄的像金沙一样的大漠,有碧绿的山岩,有白色的城堡,有黄色的稻花……就像梦中的景色一般,只是此刻皆被这些重装铁骑扬起的烟尘遮住了。烟尘碧野胡风散,稍后那些美丽的风景,仍会重现眼前。”

       不大工夫,那队铁甲骑兵已然远去,扬起的烟尘,随着轻风四散飘去。唐轩举目远眺,见在蓝天白云之下,隐约可见一道碧绿的山岩。绿岩的尽处,一片金黄中,一点白色颇为醒目,真像一座城堡。见此情景,不由心念一动,暗道:莫非此地就是美丽姐姐的故乡?此刻,龙浪义兄可就在白色城堡之中?

       紫裳笑道:“侯爷可看清了风景?哼哼!本座之梦,同样也很神异!”

       杨发忙道:“末将都看到了,唐大人岂能看不到?末将从小眼神儿就好,小的时候,捉拿庄稼上的虫子,末将比谁拿的都准、拿得都多,末将还时常捡到尘土中铜钱,一道行走之人看着只是眼红……”说着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说道:“那时谁又能想到我能做了将军!”

       便在此时,牛靖边催马走上近前,说道:“启禀侯爷、夫人,老朽当年曾来过这里,这里乃是西域有名的所在。”说着抬手一指远处的碧岩,又道:“那道巨岩名曰卡帕多绿岩,在绿岩之下,有一处巨石庙宇,名曰古斯托神庙。当年‘跛者’帖木儿征战此地,在古斯托神庙前,射出闪电般的一箭,将号称‘闪电’的巴耶塞特苏丹一箭射杀,一战而定天下,由此称雄西域数十年。传闻‘跛者’随身携带数十年、关乎天下气运的那件神物,便出自那座神庙。”

       紫裳目露喜色,赞道:“牛老通译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当真博学广闻!”说着又向小白说道:“乖乖小白,能否带路到那古斯托神庙一游?也许那里就有我们要找寻的踪迹!”

       小白一声长嘶,算做应答,奋蹄向那巨岩奔去。

       紫裳喜道:“乖乖小白,真是讨人欢喜,到了那里,主母给你糖吃。”

       那若虚若幻的箫声,在不觉中从绿岩之上飘来,像风一样轻柔,缓缓飘入心间……

       紫裳道:“不想那位萧先生竟是先行一步,抢先去了那个美丽的地方。”

       众人纵马奔驰了约半个时辰,来到那巨岩之下,果然见一座气度恢宏的巨石庙宇坐落岩下。

       杨发道:“这番邦的庙宇竟是这么高大,都超过了我们宣宁的城楼。”说着连连摇头,又道:“番邦终究是番邦,这庙即没有起脊,也没有飞檐,粗大的石柱,居然还撑在了庙外,修建得全没章法,一点儿都不好看。”

       康六走上前来,大声说道:“杨将军目光如炬,言之有理,一语道破玄机!这样难看破烂的庙宇,我们绝不进去上香拜佛,一文香火钱也不会施舍给这里的番和尚!”

       樊仲仰望神庙,轻声叹道:“那‘跛者’在此间鏖战,只不过是参天大树飘落的一叶。千百年来,这里不知发生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大事!”

       紫裳笑道:“樊将军生来便是做大事之人,这世间恐怕少有人及!”

       樊仲周身微微一颤,忙道:“末将哪里敢当?夫人说笑了。”

       午间的暖风,轻柔的吹来,仿佛眼前这巨石斑驳、苍白冰冷的古庙,也生出怡人的暖意。远处深林浓密的长叶,在艳阳之下,生出炫目的绿彩。

       冷风尘仗剑走到庙前,暖风拂起他沾满路尘的本色衣衫,吹拂他寂寞萧索的脸颊,仿佛是要在这古庙之前,吹去他身上与生俱来的森寒之意。冷风尘仰起头,冷锐的目光看着古庙,神色颇显凝重,依然沉默无语。

       紫裳看向冷风尘,笑道:“冷先生如此凝神,再寻何物?只是这里并无大蛇,若是要寻即长且粗而又色彩斑斓的毒蛇……”说着抬手向远处那茂密的深林一指,大声说道:“可到那里去寻,定会包君满意!”

       见林冬雨脸色微变,紫裳笑道:“雨儿莫慌,姐姐并非与你调笑。”说着双目紧盯冷风尘,冷冷说道:“女孩家怕蛇,当在情理之中,若是男子汉大丈夫怕蛇,嘿嘿,那就不如转身回家,系上围裙,将长剑当做菜刀,下到厨房做饭去吧!”

       唐飙大声说道:“唐夫人说得太对了!小飙子我就不怕蛇。那些怕蛇之人,何必在江湖上行走,还是回家做饭最是稳妥。”

       杨发支吾道:“怕……怕蛇?本将军最是不怕。我明知我表叔家坟地中有两条大黑蛇,但我还是敢到里面去搂草逮兔子。”

       唐轩忙道:“紫姑娘不可多言,我们还是找人问询,看看进入这座庙宇有何礼节,不要坏了当地的风俗。”

       紫裳并不理会唐轩,仍是面色阴寒,抬手戟指冷风尘,大声说道:“姓冷的,你在京城中的那些本事哪里去了?可是看不到自家的烟囱就要怂软尿了裤子?”说话之间,拔出“黄虹”宝剑,大声喝道:“今日本座就在这座异邦的神庙前,教训教训你这不知好歹的狂徒!”

       众人突见这般情景,大多惊愕万分,一时愣在当场。

       冷风尘冷眼看着紫裳,仍是一言不发。

       唐轩急忙走到紫裳近前,说道:“紫姑娘不可对冷先生无礼。”

       贞子从众人中走出,大声说道:“姓冷的,你这个坏东西!唐大侠那样的好人,在京城,你竟然帮着那些坏人打他,还把他打到井里,还要在井口堵上一块大石头。哼哼,这些时日,你每日装模作样,让人一看便知不是一个好东西!”说着拔出“千鹤青木”,又道:“今日我也要帮着紫姐姐打你这个坏东西。”

       齐小蓝也拔出腰间的“夏雀”宝刀,一脸杀气,站在贞子身旁。

       众人这才知道,唐轩与冷风尘还有这样的过节。于是大多人心中在想,今日紫裳突然向冷风尘发难,当是唐轩在背后唆使,为的是要报昔日之仇。

       紫裳身形一闪,闪过唐轩,说道:“贞子与蓝儿还需退下。”说着手中“黄虹”宝剑一指冷风尘,冷笑道:“姓冷的,你听好了,今日本座与你单打独斗,无论结果怎样,唐侯爷绝不会出手相助,在场的各位英雄皆是证人。你若不敢与本座动手,那你便是只会欺辱牛老通译那样失去武功之人的怂包狗熊!”

       众人听了紫裳之言,只知今日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又见紫裳闪过唐轩时的身法异常诡异,不由心中暗道:不想唐夫人的武功竟是这般了得。

       冷风尘双眼看天,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冷某从不与女人相斗。”说罢,又对唐轩冷冷说道:“唐侯爷若有兴致,冷某定要奉陪到底!”

       唐轩急忙走到冷风尘近前,一揖到地,说道:“拙荆无礼,还请冷先生多多见谅,唐轩代她向冷先生赔罪。”

       冷风尘冷哼一声,一甩衣襟,大步走开。

       一些人见此情景,眼中闪过失望之色。

       紫裳目若寒冰,看着冷风尘的背影,随即环视众人,冷笑几声,缓缓将“黄虹”宝剑还回鞘中。

       唐轩忽然觉得紫裳拔剑时的神态,隐隐透出绝世高手的神姿,脸上的神色,竟与石楼中蓝裳的石像愈发的神似。

       贞子看着冷风尘的背影,大声说道:“狗熊!怂包!居然不敢和紫姐姐动手,只会欺负牛老通译那样的老人。”

       牛靖边手捋长髯,面色平静,淡淡说道:“年轻人不讲武德……”

       非无色轻声道:“智人除心不除境,愚人除境不除心。心即除矣,境岂实有?”

       经此一闹,唐轩兴致大减,看看眼前的庙宇,又见周遭并无当地之人,便想提议离开。

       秦渊走到近前,悄声道:“弟妹聪颖异常,心思缜密,做事极有主见。今日之事,哥哥看来,其中必有深意。”

       唐轩悄声道:“她只想借此震慑樊仲、梁日等人,小弟那日便拦过一次,谁知还是没能拦住。再者,经贞子一闹,一些人定是以为小弟在背后指使,可能会使误会更深。”

       秦渊道:“冷风尘这等闲云野鹤之人突然挤进京城官场,做出当众刺伤陈弢那样的惊人之举,而又前来异域追上我们,其中定有蹊跷。弟妹今日闹上一闹,探探虚实,在哥哥看来,当是很有必要。”

       此时,牛靖边走了过来,说道:“此刻侯爷若是进庙观览,老朽这就前去叩门。”

       紫裳面带春风,笑道:“那就有劳牛老通译了。”

       忽然,从那座深林方向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众人急忙看去,只见一片烟尘中,十余匹高大的骏马飞驰而来。众人见来者人数不多,又见远处并无荡起的大片尘烟,心中这才安稳下来。

       那十余匹骏马飞驰如电,不消片刻,便到近前,马上十余名骑士尽皆一身铁甲,腰悬长剑,面罩镔铁面具,凛凛威风中又透出莫名的神秘。

       那些铁甲骑士端坐马上,齐齐看向庙前众人。突然,其中一人发出一声惊喜的叫声,随即翻身下马,大声说道:“原来竟是你!唐知事,我的上帝使者,可是上帝将你送到我的面前?”声音甜美温润,竟是女子的声音,说的还是法兰西语。

       说话之间,那人跑到唐轩近前,摘下头上的铁盔,露出白皙如雪、美艳动人面颊,说道:“感谢上帝,终于让我见到你了,英俊的唐知事,我最亲爱的朋友!”

       唐轩微微一愣,当即认出,来人正是前年在外洋之上,自己与紫裳从文鸳等人手中救下的那个苏菲。

       苏菲一脸惊喜之色,张开双臂,便要拥抱唐轩。只因有了上次在船上的经历,唐轩急忙闪身,但终是晚了一步,一只手还是被苏菲抓住。

       紫裳笑道:“苏菲小姐,别来无恙,万里之缘,终还相见。只不过我们东方礼节讲究男女授受不亲,还请苏菲小姐将我夫君的手放开。”

       苏菲道:“美丽的东方姐姐,我也想你,你更加美丽动人了!”说着眼中露出惊奇之色,又道“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美丽神奇的东方,难道不允许女人拉住男人的手吗?”

       唐轩满脸通红,从苏菲白皙柔软的小手中将手轻轻抽回,说道:“苏菲小姐你好,拙荆说得不错,我们东方确有这样的礼防。”

       众人见到这般场景,大是惊异,听三人说话,更是一头雾水。

       惊疑之色在梁日眼中连连闪动,又附在樊仲耳边不停说着什么。

       杨发、康六两人对视一眼,康六小声道:“这个洋妮子身上有一种难言的味道,就像绵羊的膻味一样。”说罢,两人仍是两眼发直,看向苏菲。

       唐飙悄声道:“六叔,什么味道,小飙子怎么没有闻到?我看着她的模样,只是手脚发热,心里直跳。”

       三夫人轻轻一推杨发,娇声道:“这个洋妮子,小六子、小飙子可以多看几眼,但你不许多看,还不与我转过脸去。”杨发周身一颤,脸上一红,急忙将脸转向别处。

       林冬雨拉着圣夜心的手,悄声道:“这个番邦女子像是与唐侯爷很是熟稔,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牛靖边道:“侯爷夫妇不但能言帖木儿语,居然还通晓法兰西语,真是当世奇才。”

       贞子走到近前,向苏菲说道:“这位姐姐,你刚刚拉住了唐大侠的手,可是惹出了大祸。紫姐姐说,唐大侠生有怪病,若是异族的女子与他有肌肤之亲,到了深夜,唐大侠就会痛哭不止,需要吃糖,吃很多很多的糖,才能止住哭声。可是如今我们行囊中的糖不多了,剩下的这些糖,不知能不能让唐大侠将哭声止住?”说着又是看向紫裳,说道:“紫姐姐说出的话都是对的,紫姐姐从未说过一句虚言。”

       众人听了,有人面露惊愕,但大都偷笑不止。

       唐轩暗道:只有紫裳这个妖女才能编出这等胡言。

       苏菲一脸奇色,向紫裳问道:“这个小姑娘神色有些紧张,她在与我说些什么?”

       紫裳笑道:“这位小姑娘乃是东赢人氏,她话中之意,也是在说男女之间要有礼防,让苏菲小姐不要再与我夫君有肌肤之亲。”

       赵青宇笑道:“贞子姑娘,紫姐姐可是先说东赢女子不可与唐侯爷有肌肤之亲?”

       贞子奇道:“赵校尉,你是如何知道的?记得当时紫姐姐说这话时是在海上,而当时赵校尉并未在那只船上呀。”

       赵青宇笑道:“天下之事,十有七八赵某自会知晓,因此贞子姑娘无需惊讶。说罢东瀛女子,接下来紫姐姐可又说到蒙古姑娘?”

       贞子看着赵青宇,脸上满是钦佩之色,说道:“赵校尉当真了得,紫姐姐正是这样说的。她说,一个蒙古女孩儿只是与唐大侠拉了拉手,就像刚刚这位西洋姐姐一样。而到了晚间,唐大侠便痛哭不止,紫姐姐给他吃了很多糖,唐大侠才止住了哭声。”

       赵青宇正色道:“紫姐姐定是未说若是唐大侠遇到西洋女子会是如何。”

       贞子忙道:“赵校尉真是料事如神,便如……便如戏台上的诸葛武侯一般!”说着神色大是紧张,又道:“西洋女子与唐大侠肌肤相亲后,唐大侠的哭声是否更是响亮?是否要吃更多的糖才能将哭声止住?”

       赵青宇微微一笑,神色镇定,说道:“贞子姑娘有所不知,这西洋女子若与唐大侠肌肤相亲后,夜半时分,就会天色剧变,霎时间,就要天生雷霆,裂开紫电;就要降下骤雨,刮起狂风,而唐大侠不是痛哭失声,而是仰天大笑,到时不可吃糖,而是改为饮酒,需饮下三坛烈酒,唐大侠才能止住笑声。”

       唐轩暗道:又让这个油嘴滑舌的东西找到了胡说八道的话题。

       贞子抬头看天,眼中惊疑不定,说道:“酒到不愁,孟大人那里还有很多。只是现下蓝天白云,日色晴和,晚间真会有雷霆骤雨,紫电狂风吗?”

       赵青宇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羽扇,轻摇几下,款款说道:“山人早已算出,唐大侠不是凡人,乃天上星宿下凡,唐大侠的一举一动,尽皆关乎天象,关乎日月盈衰,天道轮回!”

       苏菲抬手一指赵青宇与贞子,向紫裳问道:“这两位朋友,看着唐知事与我,一直说了不停,他们在说些什么?”

       紫裳笑道:“他二人见到苏菲小姐甚是喜欢,都在夸赞苏菲小姐美貌动人,英武豪气,在法兰西定会有很多英俊的男朋友。”

       苏菲面露喜色,向赵青宇与贞子说道:“谢谢你们!你们一个英俊潇洒,一个漂亮纯真,我也很喜欢你们。你们说的很对,我父亲的学生和我都是好朋友,在巴黎、在马赛、在里昂,我也有很多朋友。”

       贞子道:“紫姐姐,这位西洋姐姐在和我们说些什么?”

       紫裳笑道:“她说,她早已知道唐大侠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唐大侠身边的年轻人,也都是天上的金童玉女转世,又说你二人更是天造地和的一对璧人。”

       赵青宇轻摇羽扇,哈哈大笑,躬身施礼,说道:“卑职多谢夫人!”

       贞子看了一眼赵青宇,脸上一红,轻声道:“这位西洋姐姐说话为何这样直白?……”

       唐轩暗道:这妖女信口胡诌的本事更胜从前。

       苏菲道:“上次在大海之上走得匆忙,只是听到这位唐先生的官职,而没有相问两位名子,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紫裳道:“我夫君大名唐轩,我名曰紫裳。”

       苏菲环视众人,说道:“这些相貌各异、威武雄壮、漂亮灵秀之人,都是两位的朋友?”

       紫裳道:“这些人都是我夫妇的朋友,也是我夫君的部属。”

       苏菲道:“我一直记着,唐先生的官名叫做知事,在大明是很大的官职,当然会有很多下属,只是你们为何来到了万里之外的这里?”

       紫裳眼中闪过傲色,说道:“我夫君此时已不再只是知事,而是进封了侯爵,一个更大更大的官儿。我们来到这里,是奉了大明皇帝的旨意,到西域各国考察民情。为了不打扰沿途各国政要,减少不必要的应酬,便一路扮作商旅。”

       苏菲看向唐轩,眼中满是欢喜之色,说道:“侯爵的官位很高,比我父亲伯爵的官职还要高上一个品级。你们可是一直西行,还要去我们法兰西?”

       紫裳略一沉吟,说道:“也许是要去的。”随即问道:“法兰西是否离此地不远?而法兰西的西方呢?是什么邦国?”

       苏菲道:“我们法兰西距此地大约一千法里。法兰西的西面,便是无边的大海。”

       唐轩道:“原来一路向西,大地山川的尽处,便是法兰西了。”

       苏菲道:“也并非完全像你说得那样,法兰西西北方向,还有一个国家叫做英吉利。记得美丽的紫裳小姐也会说英吉利语。”

       紫裳道:“照苏菲小姐说来,这陆地西方的尽头,便是那个叫英吉利的邦国了。你们的话语不同,相貌是否也有差别?”

       苏菲道:“英吉利人的祖先是盎格鲁人,而我们法兰西人的祖先则是高卢人。相貌嘛,大致差不太多,只是他们的肤色要苍白一些。”说着脸上现出自信的笑容,又道:“我们法兰西的女人比英吉利的女人要优雅漂亮得很多!”

       紫裳笑道:“法兰西女子的美丽与优雅,从苏菲小姐的身上完全可以看出。”

       苏菲目视远方,说道:“我们与英吉利之间,已经征战一百多年了。一百年多来,两国战火不熄,双方死伤无数。”说着眼中露出欣喜之色,又道:“如今双方派出使节正在商谈议和之事,也许这燃烧百年的战火,今年就要熄灭了。”

       唐轩心中奇道:那英吉利与法兰西两国有何深仇大恨,居然交战百年之久?这种两国之间,持续百年,延续五代人的战事,古往今来,当真少有。

       苏菲向一众铁甲武士大声喊道:“朱利安,快快过来,我们的东方朋友,唐轩先生、紫裳小姐都在这里!”

       随着苏菲的话声,一人跳下马来,将镔铁面具推上盔顶,露出从容洒脱的面容,大声说道:“亲爱的东方朋友,欢迎你们来到这里,来到古老的拜占庭。”随着话声,大步走到众人近前。

       唐轩抱拳说道:“朱兄一向安好。”随即将身边的众人,向两人做了引荐。

       牛靖边与非无色用法兰西语与苏菲二人打了招呼,其他众人皆是抱拳拱手,连说久仰。

       林冬雨悄声对圣夜心说道:“圣姐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西洋人,看他们的相貌举止,不像传闻中的那样野蛮。”

       圣夜心道:“今日我们看到的都是表象,或是这两人长相有些斯文,能给人表面上的好感。据到过西洋州的前辈们说,那里荒芜贫瘠,比我们一路看到的一些邦国还要蛮荒贫困。听说那里的官府用山羊审案,若是认定哪个女子是妖女,她就会被当众活活烧死。再者,哪里的医术更是落后,说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动不动就将人的腿脚用锯子锯下。”

       紫裳道:“这个地方叫做拜占庭?你们师兄妹为何来到此地?”

       朱利安道:“拜占庭乃是此地的古称,此地名曰东罗马,该国定都君士坦丁堡,是我们欧罗巴很古老的一个邦国,已立国千年。君士坦丁堡中的执法守护贝尔蒙德勋爵,是我的老师圣西门伯爵的多年好友,此次苏菲小姐与我专程从巴黎来到这里看望勋爵。勋爵的儿子莱诺在军中担任千夫长,今日闲暇,带着苏菲小姐与我到野外游玩,我二人一时兴起,也穿上了铠甲,体验一回军旅的情趣。”说着深情地注视着苏菲,说道:“其实我早已看到了两位东方朋友,早想过来与朋友相见,但没有苏菲小姐的命令,我便不敢前来。”

       唐轩心道:这个东罗马享国已过千年,竟比西周东周加起来还要久长。又见苏菲两人身上的甲胄甚是精美,与脱不花送给自己的那副款式很是相近,不觉心中又是生出那熟悉的怅惘。

       苏菲笑道:“这些日子,我时常说起唐侯爵,今日见到了又彼此亲近,热烈交谈,你看见了,心中生出醋意,便不过来相见,哪里是在等我的命令?”

       此时,一名身材高大的武将走上前来,也像朱利安一样,将镔铁面具推上盔顶,露出一张线条分明、沉稳刚毅的面孔。

       苏菲说道:“他便是贝尔蒙德勋爵的儿子莱诺先生。”随后又将唐轩、紫裳等人与莱诺引荐。

       莱诺豪爽一笑,说道:“既是苏菲小姐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欢迎你们到君士坦丁堡做客。”说的也是法兰西语。

       紫裳道:“莱诺将军高大威武,眉宇之间暗藏紫棱,当为治军之大才!刚刚由南向西那队军容严整的兵马,可是将军的部属?”

       莱诺浓重的双眉微微一皱,深碧色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色,说道:“那是阿兰长官统带的兵马。”

       唐轩忙道:“紫姑娘,人家的军机之事不可打探。”

       莱诺爽朗一笑,说道:“美丽的东方小姐问询,莱诺如何不说?我的部属已于三日前到达君士坦丁堡城中驻防。今日与官长请假,陪同从法兰西远道而来的苏菲小姐与朱利安先生做一日郊游。”

       紫裳微微一笑,说道:“莱诺将军真有我华夏豪侠之风!”说着举目向西望去,又道“君士坦丁堡可是由此向西的必经之路?”

       莱诺略一沉吟,说道:“也可以这么说,若是改走其他路径,还要由此向东,再取道北上,翻越厄尔布鲁士山,再经哥萨克蛮荒凶野之地进入欧罗巴,那样一来,恐怕要多行万里路程。”

       紫裳微微点头,说道:“君士坦丁堡近日将有战事?”


上一章 下一章
看过此书的人还喜欢
章节评论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添加表情 评论
全部评论 全部 0
天裳
手机扫码阅读
快捷支付
本次购买将消耗 0 阅读币,当前阅读币余额: 0 , 在线支付需要支付0
支付方式:
微信支付
应支付阅读币: 0阅读币
支付金额: 0
立即支付
请输入回复内容
取消 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