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无意外的,两个小巫师被连人带包扔出了图书馆。
“谈情说爱请到别的地方去!图书馆是用来学习的地方!”
平斯夫人尖叫着把那朵蔫蔫的郁金香砸到莎莉怀里,离开的时候还在义愤填膺地唠叨:“现在的一年级真是格外不学好……”
“不,我们没有——!”哈利坐在地上,面红耳赤地大声辩解。
莎莉好整以暇地站起了身,不知有意无意,她的站位恰好远离了一点正中心,并且背对着人最多的方向。她拍了拍凌乱的裙摆,一手握着花儿,一手摊开在哈利面前:“——起来吧。”她说,边晃了晃手里的郁金香,紫色的花头半垂不垂,眼看着下一秒就即将要可怜兮兮地与叶片离别,“我们当然没什么——谁家的男孩儿会给恋爱关系、或者想要建立恋爱关系的女孩儿送一朵这副模样的花儿?”
路过停下来看热闹的学生们会心地发出了善意的哄笑。
回过神的哈利手忙脚乱地拉着她的手跳了起来。
经此一闹,那种惶惶不安的紧张感反而被打散了些许。
分别前,莎莉再次拍了拍哈利的肩膀。
“不要被似是而非的预言绊住脚步,专心做你想做的事情,哈利——你可是一个勇往无前的格兰芬多。”
…………
……
莎莉嘴上是这么对哈利说的,自己同样也是这么做的——就比如,在听完全部的事件后,她心里有着完全不一样的推测,但却什么也没有和哈利说。
她不打算告诉哈利,黑魔王大概率正依附在他所信任的奇洛教授身上,而被其痛恨的斯内普大概才是想要保护魔法石的英雄。
同样的,她也完全不打算告诉哈利,她发现罗恩的宠物鼠“斑斑”,有极大可能正是詹姆·波特的朋友,莱姆斯·卢平——如果说,这个行踪不明的男人隐姓埋名、潜入学校,是为了给遭受惨烈背叛的兄弟报仇、阻止黑魔王的复活,这完全可以说通。
更甚者,就连已经被救世主盯上的斯内普,莎莉对其亦三缄其口。
毕竟,这里可是霍格沃兹、邓布利多的地方。
莎莉捏住魔杖的尾端,有条不紊地在坩埚上方顺时针画着圈。
她想,明显,邓布利多将哈利·波特纳在羽翼之下,而那位本世纪最为强大、智慧、受人尊崇的巫师,既然在主动设下陷阱之后,默认了奇洛、斯基特、卢平等等这些别有用心的非师生人士进入校园,并且任由哈利和他的小团体们四处明察暗访、信任奇洛、怀疑斯内普,那便表示,这些对于哈利来说都不会是什么要命的事情——危险必然是存在的,这或许是一场考验和试炼,为了使青涩的救世主男孩儿在面对诡变多端的黑魔王时,不至于落入下风。
她不应该多嘴,也不想多嘴。
而对于哈利所担心,马人的提示是否是暗示她正在面临死亡的危机。
——莎莉才不在乎。
毕竟她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以热情的拥抱迎接死亡。
预言到死亡来临,而千方百计地寻求生路,这可从没有出现在莎莉的人生规划上过——她所痴迷的正是死亡对所有存在表现出的必然性、未知性和公平性——她一直是这么说的,只要有人问,但大多数人似乎只是抱着玩乐的心态随口一问。
所以,她其实转眼便把那句忠告扫到脑子的角落里去了。
如往常一般,德拉科迫不及待地先一步离开了办公室。
莎莉第二个将镇定剂放在桌上——临近学年末,医疗翼里充满了需要镇定剂的学生,其中几乎包含了大半个五年级和七年级,庞弗雷夫人忙不过来,于是斯内普教授将其加入了补习内容。
道过晚安,她正要开门。
一直低着头在批改作业的斯内普突然开口说:“离奇洛远一点。”
莎莉放下了手,转过身,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和黑头发的男人对视。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斯内普拔高了声音压过了她,“我也不想知道到底谁才能为你自己脖子上顶的那颗小脑袋瓜做决定——但是、只要你的头骨里那玩意儿能有蟾蜍的脑子那么大——我觉得就已经足够理解我在说什么。”
“从今天起,你最好给我离奇洛远远的。”
那张蜡黄的脸上,阴翳的视线直直盯着女孩儿,明确地告诉她,这是通知,而非建议。
“莎莉小姐——适当收一收你那该死的好学心。”
留下最后一句话,莎莉感觉到一道不容拒绝的力量,将她推出了门外,坚硬的门板“砰”的一声在眼前锁死。女孩儿下意识确认了一下鼻尖还在不在它原来的位置。
还好——女孩儿庆幸地吐气。
可是她已经跟随奇洛加课一个多月,为什么斯内普选择在今天突然提起呢?
“咔嚓咔嚓——”
身后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她循声望去,四个斯莱特林的学生,高高矮矮站在一起,画面构图十足和谐。
“咔嚓咔嚓——”
克拉布动作利落地撕开零食袋,抓起满满一把直接就塞进嘴里,他还把袋子推给了旁边的高尔与其分享——他们俩看起来饿坏了,往常可没有傻愣愣地站在这里等待过。
帕金森挽着德拉科,趾高气扬地抬起脑袋;德拉科的视线高高地落在一旁的墙角上。
“咔嚓咔嚓——”
“别吃了!收起来!”原本紧绷着一张脸的德拉科烦闷地把散落下来的额发撸上去,忍无可忍地低声呵斥道。
站在身后像一堵墙似的、两个高高壮壮的男孩委屈地对视了一眼,不舍地将零食袋胡乱对折,塞进了校服袍子里。
“我听说!”德拉科急急地起了个头——他要是再不开口,莎莉已经抬起脚步,要离开了。
“昨天——哈利·波特!——给你送了郁金香,而且,你——还收下了?”看见人停了下来,他又恢复了那种刻意拖长的说话方式。
莎莉不置可否。当事人都明白这件事儿不是这么个说法,尽管表面上看起来如此。女孩儿思索了一会儿,视线短暂地停留在高尔的肩头上,还是把手插进口袋里,面对面地向德拉科点了点头,打算陪他聊一聊。
帕金森嗤笑了一声。
德拉科倒吸了一口气,下巴变得更尖了,脸上一副——早上起床,突然发现自己校服领口的绿领带,变成了红金配色的——不可置信的样子。他怒斥道:“你……你不仅和一个小泥巴种做朋友——和破破烂烂的红头发韦斯莱混在一起——现在甚至堕落到要去和救世主波——特!谈恋爱吗?”
“你答应过我,德拉科——不在我的面前说那种词汇。”莎莉皱起了眉头,她在脑海里复盘了几遍浅金发男孩儿不带喘气儿的问话,也没有能搞明白其中的逻辑。
德拉科从鼻子里送出了一股气。他两手抓住敞开的袖袍领口,往中间拢紧,想要做出双手抱胸的姿势(这个动作一定是和斯内普教授学的。莎莉想)。但帕金森挽在男孩儿胳膊上的手掌有点碍事。于是,德拉科毫不留情地甩开了那只手,而后流畅地重复了一遍前述的动作——这回他成功了——如果他的身高能支持他能像斯内普那样俯视学生,而非扬起脑袋的同时,还要把眼皮使劲往下扯、才能与莎莉对视,大概看起来会好很多。
“你都已经要和救世主波——特谈恋爱了——我凭什么要按照你要求的做?”
莎莉不解道:“是因为赫敏、关哈利什么事。这是你早已经答应好我的。而且,我并没有说我在和哈利谈恋爱——送花就一定代表爱情吗?”
德拉科的牙咬得咯吱咯吱响:“紫色郁金香的含义——难道你又想说你忘了?”
莎莉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至死不渝的爱,多萝西娅家训。但这花儿只是别人托哈利转交给我的,他大概是不知道的吧。”
如果哈利知道紫色郁金香代表了什么,一定不会选择在图书馆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来找她的。毕竟他看起来很讨厌“出名”这件事情。
“别人?——还有谁?”德拉科脱口而出。
“……这是我的私事。”莎莉不想把他掺和进这些危险的麻烦里来——如果告诉德拉科,只会让所有的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混乱。
“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你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私事?”德拉科可不会觉得自己这样说是在无理取闹——他简直理直气壮极了。
“这是我的私事。”莎莉无奈地重复道。
德拉科还想说些什么;帕金森一张脸拉得老长,但执着地站在旁边动也不动;克拉布和高尔无聊地偷偷连声打着哈欠。
“砰!——”
门板撞在墙上。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德拉科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白得如同一张纸,小小的身体和身后高壮的克拉布贴在一起,仿佛严丝合缝嵌在一起的石头像。
亮光从办公室里打出来,站在门口的人因此背着光,一张脸黑得看不清楚——但莎莉说不好,这究竟是因为灯光,还是教授的脸色本就差到极致。
“几位先生小姐,现在是晚上九点半,马上就要进入宵禁时间。我想——你们屁股下面长着的两根木头,没有在我的办公室门口扎根吧?——还是说——是我看花了眼——实际上,现在,站在这里的,不是霍格沃茨的几位巫师——而是本应傻乎乎张着嘴巴被埋在土里的几颗曼德拉草?”
斯内普阴森森的语气听起来随时准备亲自动手把他们埋进土里。
“抱歉。教授。打扰您了。晚安。”
道歉、鞠躬、转身、迈步,莎莉异常熟练地完成了这一套动作。
德拉科伸出右手,似乎还想要阻拦——这说不定是他长到目前为止的年纪,胆子最大的一次——但斯内普锐利的眼神戳在男孩儿的脏器上,一根针一样,瞬间便使他的胆子气球似的迅速漏气,回到了正常的大小。
马尔福小少爷缩了缩脖子,他嘟嘟囔囔的,万分不服气。最终还是在帕金森、克拉布和高尔联手下,半推半就地溜掉了。
……
莎莉在无人的拐角里停了下来,她等一个人等了很久——她注意到,最近那个人的名字在日报上分外活跃,显然离开了城堡。而现在,这份耐心没有白费。
她的手从口袋里抽出来,仔细分辨着正在花蜜里挣扎的甲虫鞘翅上的纹路。
“久仰大名,初次见面——记者女士。”
====【注】====
本章关于邓布利多和霍格沃兹的关系描述一段,都是出自于莎莉的错误认知哦,小巫师们不要向她学习(谁会学啊!)。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莎莉做了这么多,却什么都没有和邓布利多讲——就前文看,这孩子还是很喜欢老校长的是吧——但是在莎莉的认知逻辑里面,她主动给邓布利多发了一张主持人的角色卡:她默认邓布利多作为校长(拥有者)对霍格沃兹(所有物)无所不知。
让我们看看,乔治给了地图,塞得帮了忙,哈利送了(别人的)花儿……德拉科在干什么?
哦,他在发脾气呢!(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