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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荣恩堂 作者:陈敬黎 本章字数:2106字 发布时间:2021-02-12

朱有才和真文仕坐下来后,喝了两口热茶,真文仕轻轻地代表苏维埃政府和新四 军,对真荣兴的无私帮助表示了谢意。真荣兴吸了一 口烟说,自己是一个生意人,晓 得新四军是替穷人办事的,是打日本人的队伍,做这点事是应该的,不必客气。真文 仕再三叮嘱他小心,又交代他一个任务,叫真荣兴想方设法从驻扎在官埠桥的保安队 员手里收买子弹。告诉他说,据可靠消息,官埠桥的保安队有两百多条枪,每条枪每 天发十发子弹,并且这十发指弹必须出去打完,因为没有仗打,保安队便放空枪。这 些子弹乱废掉太可惜了。山上的新四军缺少的就是弹药。真文仕叫朱有才将带进门来 的一包银元交给真荣兴,要求真荣兴买得越多越好。

真荣兴接了钱,久久地看着内弟和真文仕,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真文仕 起身,紧紧握了握真荣兴的手,转身轻轻拉开房门,闪出门去,朱有才也跟着出了门, 真荣兴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三个人先后翻过烧毁了的后花园,上了后山,消失在山林 中,然后关了门,打开袋子,久久地盯着这些银元,这一次,他的心里确实没有底了, 贩子弹不比贩棉布,这东西弄不好真的要丢人命。

常恩放下手上的书,站起身来轻轻地对父说,自己年纪轻,跑得快,如果不行, 他去买子弹。

真荣兴轻轻摇了摇头,叹了一 口气说,这件事更难,风险更大,只能自己去。他 交代儿子,不仅不能对任何人说,任何人问起来,也不能说家里人晓得他在给新四军 贩子弹,不然,日本人或者周夕武晓得了,同样要来问罪,到时候,全家人的性命就 很难保全。他叮嘱儿子不要问外边的事,一心一意读书,制药,接待来治病的人,这 件事由他一个人去办,要死也就死他一个人。他再三交代儿子,无论遇到什么事,这 份家业,这块牌子,一定要保住,不能忘了这份大业。常恩久久地看着父亲那坚毅的 目光,紧紧抓着父亲的手,怕松开了,父亲就没有了。这不想问政事的父子俩,被时 局逼到了波澜壮阔的革命斗争漩涡,他们从心底里感到了害怕,又感到了一种无以言 喻的喜悦,从这喜悦中他们看到了希望。能得到像新四军这样正义之师的信任,使他 们感到了莫大的幸福。

第二天吃完午饭,真荣兴同样挑着豆腐和药酒出了门。昨夜,他想了好久才睡, 打算先带一点钱,到官埠桥“徐开泰”落脚,请徐掌柜出面引荐他认识一两个保安队 员,先从他们手上试探着买点子弹,再由他们去向弟兄们宣传,然后从中收购。

在石川販上转了一圈,真荣兴卖完了豆腐和酒,便径直到了廖运林的家里。因为 子弹目标小,不需要跳蚤接应,跳蚤回仙人墩去了。荣兴放下担子,出了后门,从廖 沈街上后山,一路急走,到吃午饭时便进了 “徐开泰”的店门。

徐掌柜见真荣兴来了,十分高兴地拉着他的手,一起坐下来喝酒。

真荣兴心里有事,喝酒也三心二意。徐勋门劝着酒,看出了真荣兴的不安,便压 低声音问他是不是还有事要请他帮忙,说都是兄弟,不必隐瞒,他清楚荣兴做的买卖 是为么人做的,这世道,兵匪横行,日本人更是无恶不作,只有新四军才是硬队伍, 是好队伍,为他们办点事,是每一个有良心的人都该做的。他叫真荣兴不要顾及什么, 有么事只管说,只要能帮忙,他绝对帮。

真荣兴同徐勋门打交道以来,认为他很勤俭,并且德行修养很深,做事也很老到。 郑大脚暴死以后,他在官埠桥靠勤俭立住了足,并且也勤学医道,能为周围的百姓治 一些小病,从来不收病人的钱,深得大家的信任。这几次从他手里贩布、贩棉花,他 不仅以最低价格发货,质量也是最好的。现在听自己直说了自己在为谁做事,徐勋门 也很愿意帮新四军的忙,因此,他举起杯重重地同徐勋门碰了碰,一仰脖子干了酒, 直截了当地把新四军托他购买子弹的事说了出来,吓得徐勋门张了半天嘴,合不拢来。

“做这事一旦被抓住了就要杀头。”徐勋门瞪着大眼看了真荣兴半天,端在手上的 酒杯在打战,一字一句地说。真荣兴点了点头说:“我晓得。”

徐勋门又一 口干了酒,重重地放下杯,问这子弹从哪里搞。真荣兴压低声音,把 真文仕转告他的话轻轻对徐勋门说了。徐勋门听完话,抬起头,长长嘘了一 口气,想 了想说他认识几个保安队员,并告诉荣兴,这些人其实都是穷兵痞,到处作威作福, 欺压百姓,到处要吃要喝,要钱,说不定这是他们一条生财之道,这些穷鬼可能要做。

真荣兴听徐勋门如此说,认为有道理,连忙叫他出门去找找,看能不能找两个来, 招待他们喝点酒,接个头,探个虚实。

徐勋门想了想,叫真荣兴等一下,这酒席要重摆,他说这些穷保安每天中午都三 五成群到街上找别人的麻烦,在各处酒馆里派酒喝。他叫来夫人,吩咐她叫厨房重新 弄两个菜,重新摆酒桌,对荣兴说了句稍候,他去去就来。荣兴应了一声,起身到徐 勋门书房里喝茶去了。

徐勋门出了门,沿街上几家酒店边走边与熟人打招呼,并大声说家里来了一个贵 客,临时来的,来不及弄菜,想到酒馆里炒两个热菜招待客人。

前边的“醉八仙,酒店是这条街上最大的酒店,也是保安们最愿意去的酒店,这 里不仅菜好,老板娘是这条街上最逗人看的美人,因此,这些光棍汉成日在这里闹, 与老板娘打情骂俏。

这“醉八仙”酒店的老板娘姓柳,名唤叶儿,原先据说是汉口胭脂街的坐堂姐, 后来被咸宁的大财东洪天浩赎出来做了妾,没想到大前年这洪天浩不明不白地死在了 武昌,她被洪天浩的大老婆赶出了门,便自己在这条街上张罗置办起了这家大酒店, 招来了不少闲客,也赚了不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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