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便匆匆跑来了一位派中弟子,只见他气喘吁吁,到叶青云面前行礼,报道:“掌门,山下有个高手,气势汹汹地要闯青城山,现已击败了守山长老雷唳,一路上来了。”
叶青云闻言皱了皱眉头:“能胜过雷师兄的雷公轰和青蜂钉?那人使的什么兵器?”
“使的是子午鸳鸯钺,背上还背了把长六尺,两端装上月牙刃的诡异兵器。”
叶青云正在思索,白渊却已出声:“子午鸳鸯钺,乾坤日月刀,都是奇门兵器,在下所料不错的话,此人八成还会八卦掌。”
“八卦门还有传人?”叶青云疑惑道。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四川八卦门被青龙堂所灭,销声匿迹距今已近五十余年,其间从未听闻还有弟子存世。
“那叶掌门可曾听闻叶君浅?”
“八卦门最后一任门主叶子震的掌上明珠?那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自然晓得。”
“不错,”白渊颔首道,“世人只知林君浅骄蛮无礼,又怎知她此举的深意?”
“什么意思?还请燕大侠毋要再卖关子。”叶青云秀眉一蹙,说道。
“那时大越初立,江湖上暗潮涌动,作为一度压过六大派、名震天下的八卦门,自然首当其冲,叶君浅深知其理。试问,一个如日中天的门派,与一个潜力无穷、明理通达的接班人,两者结合,如何不引来邪魔外道的顾忌?于是叶君浅索性泼辣行事,自毁门派声誉,以此放松青龙堂的关注,让其以为八卦门的下一任掌门不过如此。可惜妙计不成,青龙堂最后还是痛下杀手。而那一战叶君浅连杀九位堂主,最后被重伤,侥幸逃脱,八卦门却被灭门,可谓走投无路,举目无亲,但就在这时,她碰巧遇见了来大越游玩的时任天清教教主南闵之,两人一见钟情,两年后诞有一女,名为南烛。但其实叶君浅自己都忘了,八卦门曾有一位叛徒秦灵寻,此人武功不下于叶氏父女,当初是与叶子震争夺门主之位时失手杀死结义的门中兄弟被逐出的,虽说是叛徒,但心中还是感念八卦门传承与大哥叶子震的教诲,于是收了一个徒儿,取叶姓,名长明,及冠后字南辞,作八卦门传人。后听说叶君浅存世,便让叶长明去助她谋事,相识后两人互认为义姐弟。叶君浅身死后才离开天清教。
“而今日所来之人,便是这南烛的干舅、八卦门唯一传人叶南辞。”
叶青云听后明悟:“所以燕大侠所说的这‘东风’便是叶南辞?”
“不错,在下看来,他必定带了特制虫盒,因为这施蛊人与他关系匪浅。”白渊徐徐说道。
“如此这般,不要再做阻拦,去将叶先生请上来。”叶青云对那来报的弟子吩咐道。
弟子应允,接着便去照办。等待了一炷香工夫,一个清瘦俊朗,气质沉稳,眼神深邃的着黑色劲装的男子映入眼帘。只见他在老君阁门口放下了背上的乾坤日月刀与子母鸳鸯钺,径直步入阁中,不曾向其他三人招呼,一声不吭来到南烛的床前。
白渊此时站起,也走过来,神情愧疚,道:“南辞,是我……”
“无妨,”叶长明打断了白渊,继续看着神情痛苦而不省人事的南烛,与只做了简单包扎的伤口。良久,长叹一口气,闭上眼,说道:“他骗了我。我若知道他真会痛下杀手,定然不会同意他派易文安去诈走南烛。我真是糊涂了……”
“诸位既然心系南教主安危,闲话便暂且少说,等蛊虫取出再叙不迟。”李澄清见两人似乎即将唠起来,连忙出声打断。
“自当如此。”叶长明转身,从怀中拿出唐念淮的虫盒,弯腰双手递给李澄清。后者接过,与白渊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来到南烛身边,便开始了医治。
过程与前文提到的如出一辙。李澄清的经脉图虽然简陋,但因白渊所练武功的缘故,对其尤为熟悉,见了这寥寥几笔勾勒而出的经脉,脑海中如同铺开一张错综复杂的网络,再看南烛,好像能直接透过皮肉看穿似的。
只见他屏息凝神,即使脸戴面具依旧难掩眉宇间的专注,戟指于南烛锁骨下方缺盆穴处,沿云门、中府、侠白灌输真气,又一转势头,直冲幽门,在太乙一带游走,感到一阵阻隔之感,正是蛊虫所在之处,于是顺着手臂的经脉加大真气的输送。因南烛真气阴寒,蛊虫难以吸食,如今见了这股澎拜的真气当然大喜,便随着白渊的引诱穿梭,直到少府穴处,白渊轻声道:“来。”李澄清听后施展鬼门十三针,封住蛊虫身后所有经脉,已无退路,最后一针正正好好刺中虫身,缓缓抽出,一条一寸长的黑虫顿时映入众人眼帘。李澄清一只手打开虫盒,另一只执针停在盒子的内侧,轻轻一抖,蛊虫落入其中,接着立即关紧。在场之人见状都是松了口气。
但实际上以鬼门十三针封住蛊虫退路并非必要,只是李澄清认为人命之事不可托大,以防万一有误,激起蛊虫更强烈的反应才出此下策。
李澄清将虫盒递回给叶长明,擦了擦脸上的汗,说道:“此物凶煞,让施蛊的那位兄台莫要再使了。”
叶长明也不回应,直接跪下,谢道:“多谢药王出手相救,以后若有用到长明之处尽提便是!”
“诶诶,不至于不至于。”李澄清连忙扶起,“悬壶济世,只是我医者的本分罢了。”
“那南教主她情况如何?”白渊问道。
“哦,”李澄清转了转眼珠,思索道,“蛊虫已除,便无大碍。不过腰间、颈部的伤口有些深,蛊虫先前也让南教主元气大伤。这阴冷的真气不光抑制蛊虫,也会减缓恢复的速度,如此看来,还需静养,短则三个月,多则半年。”
“九孤明白了,谢过药王。”白渊拱手道。
“不足挂齿。”李澄清摆了摆手,“不过南教主醒后便先把她扶到别处去吧,过会还有户人家要来,大抵要做切腹医治,需留出位来。”
白渊应下。
“既然南教主已无大碍,那在下就先告退了,诸位若有需要直接来寻我便是。”叶青云说完,向众人行礼。三人回礼,目送叶掌门离开。
之后李澄清揭开原先白渊为南烛包扎的伤口,换上麻布,又嘱咐了白渊一番疗养和注意事项,以及汤药方子,便回到太师椅上,头上盖本书,就此睡去,想来先前施展针术已是疲惫万分。
叶长明看了南烛许久,然后走出老君阁,同时向白渊使了使眼色。
白渊会意,跟出。
两人驻足,翘首遥望青城山。正是山势回环,宛如一条青葱的巨龙盘踞山野,勾起无数蔚然景象,浩大之中烟波浩淼,苍竹翠松明灭不定,隐去三分雄奇,掩出七分幽然,“峨眉天下秀,夔门天下险,剑阁天下雄,青城天下幽”,果然不假。
“我觉得你说得对。”叶长明忽然说道,“这天下不需要‘冥海’,只需要‘暗箭’。”
“哦?可我怎么不觉得你想有所动作?”
“那你说说,我想出手时,该是什么样。”叶长明微微一笑,问道。
“依稀记得,你每次出手前,身上独属于八卦门的那股神秘莫测的气息便会夹杂着阵阵凛然杀气浮现,实在是望而生畏。”
“嗯,说得好。”叶长明看着山色,“可能是因为娶妻生子了。”
闻言,白渊愕然:“这……这倒真是出乎意料。”
“呵呵,没什么出乎意料的,遇到了,自然就结了。”叶长明说到这里顿了顿,徐徐回身看向白渊,“所以,我想说的是,我愿意帮助你搞垮‘冥海’,但新组织的头儿,我不会当,你需再选人。”
“这倒无妨。”白渊点头,“我心中已有人选。”
“还有,烛儿托付给你了,你要好好对她。”
“呃,”白渊挠了挠头,“这话说得,倒好像我现在要和烛儿拜堂似的。”
“总而言之,”叶长明嘴角浮现了一丝玩味的笑容,“成亲时记得请我喝喜酒,再怎么说,我也算她半个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