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这不是故事
朱莉的脚烫肿了，还破了皮，又是夏季，恢复起来很慢。我去公司给她请了假，让她在家疗养。
这几天工作特别忙，又急着发货，我们只得加班。回到住处时，太阳早落山了。
一见我回来，朱莉猛地坐起身，抱住我的腰：“晓冬，你可回来啦！”我抚摸着她的长发，笑了：“才一天不见，就这么想我啊。”
“我，我怕！”
“怕什么？”我微微蹙眉，“有贼？”
她摇摇头。
“有鬼？”我嬉皮笑脸的。
她用力点点头。
“放屁！”我白了她一眼，“你见鬼了？”
“这倒没有。”朱莉说，“下午，小张来玩了一会儿，她讲了几个故事……”
我忍不住笑出声：“几个故事就把你吓成这副熊样儿？这么胆小，你怎么跟我出来闯荡江湖！”
“这可是真事！”
“我一下班，你就让我听故事。”我走过去坐在椅上，“好吧，说来听听。”
“这不是故事，就发生在小张村里，才几年前的事。”朱莉嘟着嘴讲起来，“她村里有一对小两口，婚后三年多，那男的便出车祸死了。按理说，那女的应该改嫁，但她顾念旧情，没有那么做。有天晚上，那女的和她两岁的儿子正吃饭……”
“那女的不是小张吧？”我插口问。
“当然不是！”朱莉脸上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色，“不是跟你说了么，小张村里的一个女的，笨蛋！”
“明白。”我讪讪的笑，“那女的和她儿子正吃饭呢，后来呢？”
“嗯。那小孩忽然跑出去，只一会儿，便回来了……”
“他出去干什么？”我又忍不住问。
“你听我说嘛。”朱莉有些不乐意了，“那女的很好奇，就问她儿子，你出去干什么？”
“这是我问的！”我忙说。
“那女的也是这样问的！”朱莉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些无奈，“我觉得，在那种情况下谁都会这么问，这也是人之常情，何况那女的本就是……”
“好了好了，那小孩怎么说的？”我赶紧说。
“那小孩说，去关大门了。那女的又问，你去关大门干什么？那小孩回答，刚才我爸爸来了，他在房里站了一会就走了，他走的时候让我去关上大门。”
说到这里，朱莉的表情紧张起来：“老公，你想想看，那男的已经死了，却还能再回来。还有，那小孩竟然能看见死去的爸爸，而且还能听见——你咋不说话？咦，别嬉皮笑脸的，你干吗？”
“一个两岁的孩童就能把话讲得这么清楚？他还认识他爸爸？”我一声冷笑。
“当然认识。”朱莉沉吟着，“听小张说，那男的也不过死了才一个多月呢。再说，两周岁的孩子就不会说话了？说的是慢了一点，但他妈妈肯定能听明白呀。对啦，我听老人说，小孩子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
“哪个老人说的？”我嘿嘿冷笑。
“哎呀，你总是这样！”朱莉也不去理会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那男的已经死了呀，他怎么还能回来呢？！”
“好了，我该做饭了。”我无法为她排忧解惑，正要起身，却听朱莉急切地说，“还有一个呢，这件事也是真的，这是小张的弟弟亲身经历的。”
“又是小张说的？”我撇着嘴。
“对呀，难道小张还会没事编排她亲弟弟吗？”紧接着，朱莉说起这件事。“那时小张还没结婚哩，她和弟弟在外地的一家服装厂上班。 一天下班后，她弟弟去了网吧。你知道的，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子。他走出网吧时，已是半夜三更……”
“姐弟俩住一块啦？”我惊了，“那可是她亲弟弟呀，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她连兔子都不如！”
“闭嘴！”朱莉瞅我一眼，没好气地说，“你的思想咋这么龌龊呢！不管她弟弟心里怎么想，小张绝不是那种人！”
“嗯，”我还没缓过神，“小张的确很白！”
“她哪里白了？”朱莉沉下脸。
“没事没事，你，你接着说吧。”我赧然的搓着手。
“瞧你这熊样吧！”朱莉哼了一声，“她白——我说到哪里了？”
“你说她不如兔子——你说已是深夜，那男的……”
“对！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马路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她弟弟骑着自行车往回赶，突然迎面一个大火球打了过来。他……”
“哪来的大火球呀？”
“你问我，我去问谁，这是小张说的！观棋不语真君子，你连这都不懂？”
“可……这是真实的事呀！”我一脸无辜。
“我知道呀，难道现实中就没有大火球吗？”朱莉戳了我的脑门一下，“笨！”
“大火球？有多大……”我抬眼一瞥，赶忙改口，“你继续讲吧。”
朱莉乜斜着我，老大的不乐意，等了好一会，才说下去：“那时，她弟弟反应也挺快，急忙一低头，但那大火球还是灼伤了他的眼眉。等他回过身，那大火球就消失了，突然消失了。他害怕极了，拼命蹬着自行车。骑出一段路，他不经意转头，就见不远处坐落着一户富家大宅。高高的门楼，上面挂着灯笼，大门旁还有两尊石狮子，很气派，就像影视剧中的王府大院——你怎么不说话？”
“我不敢说。”
“怎么，不就说你两句嘛。”朱莉看我一眼，“对啦，听说北京有个王府井对吧？”
我惊奇于朱莉的思想如此活跃，没来由的说出这么一句话，也有些哭笑不得，随口说：“是的，真想去北京看看。俗话说，到了北京离首都就很近了。”
“北京就是首都呀！”朱莉傻愣愣地看着我。
“是啊，”我打着哈哈，“长城就在那里。”
“都说万里长城万里长，这是真的吗？”朱莉还是傻傻的表情。
“哪有这么长！”我说，“顶多五千来公里。”
“我还以为长城真是万里长呢！不到长城非好汉，晓冬，你带我去看看好吗？”
“不行，你又不是好汉！”
朱莉嘟着嘴，陷入沉思。
“你还讲不讲？！”我打断她的思绪。
“嗯。”朱莉想了想，“当时，她弟弟很想过去一探究竟，但最终没敢去。第二天，他领着几个同事去了那个地方。他们只看到一片坟地，根本没有什么富家大宅。”
朱莉再度紧张起来，且住了口。
“她弟弟还活着吗？”我弱弱的问。
“活着呀。”朱莉有些吃惊地看着我。
“你想呀，那富家大宅绝不存在于人世间。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小张的弟弟应该早就死了。”
“可是……”朱莉还想说些什么，我忙截住她的话头：“聊了这么多，也该饿了吧，我们出去吃吧。”
“下班回到家，劳累了一天，还没好好放松一下呢，老婆就给我讲起了故事。小张也真是闲得慌，两个女人也是一台戏啊！”我这样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