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业十三年正月,云清寨众将设宴庆祝沈落伤愈。
宴前王当仁忽然请沈落到阳山公营说有要事禀告,沈落到了阳山公营之后便被数百精甲武士保护起来。
沈落大怒,怒问王当仁想要做什么,王当仁只说是为了云清寨着想,亲自带着数百精甲武士护送沈落往聚义大厅而去。
虞朝宗,单天雄,方见山,朝英登等人皆到了聚义大厅,内营外营近百名将领几乎到齐,大厅中摆满了桌子,酒肉俱全,只能沈落到来。
虞朝宗兄弟二人正在低声说着什么,方见山和朝英登坐在一起讨论军情。
就在这个时候,张亮走到虞朝宗身边,说阳山公有事要晚来一会儿,虞朝宗笑着说无妨,都是自己兄弟等等有什么关系。
张亮应了一声,转身刚要走,突然间有人站起来大声喊了一句:“虞朝宗不仁不义,竟然在大厅外布置了伏兵要杀阳山公!”
虞朝宗大惊失色,正要怒斥。
张亮骤然发难一刀将他大哥虞弘的脑袋剁了去。
虞朝宗顿时吓傻了,正这功夫,几十个外营兵马的将领一拥而上,竟是乱刀将虞朝宗分了尸。
虞朝宗武艺精湛,奈何酒中被张亮下了毒,他四肢无力,难以抵抗。
内营方见山,朝英登诸人立刻抽刀往外杀,却被张亮埋伏下的伏兵拦住,十几个内营兵马将军,竟然大部分都没有杀出房门就被剁成了肉泥。
朝英登捅翻了一个外营将领,冲出聚义大厅,回身见方见山被围攻已经中了两三刀,他一边大声呼喊自己亲兵,咬了咬牙返身又杀了回去。
待救了方见山,却被外营兵马团团围住。
再看时,他和方见山等人带来的亲兵早就被人乱箭射成了刺猬。
单天雄最是勇武却没有带兵器,抢了条板凳接连拍倒了五六人就要夺门而出,却被门口数不清的外营兵马拦住,单天雄砸倒一人抢了柄横刀向外冲杀。
没冲出去几步,就被数十长矛手围住,几十条长矛杂乱无章的捅过来,单天雄一个不小心就给捅穿了小腿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他跌坐在地上,依然靠着横刀护住全身,只是他无法闪躲,很快就忙乱的护不住,又被一枪在肩膀上捅穿了一个血洞。
方见山重伤昏迷了过去,朝英登拖着他向外冲杀,却被人一刀砍在后背。
他来赴宴根本就没有穿甲,这一刀几乎将他的脊椎骨劈开,身子往前一扑,和方见山同时摔倒在地。
十几个外营的将领涌过来挥刀就要斩落。
恰好沈落到来,急切间大声喊道:“刀下留人!”
他拖着一条残退,挪到大厅中看着满地狼藉。
看着虞朝宗和虞弘等人被剁烂了的尸体,惊讶的脸色惨白如纸。
随即抱着虞朝宗的尸体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怒斥外营诸将:“尔等误我!将陷我于不仁不义!”
他大声喊道:“不许再伤了方见山和朝英登的性命,否则我也一头撞死!”
众人不敢再动,王当仁和张亮见大事已成,内营诸将大部分被杀,尤其是虞弘和虞朝宗兄弟已经死了,内营将领只剩下了方见山朝英登和单天雄三个。
张亮使了个眼色,示意王当仁趁着沈落在厅内,出去将单天雄杀了。
王当仁点了点头,提刀出去欲杀单天雄。
单天雄移动不便,转眼间又伤了几处。
正被围攻的毫无还手之力,却见王当仁拎着刀走了出来。
单天雄大惊失色,哪里还管什么风度身份。
他接连几刀逼退外营士兵,大喊了一声阳山公救我,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阳山公!求饶我一命!”
他伏地大喊,王当仁冷笑了一声就要挥刀斩落。
沈落跌跌撞撞的跑出来,大声训斥王当仁。
王当仁也不好再上前杀人,只好略带着遗憾退到了一边。
单天雄跪着往前挪了几步,抱着沈落的那条残腿大声乞求,乞求沈落饶自己一命。
“阳山公莫非忘了,是单某将你从东都救回来的啊!阳山公,单某愿意追随阳山公以死相报,求阳山公开恩!”
沈落仰天嚎哭,大骂张亮等人,然后亲自扶起单天雄,保证不会杀他。
又派人将方见山和朝英登送去郎中处治伤,厚葬今日所有死了的人。
无论内营外营,一律军前战死以厚葬。
单天雄跪地大哭,连声说阳山公仁义。
当夜,沈落授意张亮带人血洗了云清寨几乎整个内营。
校尉以上的官员和虞朝宗家眷亲信等杀了四百多人,虞氏兄弟竟然被灭了门。
只是沈落是绝不会承认自己让张亮带兵血洗内营,一时间,整个云清寨人心惶惶。
沈落保下了方见山,朝英登,单天雄三人不死,然后传令全军挂孝祭奠云清寨大当家虞朝宗。
他在虞朝宗坟前大哭,哭的撕心裂肺。
就连残存的内营首领也是感慨唏嘘,竟然有人真的相信宴席上那杀局他丝毫都不之情,全是张亮和王当仁一手策划。
只是亲自扶棺埋葬虞朝宗的沈落,却在虞朝宗等人死后第三天就接受了手下将领们的请求,晋位魏王,只用了几天,便将云清寨彻底收入囊中。
太原唐公府邸
兴业十三年二月中旬,沈家忽然得到从大业传回来的消息,传递这消息的信使一路跑死了五匹马,人到了太原之后只说了几句话便昏死了过去。
沈原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大惊失色,脸色惨白如纸。
他拍案大骂,最后竟然悲愤的吐血险些昏倒。
兴业十三年正月底,有人检举揭发太原留守沈原聚兵造反。
大业留守代王刘竞立刻吓得变了颜色,一面派人赶往江都给刘武报信,一面派禁军围了沈原在大业的府邸,将沈家在大业中的人一股脑都抓了。
刘竞听从虎牙郎将宋老生的建议,将沈家上百口人全都砍了脑袋。
沈原留在大业的子女十几人被杀,年纪最小的才不到四岁。
只有嫡出的女儿沈蝉衣之前得到消息,和夫君柴容川连夜逃出大业幸免于难。
得到这消息的沈原气得吐了血,刘文静,裴寂等人趁机劝说他立刻起兵。
沈原允之,当日,太原沈家士兵仆从等人尽皆戴孝,在校场数万白甲誓师出征。
沈原以清君侧为名起兵,亲自率领精兵三万南下。
他问计于上官文德和李洪基,二人皆说公子沈元昌可留守太原,但需要以老成持重之人辅佐,非陈寅寿不可。
沈原采用他们二人的建议,命令沈元昌领兵一万五千驻守太原,陈寅寿为长史辅佐元昌。
他以李洪基为先锋,沈世永为副将,率军五千先行。
以沈子城为行军总管,率军五千压住后队,保护粮草辎重。
眼看着大军就要出征,沈原的脸上却还是阴云密布。
沈世永来辞行,见沈原面色不善连忙说道:“父亲是不是身体不适?不然就拖几日再出兵?将身子调养一阵。”
“胡说!”
沈原道:“你也是领过兵的,当知军令如山。已经下达了大军开拔的军令,如何还能拖着?”
“孩儿只是担心父亲……”
沈世永垂首道。
沈原见他被自己吓得有些脸色发白,心中又不忍:“算了,你也是一番孝心。你可是来向我辞行的?”
“记住,弘基久经战阵,在辽东时便屡立战功,你乃是副将,不要逞强,凡事要多听弘基的,他比你有经验!”
沈世永点头道:“孩儿谨记!”
“嗯……去!”
沈原摆了摆手道:“你乃是先锋副将,不要误了出发的时辰”
沈世永应了一声就要离去,才走了一步忽然又被沈原叫住。
“世永,大业的事,你怎么看?”
沈原突然问了一句,让沈世永心里猛的一跳。
“孩儿誓杀宋老生,为兄弟姐妹们报仇雪恨!”
沈原摆了摆手有些疲劳的说道:“我是问你,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而不是让你表态。”
“孩儿觉着……”
沈世永悄悄咽了口吐沫道:“必然是有小人故意为之,太原这边的事绝不可能传到大业去!”
沈原嗯了一声道:“若是让我知道是谁散布那消息的,我便生吃其肉!”
沈世永的心猛的颤抖了一下,心里的恐惧不可抑制的蔓延了出来。
沈原或许是伤心疲乏的过度,并没有留意到沈世永有些难看的表情。
“还有件事令人忧心,前后派了三批人往塞北去联络拓黑汗王,到了现在竟然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
“我怀疑,是不是也走漏了风声,我派去的人已经被杀尽了。”
“算了”
沈原看了沈世永一眼摆了摆手道:“你去,莫让弘基等的心急”
沈世永连忙告辞离开,多一分钟都不想在那房再待下去。沈原身上的杀气太浓,浓烈到几乎将他的心都冻上。
正在这时,陈寅寿和裴寂两个人联袂而来,在门口和沈世永见了礼,两个人走进房。
沈原将往塞北派信使的事说了一遍,裴寂皱眉道:“此去塞北往狼厥王庭,要经过刘武周的地盘,莫不是…”
“若是没有狼厥人的帮助,起兵之事只怕真的要延后了。”
“我听说,出幽州燕山往北,有个新兴起的狼厥人部落,其首领便是拓黑汗王之女,被人称为金狼圣女的呼乞那朵颜。”
“麾下有十万狼骑,似乎是替拓黑汗王掌控东边的草原,距离太原比到王庭还要近些,前几天不是还派人来拜会过您,是不是可以联络一下?”
“试试”
沈原揉了揉发酸的眉角道:“我倒是忘了这个,十万狼骑一个都不来才好,我要的只是狼厥人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