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贵嫔坐于上首,看着着殿下的众人,她心里十分清楚,殿下的众人对她坐于这个位置是口服心不服。
陈贵嫔心里也暗暗生气,但表面并未显现出来,而是温和言道:“本宫初担统领六宫之责,尚无经验,若有那些地方做的不足的,还请众姐妹多多担待。”
殿下无一人说话。
陈贵嫔见众人没有响应,心中更怒,尤其怨憎胡元熙此时为何不应和一声。
元熙并非不应和,而是陈贵嫔这原本就是一句客套话,她并不觉得应该响应。
既如此不把本宫当回事,那本宫不妨借着皇上发发威,陈贵嫔心中暗忖,于是又说道:“本宫有一件事要同众位姐妹说,这自然也是皇上授意。”
陈贵嫔故意停顿了一下,探看众人的表情,众人果然开始狐疑。
陈贵嫔见已吊够了众人的胃口便说道:“众位姐妹虽知云庶人已经被赐死于云光殿,但想必个中缘由不慎清楚。本宫今日便不妨对众姐们讲讲!”
“不清楚?有何不清楚的?三皇子薨了,云庶人被赐死,这再明显不过了嘛!”魏如贻嗤之以鼻道。
陈贵嫔微微一笑,然后说道:“魏贵姬虽此言不差,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魏如贻瞥了一眼陈贵嫔,十分不满。
陈淑凌将魏如贻的表情都看在了眼里,看是她并没有发怒。她原本身份地位比魏贵姬低上许多,如今一跃比她高了两级,这搁谁谁能乐意?
可是乐不乐意又如何,还不得向自己低头福礼,因此对于魏如贻的不尊重,陈淑凌并没有生气,这不过是个失败者惯有的表现而已。
陈贵嫔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坐于上首慢悠悠地讲:“据本宫所知,云庶人,犯下过错有二。其一便是多年服用避子汤,这也是云庶人一直颇得盛宠又从未有孕的原因!”
陈贵嫔话音刚落,下首的兰承华和叶承华便有些坐不住了,因为她二人虽恩宠不盛,但每每承恩也皆服用避子汤。
两人不禁开始嘀咕,皇上既然能查到云庶人多年来一直服用避子汤,又何况是自己?难道皇上早就知晓,这才是自入宫后不得宠的原因。
而魏贵姬和陈贵嫔显然都没服用,因为两人承恩之后依次诞下了二公主和三公主。
“其二便是杀害皇嗣!云庶人的双手可谓是沾满了鲜血。不仅本宫的三皇子为云庶人所害!当年柳贵华之死和魏贵姬早产也皆出自云庶人的手笔!”
这些魏如贻怎能不知?那日自小陶子将芊喜传去后,芊喜便再未回来,魏如贻纵使心机不够深沉,也总归会多多少少猜到一些!
“不仅如此,慧敏太子的夭折也与云庶人有关!”
“谁人都知晓慧敏太子是出疹子没有痊愈,又受了胡婕妤殿中的狐狸所致,虽本宫也讨厌云庶人,但总归不能什么都往死人身上栽!”温婕妤微微一笑,随口言道。
“如此大事,本宫又岂会信口开河?皇上虽没跟本宫讲过个中缘由,但已断定为云庶人所为。”
真是好大的威风,拿不出真凭实据,就拿皇上压人。温婕妤扯了扯嘴角,不再言语。
陈贵嫔继续说道:“身为后宫的妃嫔,职责便是繁衍子嗣!云庶人自己不生子也就罢了!居然接二连三害死皇嗣!皇上没有诛其九族已是最大的恩典!万望众姐们引以为戒!”
这一番话对别人而言还好,但当真听得底下的兰、叶二人心惊肉跳。陈贵嫔此番话虽没威慑住众人,但总算在这二人面前立了威。
“多谢贵嫔提点!”二人言道。
陈贵嫔见气势上已碾压了一部分,忙又柔和下来,说道:“今日召众姐们来,也不是只为说如此这般沉重的话题!眼见着要到八月十五了,皇上今年颇不顺遂,连失二子,皇上想要召王爷们一同进宫热闹热闹,不知姐妹们有好的提议?!”
下首的众人仍旧没有声音。
陈贵嫔不免又有些尴尬,于是看向元熙,问道:“胡婕妤可有什么主意没有?”
自打皇上误睡了芊荷之后,元熙便一直和皇上呕着气,对待任何事物都什么精神。因此陈淑凌的话她虽听到了,脑子却不怎么转弯。
“胡婕妤!”见胡元熙没有言语,陈贵嫔又唤了一声。
元熙这会终于回过了神,说道:“既然皇上今年要召王爷们入宫,但显然不能再在醉风塔过了。既不去陇翠园,便不方便去明月湖赏月!所以今年之事,还真得需要从长计议,而臣妾如今也没什么主意。”
元熙说了这许多话,总算没拂了陈贵嫔的颜面,陈贵嫔点点了点头表示赞成,又将头转向王贵人。
因为在她的印象里,王贵人一向是个好相与的人。
可她没想到,王贵人此此却直言道:“臣妾也没有想好!”
王贵人的这句话颇拂陈贵嫔颜面。
王贵人也并非想故意卷陈贵嫔的面子,只是自打王稷之死后她就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更不会考虑别人下不下来台面。
至于是哪个人掌管后宫, 又是怎么办中秋之宴使皇上愉悦,根本不再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陈贵嫔知道适可而止,见王贵人如此作答,便也不再问别人,而是自下台阶的说道:“本宫初次提议,众姐妹没有主意也是有的,待有了主意再来知会本宫便可!本宫尚在月子之中,身体较虚,只说了几句话,便出了一身汗!今日便先这样,都散了吧!”
“似元熙、白婕妤、兰、叶四人颇给陈贵嫔颜面的,离开前福了福身,而其余人等则是直接出了辰光殿。
众人离开后,陈贵嫔坐在上首之上,苦笑了一下,言道:“今日之景你都看到了?”
芊蕊点了点头,颇为陈贵嫔不平的说道:“胡婕妤素来与贵嫔交好,可今日也没见其多为贵嫔撑撑场面!”
“她性子素来那样,本宫并不怪她!”
“贵嫔当真是心善!”
“本宫这个贵嫔之位注定坐得没那么简单,而如今又快到了你出宫的日子,本宫真是有些不舍!”陈贵嫔十分留恋的望了芊蕊一眼。
芊蕊忽地就跪了下去,痛哭流涕起来,言道:“奴婢也舍不得贵嫔,要不奴婢不出宫了,奴婢甘愿一生呆在贵嫔身旁,与贵嫔作伴。”
陈贵嫔拍了拍芊蕊的手,将其扶起。她何尝不想把芊蕊留在身旁,可是芊蕊一直伺候她的饮食起居,妆奁里丢的那包凤仙花粉,芊蕊如今没有怀疑,陈贵嫔也怕她日后会想起。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其出宫回家,便也一别两清。于是陈贵嫔站起了身,一边说:“你的家人既已为你订了亲,人家又已等了你两年,本宫又岂能这么自私!做女子的始终要有个归宿!这两日你便收拾收拾东西,三日后本宫派人送你出宫!”陈贵嫔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了正殿。
“多谢贵嫔!”芊蕊走着陈贵嫔的身后,一边跟着一边拭泪。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纵使这对主仆万分不舍,也终于要一别两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