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原本想找元熙诉诉愁苦,却没想到元熙让其更加添堵。
皇上到嘉福殿的时候宫门已经落了闸,原本是打算在嘉福殿歇下的,可两人闹了不愉悦,皇上自是不能再待下去。
如今已将近子时,为了防止走水,每个宫殿的院落里唯留一两盏灯给上夜的宫女黄门照个明而已,而甬道上的宫灯早已尽数熄灭。
整个皇宫已进入了沉睡的时刻,唯有皇上和刘义两个身影走在邺宫漆黑的甬道上,很显孤寂。
皇上怒气冲冲步伐很快,刘义提着灯笼紧追慢赶。皇上忽地停住了脚步,刘义好悬撞到皇上的后背。
皇上忽地转过了头,问道:“她是不是在嫌弃朕?”
“谁敢嫌弃皇上?”刘义敷衍了句。
“胡婕妤!”
“嫌弃皇上什么?”刘义故作不知地问道。
“刚刚胡婕妤说的话你没听见?”
皇上反问。
只见刘义摇了摇头,真诚地说道:“奴才方才有些困了,没认真听。”
皇上见刘义一脸真诚,不像作假,一顿足继续向前走去,有几分不甘又有几分委屈地说道:“元熙是觉得朕无能,觉得朕作为一国之君居然不能奈何云家!今日朕便让她看看,朕到底是不是无能!”
皇上大发牢骚,刘义只能连连点头。二人脚程很快,一晃便走进了式乾殿的甬道。
式乾殿门口的灯笼十分明亮,皇上好像得到了指引一般,步行的更快,转瞬便通过殿门,进了正殿。
皇上进了正殿直奔暖阁,往榻上一坐,便说道:“去把小陶子给朕叫来!”
“啊?”刘义有些迟疑,这时辰合宫都睡下了,况且今夜是自己当值。刘义人如其名十分仁义,虽为小陶子和小林子二人师傅,但自己分内之事也从不让二人代劳。都是打小黄门做起的人,他知道他们的不易。
式乾殿一共三个大黄门,但以往只留两人在宫内,另一人会回到宫外的黄门痦房去休息。但今日三皇子薨逝,怕宫里有事,因此本该休息的小陶子也留在了宫内。
“啊什么啊?赶快把他给朕叫来,让他立即出宫把肖守城给朕叫来!”
“现在?”刘义望了望外面的夜色,真真是漆黑如墨,午夜之景。
“就是现在!”皇上微微蹙着眉,容颜冷峻,绝不是在玩笑,见皇上如此,刘义哪敢多问,应了一声,便转身出去。
皇上说着又往外探了探头,唤道:“宁统领,你进来。”
刘义出,宁统领进,两人对视一眼,擦肩而过。
刘义还未出转到后殿就听皇上的声音自里面传来:“你即刻出发,前往呼县!去把清河王给朕叫来!”
宁统领未多说一言,只答了个是,俯了俯身,便退了出去。
刘义十分不解,皇上这大半夜唤这二人进宫又是为何?
肖将军还好说,最近一直留在京中,想必此刻正在天府街上的将军府里。可清河王如今人可在呼县!
得了令,宁统领身带一个出城令牌,骑着一匹骏马向城外奔去。
约莫寅卯光景,清河王终于入了宫。
这个时辰皇上传唤入宫一定是有要事,可如今白婕妤入宫,南边还算安定,清河王一路上思忖也没想出皇上如此着急召自己入宫到底所为何事。问宁统领,宁统领也说不知。
带着满腹的疑问清河王终于到了式乾殿。
东发已微微发白,而式乾殿中依旧烛火通明,令成怿更想不到的是肖守城此时正襟危坐在皇上对面的软凳上,面容十分疲惫。
成怿探寻地看了眼肖守城,肖守城摇了摇头表示不知何事。
成怿又看向皇上,皇上双目猩红,应是一夜未睡。
“臣弟见过皇上!”成怿行了一礼。
“先坐下喘口气!”皇上说罢,成怿便在肖守城的身边坐了下去。
二人又对视了一眼,此时的成怿鬓发极乱,而肖守城发丝虽未乱,但眼中写满了困意。
见皇上没有说话,二人便在下面嘀咕了起来,“你真不知何事?”成怿悄声问道。
“我还能骗你?我不到丑时就入宫了,陪皇上已经坐了一夜了,肖守城十分无奈。你瞧着皇上那副表情,他既不说,我哪敢问?”
肖守城话刚话毕,皇上便说话了。
“你二人别嘀咕了!可知朕深夜唤你二人入宫所为何事?”
二人皆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陈贵嫔昨日为朕诞下皇三子。”皇上说话之时没什么表情,二人也看不出皇上是否喜悦。
“恭喜皇上!”二人齐齐从座位上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成怿驻守在呼县军营,并非日日上朝,并不知陈贵嫔诞下皇三子之事!可肖守城日日在京,昨日上朝时众臣已向皇上贺了喜。
行礼之时两人却从袖下对望了一眼,皇上深更半夜唤二人至此,难道仅仅因为此事?
肖守城进入式乾殿后,皇上赐了座,然后便微微闭了目,再不吭声,因此他虽比成怿来的早,也一无所知。
正在二人疑惑之时,皇上又忽然说了句:“三皇子子今日薨了。”皇上面上并无太大起伏,似乎已经习惯了失去皇子的痛处。
成怿、肖守城却忽地一怔,万万没想到三皇子死了。二人又对视了一眼,看来皇上深夜唤二人至此想来是因为此事。
皇上虽与汝菱王是一母同胞,但是皇上与清河王年岁相仿,性格相投。未登基前与肖守城和成怿一向关系最好。因此当再次承受丧子之痛时将好友招至宫中,诉说下愁苦也可以理解。
“皇上节哀!”二人连忙又俯了一礼。
“皇上,如今北苑已经建成,臣以为空着实属浪费,应该再选些秀女进来充裕后宫,宫里女子多了,子嗣自然无忧。”肖守城劝慰道。
皇上根本没接肖守城之言,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朕已查明,三皇子为云庶人所杀,不仅如此,朕的皇长子和慧敏皇太子也皆死于其手,朕虽已将其处死,仍旧难解朕的心头之恨!”
“那臣做什么能解皇上的心头之恨?”肖守城未加考虑地说道。
“拔了云家!”皇上的眼里透着不可动摇的坚定。
“啊?臣恐怕……”肖守城暗暗叫苦,让自己嘴快,这叫自作自受。
“没什么恐怕,朕今日将你二人唤至宫中就是为了此事!”
皇上将目光移向成怿身上言道:“老四,让千机营去搜查云家的罪证,大到卖官求爵,贪污受贿,小到横行乡野,朕都要!三日时间可够?”
成怿想了想,答道:“应是够了!”
“肖将军!”皇上的目光又转向了肖守城。
“朕让你将肖家军布在西郊和南郊!老四你的兵就守在东郊!以防云家得知了风声,想要攻入京中!”
“可是…”肖守城有些犹豫,虽成怿的兵和肖家军合起来同云家兵力相差无几,但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皇上此时想连根拔出云家,好像还未到最佳时机。
可皇上哪想听可是,摆了摆手,示意肖守城闭嘴,言道说道:“没有可是!”又转向成怿说道:“三日后带着云家罪证上朝,弹劾云家!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眼见东方已经发白,皇上又说道:“朕该上朝了!退下吧!”皇上说罢起了身。
临行前,皇上又想起了什么,忽地转过了身,对清河王言道:“为了避免别人看见,你一会从西明门离开最为稳妥!”
成怿和肖守城施了一礼然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