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国国师教白宸舟使用孽魂幽时,樊横默不作声在一旁坐了一整夜。
国师最后站起来侧过头看樊横,一张笑起来也盈满了悲伤无奈的脸,似乎这家伙永远也摆脱不了悲苦的命运。国师对这个结果觉得好笑又可怜,记不清是多少次跟樊横调侃,“不会笑就别笑了。”
樊横懒散的抬起眼看着国师,又瞥了眼要张嘴反驳些什么的小姑娘,提前开口道:“少管我。”
一向不喜被管教命令的白宸舟,最惯用这句话堵住别人的嘴。
“少管我”算是白宸舟的口头禅,说这三个字时她身上有叛逆和反抗心理,像不懂事的小孩子恶劣地表达自己的不满和反感。
那天国师听到这句话微微愣了一瞬然后意味不明的笑起来。
……
……
樊横说大约就是这一两天,拓沧山脉的封印就可以被破除,而她要想办法最早进入地脉深处的墓穴中,将这只眼睛还给它的主人,以及需要一部分来自血脉中同化的诅咒之力,不过到时候她的身体力量肯定会非常虚弱。
樊横提到这些事的时候,白宸舟总是心不在焉的点头表示听明白了。她很少开口跟别人去要什么东西,曾经拿捏她的筹码是用力量去报复别人,可是她现在还有那个报复心去针对那个人吗?
大概是为了洗脑,樊横多次耐心的跟她去分析利弊,将各种的风险降低到最小化,把更多的把柄交托到她手里,以换取对方更大的信任。偏偏樊横这些举动恰好表明了他的不安,他不敢赌白宸舟会无条件的完成他的计划。
白宸舟很想让他闭上嘴消停会。
这些年里白宸舟的境界提升的很快,但性情还像刚开始的时候那样,看不惯的事会去参与,可跟人的交集依然泾渭分明,不挽留不主动不在意。
这是她最特殊的地方,也是她最惹人恨的一点——总是能轻松地夺走了对方的目光和精力,却可以完全的忽视下去。白宸舟长得漂亮,这一点几乎是能一眼就能看明白的,所有人会先注意到她惹人的外貌,然后就无法忽视她的淡漠和高傲。她更多时候只愿意把时间放在感兴趣的爱好上,比如看书绘画,比如舞蹈乐理,浪费在那些不务正业甚至是独处的时光。
像别人那样刻苦练剑她没有做到,可是她却拥有更多的资源和机遇得到别人得不到的东西,仿佛轻轻松松毫不费力。
虽然大多数时候高冷安静,却拥有很强的自我个性,即便喜欢上谁,对谁动了心也不会主动。她明确知道自己喜欢闫隼的时候,也可以冷静的决定未来下山历练的同伴是明河。
那次明河从别的同门嘴里听到这个消息时说不清是震惊还是什么,半开玩笑一样问白宸舟的时候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好多人都说,你之前是喜欢闫隼的,他们都这么认为。”
她笑了笑,眼神不闪不避看着明河,很坦然的承认:“对啊。”
态度非常从容,仿佛已经从心里全盘接受,仿佛这件事没什么不可以透露。
那个时候闫隼已经死了。
他们正在筹备下山历练的事宜,因为白宸舟忽然间诞生了心魔,提前了原本策划的金丹期之后,就到各处历练一番的时间。
……
……
“我会寻找到合适的伙伴去旅行。”
听到白宸舟眉眼带笑的说,于是樊横又开始默默叨叨:“不用怕,我会安排好一切,让你安心。”
“你很重要,是不可替代的人。所以,至少这一次,请多相信我一些。”
“……”
白宸舟没有多问半句话,幸好樊横也不需要立刻听到回答。
把心态放平,遇到麻烦适当学会摆烂。
她心想。
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时,白宸舟忽然发现房间里多出了一抹鲜艳的亮色。
非常漂亮的一束鲜花装在花瓶里,似乎是才刚摘了下来不久?
白宸舟看着窗户上的花发了会儿呆。
洛吟客每次跟白宸舟吵架,最后想要和好而无法开口道歉的时候,都会在她房间窗户上,在花瓶里放一株新摘的花。
——而这一次,不是他。
阳光落在鲜花身旁的人则显得更为绚烂,连日光都夺不走那份耀眼,隐隐凸显出了精致脆弱的颓靡之姿。白皙的脸颊,脸上的颜色那么浓烈,艳丽又清冷,明眸善睐,漂亮的宛如勾魂摄魄的妖精,散发着糜烂的香甜,手指怜爱般抚摸着花瓣。
……果然。
是一个合乎情理,却不该再打扰她的家伙。
“施逸,他很想要再见你一面。”樊横道。
“不去。”这一刻被难以言喻的心绪缠绕着,白宸舟直接拒绝。
樊横想了想开口:“小舟,那天你杀施逸其实他并没有怪你,他只是觉得,你误会他了而已。”
误会?
听此,她眼中闪过危险又不悦的光芒:“施逸上次说知道闫隼的下落,你之前分明不想我见他,现在又是想做什么?”
“你的记忆力变好了。”樊横了然道。
白宸舟一听就笑了:“我的状态不可能一直那么糟糕。”
“不过,既然你想见,那就去见一面。”她顿了一顿认真起来,“为了保护重要的人而去做不喜欢的事,虽然会有点不开心,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撒谎哄骗我是为我好,说喜欢我又觉得自己才是可怜的那个,选择我,我就必须听从吩咐,甚至要去做不喜欢的事,为什么这样的人能得到忠诚。交易本身就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既然选择交易就要做好被背叛的风险,尤其是交易对象,并不让你觉得喜欢可信的时候,谁会愿意为一个傻逼卖命?
我爱你?我爱你是个好用的工具人啊。
可她完全不爱樊横吗?
白宸舟认为还是有难以割舍的依赖在的,这种依赖和习惯是令人痛苦的毒药。即便有摩擦生出过厌恶和恨意,便用非常客观凉薄的话语评判,如同高高在上的旁观者,可是当局者永远无法做到旁观者那样事事不参与。
所以她无可控的依赖樊横,但在伤害到更重要更为珍视的东西时,樊横又算得了什么?
她故意被玫瑰的刺扎伤,白宸舟喜欢花,尤其是玫瑰。
“樊横。”
“有一本书叫做小王子,小王子爱着玫瑰,玫瑰不是独一无二,只是小王子对这一朵付出过,所以她才成了独一无二。”
“不一样不是因为她特殊,而是因为他爱过。”
白宸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疲惫:“长大,也许不是一个好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