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站在崖上,俯望脚下的河谷,河水奔腾不息。
顾青荷对元修逸道:“可有良策?”
元修逸摇摇头。
顾青荷道:“你将解药给我,我想办法将解药送进去,待他们功力恢复了,也许能够想办法出来。”
徐忆君道:“不行,你好不容易出来,不能再进去了。”
元修逸道:“不错,而且时间也来不及了,只怕平昊天很快就要来了。”
顾青荷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你不是说在地下河道想擒走江流川时事先探访了一条水道吗?那条水道在哪里?可以用吗?”
元修逸道:“那条水道在河道底下,极窄且深,需要水性好和功力高的人才有可能。如若他们未中毒,倒有些可能。”
顾青荷叹了口气,说道:“你怕他们找到出口逃跑,所以在灯芯中下毒,你万事想得周全,就连这个都想到了,现在反而断了一条退路。”
元修逸道:“那时我与他是敌非友,自然要考虑周全。”
三人望着脚下的滚滚激流,一时间一筹莫展。
过了一会儿,徐忆君道:“我倒有一个主意,旁人做不到,元修逸你倒是能做到。”
元修逸道:“哦?你倒是说说看。”
“将河流从中截断。”
顾青荷和元修逸吃了一惊,齐齐望着他,却见他凝眉静静地望着脚下,不像是说笑。
元修逸嘴角上扬,哈哈一笑,缓缓道:“这个好玩!”
徐忆君接着道:“前两日连下几日暴雨,水流比往日湍急。位置选取很重要,要水流不能太急之处,也不能离瀑布口太远,否则时间来不及,两边地势要低平,方便流水倒灌,为我们争取时间。你看,那个地方怎么样?”
他伸手指向河流的一处,只见那里是的河口忽然变宽,往前又变窄,两边并无高崖,林木交错,地势平缓,是一个天然的储水池。
他见元顾二人没有意见,说道:“元修逸,你负责叫上丐帮和沙河帮那些弟子,他们水性好,可以派上用场了,还有程行之也带了一些人,大家一起挖土填河。”
元修逸道:“挖土可以,如何填?泥土扔进河中,不过是变成泥沙。溪云山庄地处偏远,这里更是山林深处,上哪里去找沙袋?”
徐忆君指着那些林木说道:“我们可以取木为墙。”他转头看向元修逸,笑道,“这一点应难不倒善公子吧。”
元修逸轻摇褶扇,无奈地笑了笑,说道:“看来自己埋的坑,无论如何也是要自己填起来的。”
顾青荷和徐忆君听罢不禁哑然失笑。
徐忆君道:“只是现下还有一个难题。”
元顾二人问道:“是什么?”
徐忆君道:“我们截断了河流,瀑布下的机关也会慢慢停,可元修明他们个个中毒,身上无力,他们如何才能跃过深涧呢?”
众人皱了皱眉,低头沉思。
这时听到一声朗笑,人影闪动,三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正是东方太白,沧澜真人和金乌老祖。
沧澜真人笑道:“别忘了我们,如果有我们可以做到的,尽管吩咐。”
徐忆君慌忙作揖,说道:“弟子不敢,更不敢劳烦师父,师叔伯大驾。”
东方太白道:“你们截断河流,救人之事,就交给我们三个老骨头了。”
金乌老祖道:“我为何要去?”
东方太白道:“咦,方才你不是还为此事大发雷霆,罚了你徒弟吗?”
“我罚他只是因为他总是为一个女子,坏我大事。年纪轻轻便为情所困,做事不顾大全,不计后果。”
元修逸脸一红,顾青荷将头转到一边去,不说话。
东方太白道:“难道你不是为了重明剑?”
金乌老祖道:“难道你们不救江流川?我就坐在这儿,到时候看你们两把老骨头像两只蜜蜂飞来飞去,想想真是自在得很。”
沧澜真人哼了一声,说道:“这一切皆因你而起,你总是对元修明起杀念,金乌,你不念及先帝,也要念及似雪师妹。”
金乌老祖像一只气球忽然爆开,说道:“就是念及他才会留他到现在,否则,就凭他,凭一个什么生幽泉,也想在大昌活这么多年?”
徐忆君等人见他们又开始吵架,默默地走开了。
徐忆君对元修逸道:“事不宜迟,二公子,烦请你前去安排人手。青荷,你和我想办法将咱们的计划通知元修明,让他们做些准备,咱们分头行事。”
元修逸笑了笑,拱手道:“请!”
他目送徐忆君和顾青荷双双离开,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柔和的目光渐渐凝出一丝诡异的冰冷。
二人走了一会儿,徐忆君说道:“我们要小心元修逸。”
顾青荷道:“你是何意?”
“你不觉得他答应救元修明等人答应得太爽快了吗?”
“也许他是怕平昊天。”
“也许吧。我们虽不知道平昊天此人如何,可论到可怕与机诡,元修明只怕难输他人,元修逸尚且不惧他,又怎会真的惧怕平昊天?”
顾青荷皱了皱眉头,“你是说,他又在打元修明的坏主意?”
徐忆君道:“元修明或者安阳能请平昊天来,必有深意,只怕此人对元修逸更不利,况且元修逸心机之深,实深不可测,此人行事诡变,我们也不得不妨。”
顾青荷点点头,说道:“我们把这些事告诉元修明,看看他怎么说吧,对朝堂之事,你我毕竟不懂,他们之间的事,我们也只能从旁协助。”
徐忆君道:“总之,不论发生什么,切莫以性命相博。性命只有一次,你莫再拿来开玩笑了,每次死里逃生都是运气,运气而已,你可明白?”
顾青荷见他认真的模样,又想到他总是为自己出生入死,永远挡在自己身前,又何时珍惜过自己的性命。他的这一翻叮嘱只是因为他珍惜自己的性命胜过他自己的性命。
这一刻,顾青荷恍惚感觉回到了从前,直到山林中的风声鸟鸣又重新回荡在耳边。
她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也是,要好好活着。”
徐忆君见她不以为然的模样,皱了皱眉头,又想说什么,终是忍住了。
顾青荷见状说道:“我不是对生命没有敬意,只是我知道在没有揭开梅花诺,找到紫微剑之前,他们都舍不得我死。我只是仗着和白泽剑之间的这点缘份,便为所欲为而已。万物有阴阳,有得有失,这算是我的得。”
徐忆君说道:“对了,还没看你的白泽短剑呢。”
顾青荷从腰间取出来,递给他。
徐忆君见剑体黝黑,却红光浮动,寒气逼人,又见一把刀身上游动着一朵似荷非荷,似火非火的图案,花瓣、火焰兀自摇曳着,红芒隐现,却令人眩晕。
他心中赞叹,说道:“再看这两把短剑,当真比第一次见它们更灵气逼人,此等神剑,看来,你是唤醒了它。”
“不错,说来也是阴差阳错。还记得我们在凤梧山中洞底吗?我以血喂你二人,原来那是我唤醒白泽剑的第一步,以血祭之,再以自身精血催之,只是当时我还未服下血灵果,不足以将其唤醒,后来我跳下石林崖,小红让我服下血灵果,当时我还不明白是何意,直到我经脉俱损,在赤龙山黄金溪遇到了师父,我才明白这原委,在他老人家悉心教导下,这才使我有能力唤醒白泽剑,使其合二为一。
顾青荷深叹一口气,继续说道:“想来这世间一切皆有缘份,这赤龙鞭和白泽短剑救我多次,我与它们真的是有不解之缘,更奇妙的是,我还是梅家之人。你知不知道?历来白泽剑剑主,便是梅家之人,师父不是真正的白泽剑剑主。”
徐忆君似乎吃了一惊,笑道:“当真?”
“是啊……”顾青荷忽然想到再说就事关白泽剑之秘,便停住了,好在徐忆君也不再追问,只是问了她一些白泽剑之事,事无繁细,顾青荷都一一解答。
过了好一会儿,徐忆君终于没有问题了,顾青荷说道:“外面发生的事我觉得最好让元修明都知道,瀑布口离那个大平台又远又吵,我们的声音根本无法传进去。”
徐忆君点点头,说道:“可我们好不容易出来,想再进去真是难如登天。”
“你还记得元修逸说的那条水道吗?”
“他说过那条水道只怕行不通。”
“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
“你想再进去?”
顾青荷道:“我想试试,更何况,在河流被截断的那一点点时间,如果有我在里面帮助他们,或许能以最快的速度将人救出来。”
徐忆君道:“那也是我进去。”
顾青荷摇摇头。
徐忆君不等她说话,又道:“你听我说,你在外面盯着元修逸,他这个人看似和善,实则诡辣无情,如果有人能劝得住他,我想也只有你。”
“你不要这样说,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也不至于被困地下河里。”
“起码他不会这样对你。”
顾青荷脸一红,说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更应该我去,我在里面,想必他,想必他不会半途食言。”
“可是你好不容易出来,我,我怎能……”
“你放心,我能进去则进去,如果进不去就出来,定不会鲁莽行事。另外,我是白泽剑主,有我和江流川在里面,无论是金乌老祖还是平昊天,必然是要想办法将我们都救出来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再让你去冒险……”他望着她,眼中装满不舍和怜惜。
顾青荷的心忽然砰砰直跳,她忙低下头。
情丝难断,最怕藕断丝连,她不想再让他误会,说道:“我哥哥和元修明都在里面,我当然是要和他们在一起的。”
徐忆君的脸忽地一片苍白,天边绚烂的红霞想将其染红,却是徒劳。
一道光透过云层射了下来,他的眼睛被狠狠扎了一下。
徐忆君又想起那个午时,他对顾青荷说自己要娶白云心,也是有一道强烈的阳光在他二人之间摇晃,晃着晃着,顾青荷忽然从他眼前消失。
他的心猛地震颤了一下,往事不堪回首,他忙掐掉回忆的焰火,顾青荷又站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