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到世界变成一个巨大的沙漏,每一粒沙子都是人的头骨,我哭喊,我奔跑,我无能为力。”
——300年后——
“咦,我们曾经是不是见过?”茶姐低下头,望着这个可爱的孩子,总觉得他是存在记忆中,挥之不去的身影。孩子坐在田埂上,用筷子挑起碗里的最后一撮米饭并送入嘴中,荡着双脚然后盯着她仔细的想了一会,“嗯~好像是的。”
她的神情变得有些惊讶,忙问:“是在哪里?”
“呃,嘿嘿...我骗你的啦!”孩子站起身,模样俏皮的回答完后,扭头就打算离开。茶姐快步拦至他的身前,对他的敷衍感到不满:“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孩子仿佛是看出她生气了,连忙赔笑道:“啊,对不起嘛~我只是想逗逗你。哎,是有一点点面熟的,但比大姐姐你年纪稍微小些。”
“真是怪了。”
“大姐姐是从村子外面来的吗?”
“哦,是啊,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名叫“蕞”的人,你认识他吗?”
孩子眨了眨眼,将双手方向背后,装作小大人的模样反问茶姐说:“认得认得,你找他做什么?”
“我听说他力大无穷,可以打开任何东西。”
“姐姐你想开什么呀?”
“是一个封闭的盒子。”茶姐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袖里将它翻出,然后展示在孩子面前,盒子是长方形的,通体漆黑,周边镶嵌着闪亮的宝石,“我曾经想过各种办法都打不开,据说这个盒子是用世上最坚硬的材料制成的。”
孩子的眼前一亮,随手丢了碗筷,兴奋的踮起小脚,伸出双手想隆重的接住。茶姐苦笑一声,收回盒子摆摆手:“这不是给你个小孩儿玩的,快带我去见蕞吧!”
“可我就是蕞嘛....”孩子小声地嘟囔说。
“你?”
“不可以么?”
“呃不,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小孩子。”
“呵,怎么说呢?我活了也挺久的,就是不清楚为什么...变成了个不会长大、不会老去、不会死亡的怪物。”
“难道...你也有永生之法?是胭寻,鬼皓或是秽祭?”
“抱歉,我没听说过。”
“啊?连这些永生之法都没听说过吗?呃,换句话说,你曾经有参与过仪式吗?”
“没有的事。”蕞肯定的回答道。
“好吧,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其实我也和你一样,不知怎么回事,也拥有永生...”
“嘻嘻,好啦好啦,让我帮你开盒子吧?天色不早了,待会我该回去了。”
茶姐点点头,主动把盒子交到蕞的手中,“没钥匙也没工具,你要怎么打开?”
蕞有模有样的把玩起来,东转转西转转,只觉得轻飘飘的,嘴里跟着问:“里头藏着的是什么呀?”
“是一卷羊皮纸,很珍贵的,它说不定能解答我多年来的困惑。”
“盒子要留着嘛?”他又问。
“不用,主要是里面的物件。”
“喏~”
谈笑风生间,他竟直接徒手把盒子给捏碎了,茶姐被吓得语无伦次,跪在地上小心的将羊皮纸捧起:“啊、啊?!世上最...你,你就这么...我,我不远万里来到这,你、你就这么轻松的捏碎了?”
“还有吗?”
她听到这儿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激动的说:“哇!你以为这是什么烂大街的东西啊?!这可是神之卷啊,多少人可遇而不可求,哪有可能会有多?!”
“唉,神之卷?”蕞从破裤口袋里一通乱摸,终于找到了一卷皱巴巴的纸团,材质刚好也是羊皮纸,“大姐姐帮我瞧瞧,这是不是和你手里一样的?”
“怎么可能...”她自顾自地说着,接过蕞手里的破纸定眼一瞧,瞬间倒吸一口冷气,惊叫道:“不会吧!你这是从哪弄来的?!”
“这个啊,倒是有个故事。当年天空划过十二道流星,其中有一颗就坠落在这片村落的井中,日日夜夜都发出耀眼的光,好多人打算接近它,结果全都被突如其来的狂风吹到高处,活活摔死了,要说打地洞不会被吹飞吧?可试图挖入井中的人却又因各种原因闷死在土里了,后来大家都很害怕嘛,就没人再敢打它的主意,只得像供神一样把它供着。
我听说这件事情以后只觉得稀奇,不顾大家的反对偷偷的靠近了那座井,从天上掉下来摔了个好几十次吧,不仅没死还让我误打误撞的掉进井口去了,然后就发现深埋在泥土中的这卷羊皮纸啦~它上面写的内容虽然复杂,但我还是把它参透了,哈哈,厉害吧?我现在可是能操作狂风的哦!”
“按你这么说,它应该是个关于“风”的法术吧?!听上去蛮实用的。”
“哈,我当时没在意,只是单纯的好奇。既然它对你有用,就把这个也送给你吧?!”
茶姐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问:“神、神之卷唉?送给我?”
“是呀,留在我这也没什么用了,说不定哪天就拿去擦屁股了。”
“啊,我、我该拿什么回馈你?”她紧张的咽了口唾沫,跟做梦一般。
“不用啦,没其他事情的话,我可要回去咯~”
茶姐见蕞转身要走,连忙告诉他说:“小家伙,咱们做个朋友吧?我家住在眠水山山顶,如果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便是。”
“嗯,好的,有机会的话我会去找你玩的。”两人招手分别,蕞独自往村落的深处走......
夜晚静的出奇,村子里的人睡的很早,几乎没什么人会在这时候点灯,一间窄小的房屋里隐约冒出一丝光亮,飞蛾正拍打着窗户,蟾蜍在草垛上鸣叫。老人的呼吸微弱,目光呆滞,斑驳摇曳的烛光闪烁着,照亮在他满是皱纹堆积的面庞之上。
蕞轻轻的推开房门,为他端来了一碗汤药。
“小娃子,你来了?”
老人看着他,那本是苦大仇深的脸突然露出了一丝慈祥的微笑。
“抱歉,苗爷爷,今天和朋友聊了一会,回来的有些晚了。”
“不晚,在这迟暮之年,能有人为我养老送终,我就已经满足了。”
蕞不像“懂事”人一样,会说出几句安慰老人的话,他对生死的概念还是模糊的,只认为所谓的死,不过是人在以另一种方式活。
“咳咳,像我这种岁数的人,能活一天算一天了,没必要天天跑来给我送药。”老人端起碗,将碗里面的汤药一饮而尽,“啧,没以前苦了。”
蕞用双手托着下巴,脑袋瓜里开始想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您说,人活多久才算值得?”
“呵呵。”他苦笑着,仰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叹了口气:“唉...答案有太多,我反而说不出口。”
“好吧。”
“小娃子,真羡慕你啊,能拥有永生。你的时间有很多,终会自己找到真正的答案,只可惜,它也限制了你的成长。”
彼时的蕞撅着嘴,不服气的说:“哼,没法长大又怎么了嘛?!你们能做到的事情我都能做到,你们做不到的事情我也可以轻易完成啊~”
老人沉吟半晌,语气中带着满满的不甘,“说的...也是。可惜我啊,成不了你这样的人。”他仿佛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于是艰难的爬起身,颤颤巍巍的从柜子里翻出一张泛黄的地图,摊开问:
“小娃子,既然你身旁无一好友亲朋,那等我死后,你有什么打算啊?”
蕞呆呆的望着他,摇了摇头。
“我还没想过呢,嗯...或许还会留在这儿,要我帮忙的时候,我就搭把手。”
老人听后无奈的摇摇头,用手指向眠水的位置:
“世界,不像这张浅薄的图纸,它远比你想象的还要辽阔,别像我一样,思想和时间都被这间窄小房屋所束缚,等我死后,去外面走走吧?”
“嗯,好吧。”蕞随口答应道。
老人长舒一口气,缓缓的靠向身后的墙壁,一阵阴风从缝隙之中袭来,使这烛光变得更忽明忽暗,两人的影子在白墙上不停晃动着,短暂的思考后,老人又开口了:
“娃子,你听说过【线斗】吗?”
“嗯?”小家伙顿时来了兴趣,摇头了摇头,反问道:“线斗是什么?”
“那一种能让人永生的法术,也是一种可怕的怪物。”
“怪物?哎,它很厉害么?”
老人点了点头,躺在床上为自己盖上被子,经过一阵咳嗽过后,开口续道:“嘿嘿,我就知道你这娃子没听过,趁着我还剩口气,把...把故事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