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慧敏皇太子早夭的缘故,整个邺宫都沉浸在一片肃萧的气氛中。
宣樱殿的司马承华在禁足,嘉福殿的胡承华也在禁足。
两位被禁足之人都是皇上昔日的心间上的人,一朝失宠却跌下云端,众妃更是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因启辰之死是被狐狸惊吓造成,一想到自己的晖章殿也养着一只狐狸,温婕妤便坐不住了。畜牲毕竟不是人,即便由专人看管,也难免会出现披露,于是也不管着永乐愿不愿意,便执意将其送到了宫外去。
永乐虽不情愿,但也大抵知晓二皇子之死是由惊吓造成,哭闹了几日便也罢了。
其余妃嫔虽没被皇子之死牵扯进来,但也怕自己哪句话惹得皇上不悦,引得自己也遭禁足。一时间,人人自危,唯有云光殿的云昭仪沉得住气。
她不但沉得住气,还祈望着皇子丧期满了,司天监测好日子,待金人铸成,自己能够问鼎后位呢!
这一日皇上依旧躺在式乾殿的暖阁里,微微闭着目,看起来十分疲惫。
皇上已几日未上朝了,折子递上了一堆,皇上不用翻看也知都是在提立后之事。
一晃已过了头七,皇上虽不似刚失去启辰时那么难受,但仍旧食不下咽。这几日刘义一直在忙着调查启辰之死之事,皇上都是又小陶子和小林子轮流侍候。
“皇上!”小陶子轻轻唤了句,眼见着皇上日渐消瘦,小陶子也是担心不已。
听闻小陶子呼唤,皇上缓缓睁开了眼。
“皇上,尚食局的人送午膳来了,有清炒笋丝、干锅蘑菇,都是您喜欢吃的,清淡又祛火,您好歹用谢!”小陶子巴巴的盯着皇上,就盼着皇上能动上一筷头。
“朕不饿!”皇上敷衍了一句。
小陶子真是急得要哭了,早间就喝了半碗素粥,这晌午再不吃东西可怎么行?小陶子很想立即跪地给皇上磕头,求皇上多少用些,可小陶子知晓这根本没用。
早间的那粥还因是陈婕妤送来的,皇上给了其几分薄面才喝了几口,这午间的不如继续借着陈婕妤的由头?
于是小陶子眼珠一转说道:“敏慧太子薨逝皇上固然伤悲,可皇上万不能顾此失彼呀,待陈婕妤腹中的小皇子出生后见他的父皇是这般弱不经风的模样怎好?”
小陶子的话果然引起了皇上的兴趣,从榻上坐了起来,好奇地问道:“太医断都断不出来的事,你怎知晓是皇子?”
“哎呀,我的皇上啊!太医哪是断不出来啊,太医十有八九都知道,可人家毕竟是太医,要对所说之话负责,可不像奴才。”
“那你便能信口开河了?”皇上假装怒问。
“奴才哪敢呀!民间有句老话,肚子尖尖里面藏男。奴才不过是依着老话猜陈婕妤怀的是个皇子。”小陶子趁机给皇上夹了一筷子笋丝放到了皇上碗里。
“待生出不是个皇子,看朕怎么治你的罪?”皇上虽没笑,但悲伤之色少了几许。
或许是小陶子的话正中皇上的下怀,总之皇上没拒绝小陶子为其布菜,反而夹了一口放入口中,尝了起来。
“只要皇上肯用膳,皇上怎么治奴才的罪都成!”小陶子嬉皮笑脸地说道,正说话间,刘义走了进来,俯了俯身道:“奴才给皇上请安。”
“查得怎么样了?”皇上又夹了口笋丝放入口中,然后看向刘义。
只见刘义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皇上未开府立院时刘义便一直在跟前伺候,后来皇上登基刘义再次回到皇上身边,可以说,刘义是看着皇上长大的。像他这般地位的黄门鲜少向皇上行如此大的跪拜之礼,除非犯了大错,因此他这一跪,皇上也是一惊。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奴才无用啊!有负皇上嘱托!”刘义满脸惭愧。
“快起来说话!别让朕着急!”刘义含泪点了点头,小陶子忙将刘义扶起。
刘义起身说道:“奴才查了个六七日,除了查到慧敏太子薨逝之日,永乐公主曾去御花园玩耍,并且小狐狸无故失踪了许久外,再未查到其他的事!奴才真是无言来到御前回禀,奴才汗颜呀!”
“你是说永乐的那只小狐狸也曾丢了一段时间?”皇上微微蹙起了眉。
“是!”刘义肯定地答道。
“狐狸最有灵性!朕懂了!定是有人偷走了那只小狐狸,用小狐狸引出了那只母狐狸。”皇上怒火上窜,一下将筷子拍在炕桌之上。
“皇上您消消气!”刘义忙上前一步,劝解道。
“朕不是生气,朕是恨,朕是恨朕为什么不早些动手将云家连根拔起,若这般说不定便会保住朕的启辰!”
皇上显然是怀疑到了云昭仪的身上。皇上虽不把小陶子和刘义当外人,但毕竟是涉及朝中秘辛,小陶子假装没听见,只做眼观鼻鼻观心状。
倒是刘义,到底是跟在皇上身边十几年的人,微微凑上身前道:“那金人还铸吗?”
“铸!怎么不铸?也不用让司天监去预测吉时了,我瞧着七月初三就很好,恰是启辰薨逝满一月!天道感应,金人崩裂!朕要让天下人知晓云昭仪德行有失,不配为后!”
刘陶子和刘义立即明白了皇上话中的含义,皇上是要让营造司的人做些手脚,让金人无法铸成。既让云昭仪自己死了心,也要天下百姓尽知云昭仪德行有亏。
刘义最善揣度人心,眼见皇上已知道了是云昭仪搞的鬼,那自然很快会恢复胡承华的位分,假若自己先提出,想必日后胡承华知晓,也会卖自己一个人情,于是说道:“看来胡承华是遭了陷害。”
“哼,一箭双雕,朕的表妹真是愈发的厉害了。”
“皇上打算什么时候复胡承华的位?”刘义又问。
“再等等吧,待过了启辰的丧期再说。”
“也好!那奴才先去趟营造司,嘱咐他们铸金人之事!”
皇上点了点头,刘义俯了俯身,递给了小陶子一个颜色,然后退了出去。
小陶子又往皇上的碗里舀了些汤,然后说了些劝解的话。
皇上这边因慧敏太子薨逝之事难过,因云昭仪敢如此明目张当对皇子下手之事愤恨。
而元熙那边,虽不至于日日以泪洗面,心里终究是难过!她隐隐有些后悔,觉得自己终究是错付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