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律法规则也是人制定的,也会有私心权衡下生出的漏洞。
而且,再严谨的规则,只要掌握它的人不严谨,甚至本身也是贪兽,那这律法规则也就只剩下自我感觉而已。”
大和尚的话有些深奥,辛艮低头沉默,下意识地开始进行追索。
不是贪兽可怕,是能制裁贪兽的规则有窟窿!
那掌管规则的知道有窟窿吗?
会不会去填堵上窟窿呢?
填堵的时候,有没有认真?
有没有挖东墙补西墙,填堵了一个,又空出来另一个?
忽然想起大和尚说的,最怕掌管规则的,就是贪兽本身……
“看来要灭绝贪兽,就要先灭绝掌管规则的贪兽!”
辛艮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她的额头,一盏青灯隐隐浮现,头顶三尺处,更是有微微红光浮动。
一直注意着辛艮的大和尚双目猛然睁大。
他盯着那微微红光,口中喃喃低语。
“举头三尺有神明,头顶三尺起青灯……”
午火,归位不远了。
……
“这么多的恶兽吗?”
辛艮看着身后的队伍,很无语:搞得跟组织团队似的。
出来时两个人,现在都十几个了,而且高矮胖瘦黑白美丑男女老少都有。
“我越来越怀疑,你带我出来不是为了找什么方向,而是收人搞事业。”
十好几个人呢,开个公司都足够了。
虽然这些人都很不好。
“记住了,这是奸。”
大和尚头都没抬,就在辛艮掌心里弯弯曲曲地写下一个奸字。
辛艮叹口气,伸手朝刚收编来的小孩额头一巴掌按下。
“大和尚你变懒了。”
都不亲自动手了,还说是在教授本领。
不就是盖章么,谁还不会咋地?
辛艮随心所欲地抬手,往跟在身后的人脑门上按。
越按越顺手,辛艮就忘了让大和尚写字了。
“惑!”
辛艮手指凌空点向一个女人额头。
一道暗芒闪过,女人额头上立刻出现古篆体惑字符。
随着字符呈现,一股意识冲进辛艮脑海中。
惑:以言语行为去迷乱,诱惑,左右他人视线目标,达到自己私心目的。
馋:通常自己站在安全高处,用语言带节奏,起哄,看似公正理智的言论去挑拨他人对立,仇视,羞辱和厮杀。
馋很善于伪装自己,常把自己打造成一个一心为公的形象。
最喜欢不管过程和事实,自我感动地一个劲和稀泥,要求他人忍受,包容,大度等等。
喜欢用吃亏是福,以德报怨来劝导他人接受不公和退让。
世俗称为圣母婊的,就属于馋这一列。
“原来是这个意思的馋啊,我还以为是嘴馋的馋呢!”
还在想,馋怎么也是恶兽。
辛艮边动手边感悟边评论。
“人的欲望很多,大部分只是轻微的一时想法,能自我开解消除。
只有消除不了,堆积起来形成恶念的,才会转化成恶兽。”
大和尚解释道。
他目光幽深,落在辛艮身上,却又像是穿过辛艮,落向更深远处。
辛艮看不到,在大和尚的视线里,五道颜色各异的光柱正摇摇晃晃。
有的地方已经破损残缺,原本擎天巨柱般的彩色光线,也在黯淡发灰和渐渐缩小,变细。
这五道光柱,正勉力支撑在天地间,而光柱下方,有蜘蛛网一般的裂缝慢慢扩大,一股股黑气从中钻出,往四面八方窜逃。
这些像化工厂烟囱里冒出来的黑气,一远离五色光柱,就向所有东西上面扑。
所到之处,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铅灰色。
天地间一片灰暗,连阳光都变的不那么明亮。
“恶兽肆虐……”
大和尚喃喃。
“你说什么?”
辛艮没听清,好奇凑过去,顺着大和尚的视线看——什么也没有。
“没什么。”大和尚摇摇头。
有些事需要辛艮去发现,他只是接引使者,只能引导不能包办。
“神神秘秘。”
辛艮撇撇嘴,继续咔咔往人脑门上盖章。
……
“这是什么山?”
大和尚:“南方的山。”
辛艮:说的废话!
“这是什么地?”
大和尚:“南方的地。”
辛艮:……
等于没说。
算了,自己看,不问前面这说废话的大和尚了。
辛艮仰头浏览着四周,大和尚在一边发着感慨。
南方的山,没有北方的山那么轩昂苍凉,气势磅礴。
南方的山大多秀丽险峻,草木蓊郁丰茂,像水墨画,甚至还带着些许温柔。
南方的草木品种繁多,也美的很……
“就是虫子多!”
辛艮在大和尚的赞美感慨后面,赶紧追加了一句自己的心得。
“……你这个缺根浪漫筋的破小孩!”
大和尚翻了个大白眼:多好的诗情画意,他还没认真抒发呢,就被辛艮一句话终结了!
辛艮:我说的是实话啊,难道许你浪就不许我说实话了?
还有那什么浪漫诗情画意,见鬼呢!
在这荒山野岭里,走一步就惊起蚊虫无数,坐一下就可能遇到条蛇,你叫这种为诗情画意,叫浪漫?
可去他的吧!
“你的眼里要看到的是生命。”
大和尚指着四周,抡了一圈:“这都是生命,蓬勃的生命!而生命是美的……”
顺手抹了把脑门。
汗水从脑门上流下,痒痒的像无数虫子在爬。
天气太热了,再加上山里茂密的树木野草,更是遮挡的风都吹不透,闷热的要命。
“生命是美的——美没了!”
辛艮啪地一巴掌,把一只大花蚊子拍死,沾了一手血。
不是说这种大蚊子喝露水的吗?
怎么也像城里那种小小的黑蚊子一样吸血呢?
辛艮撇嘴:果然人言不一定可信,还是要自己经历过才知道真假。
“你瞧,这就是你说的的生命!”
辛艮举起巴掌,给大和尚看手掌心的蚊子血——
“这生命真美,美没了!”
大和尚:……
好好的一孩子,为啥非要多长张嘴?
看看身后那神色麻木,只知道听指令的十几个人,大和尚觉得,还是下了禁制术的这批人比较可爱。
“他们还能算人?”
辛艮皱着鼻子——恶兽散发的气真臭。
被恶兽吞噬的傀儡,还能算人吗?
“不要纠结那些细节。”
大和尚站起身,拍了拍草屑泥土,指着高山:“翻过这山就到了。”
翻过山,就到了让你辛苦又痛苦的地方——
大和尚在心里追加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