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豆一听嗓音,就知道云师父赶来了,连忙迎上去,却被云师父一把揽在怀里:“豆儿,吓死师父了!”
又将她稍稍推开,上下端详,这才相信徒弟没事。
再次将徒弟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顶:“你可把师父心痛坏了,你救了师父的命,师父却不能护你周全。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告诉你韩师父?”
说着眼泪噼里啪啦就往下掉。
漓豆连忙掏出手绢替师父拭泪,瞥见陆晴茵白着脸站在一旁,连忙说:“师父,我昨晚喝醉了酒,被月英姐留在高坡居过夜,钱也带在身边,看看,一铢都没丢!”
说着举举手中的钱袋。
云师父破涕为笑:“你这孩子,钱哪里有命重要?你若被偷了钱,师父替你填上。”
这时村长已经领头往梅鹤居走,漓豆连忙扶师父一起跟上。
梅鹤居正厅旁边的内室,原是漓豆的住处,现今一片狼藉。
三个抽屉跌落地上,里面的零碎小东西散了一地;衣柜里的衣服、被子也被扯出来,丢在地上。
漓豆叹一声:“哎,还真是冲着我刚领的钱款来的!”
乡亲们则愤愤不平:“又来偷钱,又要害人性命,真是丧尽天良!”
“这小偷罪该万死,死了也要鞭尸!”
......
漓豆从正厅窗户往外看一眼,见何可鹏刚刚赶到,他听到众人骂小偷,不由看向陆晴茵。两人对视一眼,疾即扭头分开视线。
呵,有猫腻!
漓豆再转头,见村长站在正厅门口,声如洪钟地号令:“各家各户自查自找,有无可疑人进入家里,有无丢失钱财!”
乡亲们急急散开,回家检查去了。
云师父望着床上被砍成几段的被子,几乎站不住脚,幸亏有雾儿扶住。
“师父莫怕,小偷都死了!”漓豆笑着走进,抖开手里的绳索,将被子三下两下捆成一堆,“小偷也是慌,居然没看出床上只是卷了被子,根本没有人。”
散落地下的物件,该放抽屉的放抽屉,该放衣柜的放衣柜,破碎了不能再用的就扫进竹箕,与烂被子一起,丢到屋底山旮旯里。
她的手极是灵巧,很快就将房间收拾得妥妥帖帖,丝毫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恐怖一幕。
这时院子里的人都散了,陆晴茵和何可鹏也不见了人影。
雾、婷两小只不知愁滋味,在院子跳着绳玩。
云师父将徒弟揽到椅子上坐下,命令说:“豆儿,今晚到药苑住!”
漓豆摇摇头:“不了,师兄今天休沐,他要回来。再说,小偷已经死了,不会有小偷在第二晚再来的!”
“终归让人不放心。”云师父长叹一口气,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漓豆却很明白。
师父是爱自己的,但是中间隔着个不肯和解的陆晴茵,就很是为难。
不过,这个局面应该跟快结束了。
昨天,她收到一封乌木来信,薛豹写来的。
是时候该回去了。
等师兄休沐结束,她就会离开。
离开匡溪渡,重又漂泊烟尘。
不愿做困死后院的蛋雏儿,只能做沦落尘土的小盲流。
这是宿命。
匡溪渡的平静快乐,岂是自己可以享受的?若再住下去,只会破坏这里的平和安乐,罪莫大焉!
而现今的韩师父、云师父,他们回归的圈子,又岂是自己可以融进去的?
那些在云师父怀里撒娇的日子,太短,太幸福,可惜转瞬即逝。
一个陆晴茵,就将一切轻易打碎。
再走下去,会遇到更多陆晴茵。
苔花即是苔花,就算拼尽全力开放,终究不能变成牡丹......
漓豆的心情瞬息万变,由释然,到悲怆,到绝望,到自嘲,最后汇成一声暗叹:“若是云师父选择,当然也是选陆晴茵。”
那,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打回原形,继续当小盲流去。
命有终须有,命无莫强求。失之,我命也!
云师父盯着徒弟神色黯然的脸,很严肃地问:“豆儿,你说实话,这些,是不是和晴儿有关?”
“什么?”漓豆回过神,听清师父的这句话,很是惊诧,“师父,您怎么这样想?”
“豆儿,自从晴儿到来之后,就发生了这些蹊跷事。匡溪渡第一次来了狼,昨晚,梅鹤居又来了贼......”
漓豆握住师父的手,笑着安慰说:“听说折扇山那边也有了狼,狼应该从那边跑来。昨晚的事呢,也是徒儿自小穷怕了,禀性贪财,生意做得太大,以致惹来杀身之祸。您放心,我已经教会乡亲们做酵菜,接下来的生意都由他们自己做,我只吃存款,坐吃山空,这样就不会再有危险了。”
云师父摇摇头:“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师父您就放心吧!”
云师父抚摸着她的头顶,说:“要不,我带晴儿离开吧。”
漓豆极是震惊,倏地直起身子:“您离开,到哪里去?”
“先到鄂城,再到京城,见见我两个妹妹。”
漓豆盯着师父的眼睛,直看到她的内心深处:“可是,您不是说还没做好准备,要到明年春天才见面吗?”
云师父仓皇躲开徒弟的逼视:“我,是很自卑,但是,终究要面对现实。”
漓豆笑了:“师父,您还不想走出去。顺着内心走就是,有什么难处告诉徒儿,徒儿替你顶着!”
看着这小小个子偏偏要装大人的样,云师父怜爱的不行,一时忍不住,揽过来,在她脸上吧嗒亲了一口。
漓豆的脸倏地红了。
“小蹄子,还害臊呢!”云师父更是发肉紧,伸手捏捏那小脸蛋,“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漓豆咧嘴一笑,用头靠靠师父的脸颊:“我是什么人?神算家族第二十代传人,天下无敌,料事如神,神机妙算,百发百中,百试不爽,百依百顺......”
“哎哟,看你这得意样!”云师父张开嘴巴,作势咬她。
两人又恢复了之前相依相亲的样子,欢笑声传出屋子,传到院子里。
云师父是真心爱自己的!
漓豆很惭愧,刚才自己怎么那样悲观绝望又自私?
就为了这份珍稀的爱,自己委屈些又何妨?
如此同时,月柳正缩在一个狗洞里,偷听眼前二人说话。
漓豆吩咐她,如果看见陆小姐和何公子密会,尽量窃听到谈话内容,即使是肉麻情话也不要放过。
“我还钻过狗洞,去偷听一对情侣的窗。”为了鼓励月柳大胆窃听,漓豆用自己的光辉事迹以身作则。
月柳来了兴趣:“哈,快说说听到什么内容!”
“好,你把事情办妥我就讲!”
漓豆的“以身作则”还真见效,月柳现在就呆在狗洞里偷听“情侣”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