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郡与邺北之战足足经历四余月,南郡丢了十几座城池,无奈之下只好,以和亲之计请求停战。
皇上成潜并非因其垂涎江南女子的美色,只因朝中势力尚未完全掌于自己手。此时若再对南郡发兵,以求统一南北,显然不是最佳时机。
降书送到邺北的时候已经五月下旬,南郡选出的和亲之人便是南郡浔亲王之女朗悦郡主,日子定于六月十六。
这段时间本是皇上心绪最佳之时,却不料宫外出了一件事。
这一日一封家信送到了明光殿王贵人手中,自王母去世之后,弟弟每月都会送进来一封家书。
半月前王稷之刚送来一封,信中书隐晦地透漏了自己如今有了心爱的女子。
难道是弟弟不知如何将心仪的女子追到手?要同自己商量商量。王贵人想着,便拆开了信件。
一张白晃晃的宣纸上,画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被一柄利剑赐死,画迹十分丑陋,但看画之人大抵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分明就是恶作剧,王贵人气愤地将纸甩到了地上。
芊玫小心翼翼地将纸拾起,轻声问道:“贵人,您为何而气?”
“本宫虽不得宠,但到底是个贵人,不知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冒充本宫的家人呈递进来这种东西!”王贵人瞥了一眼芊玫手中的信,然后别过脸去。
芊玫轻轻地展开了纸,也见到了纸上的图景。难怪贵人会生气,这画作虽十分拙劣,但也能猜出想表达的意思便是贵人之弟被刺了一剑。
芊玫见王贵人不说话,也不敢进言,只好负手在一旁立着。
片刻后,王贵人稍稍消了气,从芊玫手中接过信纸,又仔细瞧了瞧,从这画的拙劣程度不难看出,这应是个不会写字之人所作。
宫内宫外传递书信一向由司驿所负责,司驿所一向办事认真,所呈递的家信都会经过查验,也就是说这封信早就应该被打开过。
现下来看如今只有两种可能:其一这信本就是宫外家人所送;其二便是宫人所做的恶作剧。
王贵人暗暗的分析着信的来路,此事也好办,只要去趟司驿所便知其因果,于是便起了身,朝门外走去。
“贵人,您去哪?”芊玫跟了出去。
“本宫要去趟司驿所,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着两人便走出了明光殿,片刻后,两人终于来到了离东平门最近的司驿所。
经过一问,才知晓原来此信确实是宫外的家人所送,经黄门描述来的是个穿着一件鹅黄布褂圆脸的姑娘,姑娘的眼睛肿肿的,满是泪痕。
听黄门一描述,王贵人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王贵人知晓送信的姑娘便是王婶子的闺女闰月。
王婶子和闰月都不识字,故画了这样一幅画。从前都是王稷之亲自来送信,这次来的是闰月,送的又是这样一封信,到底发生了何事,王贵人已猜出了八九。
不知不觉王贵人的脸上已满是泪痕,脚底忽地一软,险些跌倒,好在芊玫扶的及时。
王贵人用帕子抹了把眼角的泪,稳了稳身体,然后转过了身,言道:“速陪本宫去见皇上。”
王贵人脚下生风,没一会便到了式乾殿,此时皇上正懒散地斜靠在榻上,十分悠闲。
“臣妾拜见皇上!”王贵人一进式乾殿便行了个大礼。
“快起身,给王贵人搬个软榻过去!”皇上说道。
“皇上!”王贵人又唤了一声,在抬头时,已满脸泪痕。
皇上听出了王贵人声音中的哽咽,也看见了王贵人脸上的悲伤,忙往前凑了凑身,拉起了王贵人的手问道:“快起来!这是怎么了?受了何种委屈?自有朕为你做主!”
王贵人仍旧跪在地上,丝毫没有起身的含义。悲悲戚戚地看向皇上,又重重地叩了一首,然后看向皇上言道:“臣妾知道入宫之女,没有随意回家的道理!可是臣妾刚刚收到一封家信,稷之怕是凶多吉少了!臣妾想出宫再见其最后一面!”
“这有何难?你既开了口,朕还有不应的道理?这样,朕这就让派个马车送你出去,稍后再派位太医过去瞧瞧。”
“谢皇上!”王贵人又重重叩了一首。皇上虽将陵越公主赐婚给了王大人,但在王母弥留之际及皇上今日让自己出宫二事上来看,皇上还算仁德。
因此王贵人这一拜是真心的感激皇上能让其出宫见自己弟弟一面。
两顶软轿载着王贵人和婢女快速出了东平门。出了宫门,二人跳上一辆马车。
马车四蹄飞扬,后面尘土飞起。王贵人完全顾不得马车的颠簸,只想早一刻到达家中。
马车速度也真的是快,虽王家住在城外,没用一个时辰便到了府宅外面。
一个身着湖蓝宫装,头戴六尾凤钗的女子从马车上快速下来,院门没锁,她直接奔进了院。
此时院子中寂静的可怕,门前的地上淌着一滩微微变了色的血迹,见此,王贵人的心里更加慌乱,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便直接进了屋里。
此时屋内共有三人,王婶子和闰月正跪在地上拭着泪,而王稷之正躺在床上。
“稷之!”王贵人悲啼了一声,便奔了过去,不自觉的拉起了王稷之的手,可王稷之的手已如冰块一般。
“稷之这是怎么了?”王贵人虽已做好了心里准备,但仍旧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
“公子半个时辰前便去了。”王婶子一边说着一边呜呜的哭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贵人怒斥了一声,颇显贵人威仪。其实并是王贵人要显威,只是王贵人实在是着急。
“公子前断日子相中了一个姑娘,可这姑娘是望春楼的清官,名唤槐花。公子本已拿钱给槐花姑娘赎了身,今日槐花姑娘在望春楼再献艺一次,便可与望春楼彻底脱离关系。可就是这最后一次献艺时被云家大公子云翰看上了。云家公子不顾槐花姑娘已经赎了身,非得让槐花姑娘伺候。
咱家公子自然不让,便与其发生了口角,后来老鸨出面求情,此事算暂时过去。公子带回了槐花姑娘,可成想公子回来后还不到一个时辰,云大公子便带了几个人上门。
他想强行带走槐花,公子便出手相拦,二人争执不下,云翰便刺了公子一剑,结果就......”王婶子说不下去,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没去请郎中吗?”王婶子这一哭,引得王贵人也是眼泪直流,但她必须得坚强,得把事情弄个明白才能为稷之申冤。
“去了!奴婢让闰月照顾着公子,奴婢亲自跑得医馆。郎中也来了,可郎中来时公子已经奄奄一息,说是刺心上来,救不了了。所以奴婢急忙又画了画让闰月给贵人送去,谁知,闰月还没回来,公子便咽了气。”
王贵人深吸了一口气,她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正在这时,梁太医到了府邸,王贵人又让其验了剑伤,确定是死于剑伤无疑。
既如此,她便一定要为那蒙冤而死的弟弟申冤,于是留了三百两纹银。二百两让其为之献办好丧事,另一百两留其闰月母女二人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