噎鸣帝君见他突然发如此一问,心中虽有些难过,却也算多少有些宽慰,不禁轻叹一声道:“你与她的纠葛,已成定数。总归不过“见意即苦,逢敏则孤”这八个字而已,天意如此……”
“见意即苦,逢敏则孤……”公良雪竟喃喃说着。
“公良,我有一条路——虽然也算不上是什么光明大道,但总算有些希望。只是,丑话说在前头……一旦走上这条路,你,可就无法回头了。要么,拼了命的赚个再次相聚的机会;要么,可就彻底的,灰飞烟灭,消失在这天地之间了……”
章敏一听,大惊失色!刚一抬手,却被公良雪竟伸手就势将她的手拉住,一脸惊喜地猛然抬头看向那帝君道:“苦也罢,孤也好,她愿为我痛快而死,我亦不惧为她痛苦而生!!但凡有路,我愿苦寻。纵然灰飞烟灭,无怨!哪怕用千百年只换一天,有她,足够了……”
说罢,公良雪竟红着眼眶微笑着扭头看向章敏,章敏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好。”噎鸣帝君点了点头,伸手一指地下,“顺着镌经崖上的飞瀑而下,跳入‘世俗眼’,你若能顺利到达莫来镇,除掉地魂,便有机缘再入俗世。在这浮南山下,大千世界之中,有一俗世小国,唤作浮南国。章敏于浮南国再生,只是你,又会陷入混沌折磨之中,诸般不明。你能否坚守本心,便是你二人能否再次见面的关键所在。俗世繁芜,诸多羁绊,但凡稍有差池,你就有可能迷乱其中,再无回头的机会……你,可敢一试??”
公良雪竟长舒一口气,满脸期待的看向了章敏,柔声道:“章敏,你会等我,对吧?”
章敏抹着眼泪,不住地点着头,“会。我一定会等你……”
众人嬉笑了起来,二过打趣道:“你可别听她顺嘴胡说,到那时,你忘了,她也忘了,谁也不认识谁,你再一时不察错娶了个悍妇,这一辈子可就,嘿嘿……”
众人被他这一句话,弄得笑声戛然而止……
“怎么了??又不是不可能!我这也是,实话……”二过看着众人诧异地目光,挠挠头尴尬的自嘲道。
公良雪竟朝着他撇撇嘴,佯怒沉声道:“怪不得你做神仙招人烦,做凡人也失败,原来是长着一张乌鸦嘴。”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二过气得直翻白眼……
公良雪竟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忙又朝噎鸣帝君问道:“帝君,那,陈一旦他们几个……”
“无妨,穿过‘世俗眼’,即入大梦里。他们正在那里等你,一切,自有天意。”
公良雪竟和章敏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再次给噎鸣帝君磕了一个头……
噎鸣帝君站起身来,轻轻一抬手,笑道:“前路漫漫,红尘种种。公良,牢记来时路,自有处世方啊。好了,我们也该走了,切记酉时一到,即刻启程。”
公良雪竟眨巴眨巴眼睛,“可这,向来山中无岁月,谁知酉时在何时??”
这时,旁边的十爷作噩“嘿嘿”一笑道:“十爷在此,还能让你误了时辰吗??”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了他,公良雪竟接过一看,竟是一只用黄纸剪成的大公鸡……
“贴身放着,酉时一到,它自然会飞出来鸣叫。”
公良雪竟慌忙再次拜谢。
众人纷纷起身,二过等人也都围了过来。
“公良,我们,可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是呀,你们自己要小心啊……”
“就是就是,大伙儿就只能心里头念叨念叨了……”
“保重啊……”
“保重……”
……
公良雪竟眼眶湿了,向后退了一步,突然朝着众人跪拜在地!
“你这是?!”
“你干嘛这是?!!”
众人一下子全都懵了……
“一梦恍如前世。前世公良雪竟不知进退高低,多少的搅扰祸害了各位弟兄姐妹;今生也不知何时能够再见,但,能够有机会奔向来世,也都是多亏了长者护佑,阴司王爷和各衙官长宽容,弟兄姐妹们的帮扶!公良无法报答,我给帝君、十爷和诸位,一起磕一个吧!公良雪竟,记在心里,谢了!!”
章敏忙也一起跪了下来,只无言与他一起,磕下头去……
二人伏在地上,耳听得一片寂静无声,等到再抬头看时,面前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章敏看了看他,掩嘴笑了起来……
“怎么了??”公良雪竟被她笑得心里一阵发虚……
“咱俩跪在这儿,好像……”
“好像什么?”
“没什么。”
章敏红了脸,羞答答地正欲起身,却被公良雪竟一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说啊,爱说半截话!好像什么??”
“好像……拜天地,嘻嘻。”
公良雪竟明白了过来,转着眼珠子一脸认真的说道:“拜就拜!你可不许反悔!”
“什么呀??!”章敏脸红到了脖子根儿,“我是说……好像。”
“好像个屁啊,就拜!来啊。”
章敏痴痴地看着他,绯红的小脸蛋儿上,现出一丝忧郁来……
“我只是个心狠手辣的妖怪……你确定……值吗……”
公良雪竟伸手轻轻拨了拨她额前的黑发,眼睛里,满是温柔……
“我明知道你是一个狠心的妖怪……可是,你将你唯一的温柔全都留给了我,所以,我愿用生生世世寻你……我确定,值了。”
“那……你的,意娘呢……”
公良雪竟的眼眶瞬间湿润,轻轻地抬起她的手,慢慢地伸展开了自己的另一只手来……
两只手,大小一模一样,完美重叠。
章敏的眸子当中,现出惊讶……
“你腹下的伤疤,阴雨之时,还会隐隐作痛吗……意娘……”
公良雪竟看着她,泪水,顿时奔涌而出……
“我,我是……你是说……我是,意娘??!”章敏的惊讶变成了惊惧,满脸的不可思议,伸出颤抖的双手来,轻轻抚着他的面庞,有些不可思议地颤声呢喃道:“你的鼻子……”
“五官里面唯一长得好看些的……这是你说的……意娘……我找你,找的,好苦……”
章敏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纷纷掉落……
“我记起来,记起来了……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样……为什么我们每一次见面,都会是分离……老天爷真的,真的不愿意我们,在一起吗……”
“不。”公良雪竟摇了摇头,满眼深情地望着她,“心之所感,咫尺天涯……我会一直在,我保证。上天不让我找到你,我就一直找,找到他厌倦,找到他心软为止……就算有一天,我们忘了彼此,但只要我们靠近,就能心有所感……我只要你答应我,我不来,你不许嫁人……”
“嗯。”章敏流着泪狠狠地点着头,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我一定会等你,等你来找我……”
公良雪竟紧紧地抱着她,一任泪水横流……
“三千世界内,我独因你生……即便忘了一切,我也要将你镌刻在心里,我只要,和你心手相印……宿命穷尽,公良雪竟,只要意娘……”
章敏泪眼婆娑地抬头望了望他,“我要,你的心,是我的……”
说罢,隔着衣物,竟然伸手倏然探进了他的左胸处,再拿出手来时,她的手上,竟然是一颗正在跳动着的心脏!!
章敏低头,张开口,在那颗心脏上,咬下一小块儿肉来,一仰脖,竟然生吞了下去!
公良雪竟愣住,脸色煞白,左胸处,顿时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