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宣樱殿甬道里一个小黄门对另一个小黄门挤眉弄眼地说道:“你听说了吗?昨天六王爷被下狱了!”
“真的假的?”另一个小黄门颇为不信。
“那还有假?听说是新来的守城兵以为王爷是冒充,便把王爷抓了进去!”
“这两人可真够愣的!”说着两人对视一眼,纷纷捂嘴笑了起来。
两人之言尽数进入刚出宣樱殿的皇上耳中,老六居然下了狱?
“站住!”皇上忽然喝了一声,两个黄门忙转过身,见是皇上,顿起了一身冷汗,跪了下去。
“你二人说的什么?六王爷下狱了?”皇上问道。
“奴才也只是听闻。”二人忙磕头如捣蒜。
“再说一遍!”皇上急于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皇上莫气,奴才这就说。奴才听闻寻城兵误抓错了人,把六王爷抓进了大狱,不过现下已经将王爷送回了王府。”
“胡闹!”皇上怒斥一句,然后大步向前走去,刘义见皇上没有追究两个黄门,便对二人摆了摆手,二人知趣地退了下去。
皇上本是要去正和殿找魏如贻,被这两个黄门一打岔,也没了去正和殿的心思。
出了宣樱殿甬道,便直接进了御花园,刘义并不知皇上要身往何处,便问道:“您今夜是要宿在哪里?”
“宿在哪里?朕哪还有那个心思,老六被抓错下了狱,这笑料真够京都的百姓笑他个一年了。”皇上气呼呼地一边走路一便数落。
此事确实好笑,但刘义哪敢笑,只能强忍着笑,跟在皇上的一侧。
“你这就出宫去给朕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寻城新兵真是不要命了,连王爷都敢抓?”皇上命令道。
“不用查。”
“为何?”皇上停下脚步,转过身,御花园的的烛火不明,皇上并未看出刘义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奴才知晓此事的前因后果!”刘义忙附和道。
“那快说与朕听听!”皇上说着便转了身,继续前行。
刘义便将从昨日望春楼的品花大会上的前因后果尽数与皇上说了。
不说还好,一说皇上更加生气,怒斥道:“混账!堂堂两个王爷进入烟花柳巷不说,还闹的人尽皆知!”
刘义见皇上怒了,没再做声。
皇上一顿,然后说道:“去!把他俩都叫进来!”
“这就去?”刘义望着这微黑的天幕有些迟疑。
“这就去!”皇上看向刘义,眼神不容置疑。
“那奴才先把您送回式乾殿,便让宁统领去一趟,可是怕又敢上了宵禁!”刘义有些迟疑。
皇上看了刘义一眼,孩子气般说道:“朕就不信了,他们还敢抓人?”
刘义觉得气急的皇上有些可爱,让一视同仁的是皇上,想让另眼相看的也是皇上。
不知不觉拐出了御花园,两人快走了几步,便进了式乾殿。
宁竣得了令,拿来令牌急匆匆地出了宫,好在江阴王府和南淮王府离得并不算远,也就一刻钟的距离。
二位王爷接到皇上的口谕之后便急匆匆地赶往了皇宫。
夜色愈来愈浓,忽然传来一阵更声,果不其然又到了宵禁的时刻,三人便加快了脚步。
谁知走至福寿街拐角忽然窜出两个身影,月亮下可看出二人身上闪着微亮的白光,正是穿着盔甲的守城士兵。
二人互看一眼,面面相觑,尤其是成越暗叹怎又如此倒霉,难不成又要抓到大牢里去?
寻城之兵见街角处站着三个身影,便瞬间奔了过去。
宁竣当场拿出了皇上的真龙玉牒,说道:“皇上请二位王爷入宫!”
二位寻城之兵不是新人,虽知这玉牒不斐,但并不知晓这是皇上的贴身事物。
但宁竣作为禁卫军统领,邺京众兵大都认识,简直比皇上的真龙玉牒还好用。而且这俩寻城兵见成灏成越二人也衣着不凡,又是宁统领亲自来请的,定是王爷无疑,于是忙向二位王爷和宁统领福了福身,放了三人离去。
皇上约等了半个时辰光景,终于等来了二位王爷。
来的途中,成灏成越已大抵知晓了皇上是因昨日之事才让二人入宫。
成越年纪尚轻,脸皮又薄,想到皇上一会盘问自己同三哥同去望春楼之事,不禁有些脸红。
而江阴王心中倒是没甚波澜,他正想给皇上留下不务正业、平日里花天酒地的印象。
片刻后,二人终于到了式乾殿。
“跪下!”皇上见江阴王慢吞吞地进来一副悠哉悠哉地模样,不禁怒喝一声。
二人随即扑通一声跪于地上。
江阴王虽面上未有变化,但内心却极其不服,都是一个爹生的孩子,何苦在兄弟面前如此作威作福,若成潜当年不是借助魏、云、许三家之势,问鼎皇位便是自己。
皇上看着面前跪着的二人,冷着语气问道:“可知,朕为何半夜三更宣你二人入宫?”
“臣弟知错!”成越忙一抱拳说道。
皇上见成越认错态度良好,顿时气消了大半,又问道:“错在何处?”
“错在不该跟三哥去望春楼,也错在不该去找那位萧公子!然后被抓进了大狱!”成越越说声音越小,头埋的越来越低,侧面看俨然成了一只鸵鸟。
皇上暗叹一声,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堂堂六皇子竟被抓进了大狱。
“你呢?”皇上见成灏虽跪于地上,并未言语,便怒问道。
“臣弟不该揍了那绿衣公子!”成灏有些维诺,似有了悔意。
“就这一条?”皇上又问。
成灏故作冥思苦想状,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
“难道逛青楼不算一条?”皇上质问道。
“君子爱美女,臣弟不去秦楼楚馆找美女,还能去哪里!”成灏小声嘟囔道。
“瞧瞧你们,没一个让朕省心的。如今边境战事正酣,你们身为大邺王爷,不去奔赴战场保一方百姓平安,居然还去秦楼楚馆,去还不说,还惹出这么大个事端!”皇上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模样。
“老四去了就行呗!”成灏小声嘀咕了一句。
“老四是老四,你是你!你不说老四之事朕还不生气,如今老四还躺在床上,你不看看老四不说,还带着老六一起去狂窑子!你自己这般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带坏老六!”皇上真是越说越气。
“臣弟不是带着老六去逛窑子,臣弟是带着老六去挑选礼物?”成灏辩白道。
“礼物?”皇上有些不解。
“是啊!臣弟带老六去也是友爱兄弟,马上便到了六弟及冠的日子,恰逢望春楼品花大会,臣弟便寻思着赎个花魁回来送给六弟。虽说是望春楼的姑娘,但毕竟还有初夜,赎回来做个通房的丫头也好。”成灏有些委屈地说道,好怕众人不知晓他对兄弟的一番苦心。
皇上这才恍然大悟,这段时日只关注边关战事,却真忘记了马上就是老六及冠的日子,如此说来老三虽是荒唐了些,但至少也是一番好意。
便叹了口气,说道:“都起来吧!”又对老六说:“朕这段日子忙于前朝之事,竟忘了了你将及冠的事!还是你三哥有心,可做法也不可取。待朕闲了,好好寻一家姑娘给你赐婚!”
“多谢皇兄心意,可臣弟年龄尚小,不想娶妻。”成越自从昨晚吻了萧寒雨之后,心里极为混乱。
他忽地想到他的亲兄长清河王,比他年纪还小的时候已然出去历练,而自己倒了这个年纪居然还无军功一件,于是又说道:“臣弟想历练历练,待能为皇兄分忧之后再娶妻。”
“好!”皇上应了一声,内心颇感喜悦,“如今千机营正好缺一个副将,待你四哥伤愈,你便同他一同前去。”
成越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由于时间已晚,皇上不想在闹出抓错人的乌龙,便让二人暂居了西柏堂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