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居的一桌餐又恢复了常态,生意有,却不多,但还是可以勉强满足一家人的生活。
有客人的时候,中信忙前忙后地接待,偶尔被客人灌上一杯,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似乎他已然认命了。
没有客人的时候,他会继续窝在他的小书屋,搞他的研发,他准备自己动手,尝试开发基于安卓的APP应用了,毕竟,所有流程的展现最后都是归结于APP之上。
平淡的日子不再难熬,时间也快速流逝着,很快就到了年底。
一个暖暖的冬日,半山居有点儿热闹,一桌客人基本到齐,在打着餐前掼蛋,田冰和洪兰一直在厨房忙碌着,中信在菜地、后厨、餐厅之间奔跑着。
又有车子的轰鸣声传来,中信拿着一把大蒜赶忙出了院门迎接,却见到最不愿见到的‘猛鸟’。
郝凡一脸寒霜地下了车,猛地关上车门,看来怒气不小,中信站在原地没动,心里已然猜到了几分。
女人的声音很响亮,完全匹配那蛋白质饱满的脸庞:“小顾,股权协议签了大半年了,你准备躲到什么时候?”
“躲什么躲呀,我不是还没找你办理股权变更手续吗?”
“你给我钱,我随时跟你去工商局。”
“这个手续你还真办不了,让宋宇来找我吧。”
“他哪儿经得起你忽悠啊,你今天就告诉我,什么时候给钱。”
“当初合伙的时候,是我跟宋宇合伙,这个事情只能让他来找我。”
“哼哼,你是不打算认账了?你一个外来户,你还想不想在这儿混了?”
“话可不能这样说,这个账是我跟宋宇之间的,我和他会商量着办。”
“宋宇有半年没回家了,我是他老婆,他的事情我全权处理,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
争执了半天,依然是车轱辘话,田冰气呼呼地找了过来,她夺过中信手中的大蒜,说道:“还有客人等着吃饭呢,让你剥个蒜就找不到影子了。”
中信连忙表示着歉意:“对不起了,我这儿有点儿事,等处理好了,我马上过去。”
田冰根本没有理会僵持的两人,急匆匆地回去了。
中信柔和了语气,说道:“郝凡,你不用这样咄咄逼人,这件事肯定要听听宋宇的意见,当初我和他有过口头协议,公司走到这一步并非我的责任,退股协议也是你逼着签的,你最好是再等等,等公司发展起来了,到时候你们再决定退不退吧。”
那张横肉坠坠的大脸涨红了:“我真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人,自己签的协议不认账了,我们家可是真金白银地拿出了一百多万,你就是个骗子,宋宇为人老实,又讲义气,结果让你给骗了,我可不是他,没那么好骗的。”
“呵呵,我几时成了骗子了?你家宋宇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又不是小孩儿,我能骗得了他?要不要脸的,可不是你一个人说的算。”
“行,有种你给我等着。”
郝凡转身爬上猛鸟,狂躁着爬坡而去,中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蓦然觉得一阵恶心,但凡手中有钱,扔给她就是了,何苦如此遭罪啊!
他拿出电话拨打了出去,听筒里传来客服温柔的提醒: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大半年了,宋宇就像失踪了一样,再也联系不上了……
不知何时,田冰来到了他的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顾,该上菜了。”
“好的,马上。”
中信答应一声,急忙站起,却是脑袋一热,血气翻涌,差点儿摔倒。
田冰眼明手快地搀扶住他,他晃了晃了脑袋,转身就走,他眼下的正事儿就是跑堂,无论怎样,都要先照顾好那一桌闹哄哄的客人。
等到客人尽皆离去,两人才算得空坐了下来。
田冰问道:“老顾,那个女人来干嘛呀?”
中信略显沮丧道:“要钱来了,代表宋宇来要转让股份的钱。”
“股份不是没转给你吗?”
“是啊,股份没转,再说了,当时就是因为她逼得太紧,宋宇也嫌她烦,为了把她糊弄走,不让她闹,才央求我签字糊弄她一下,不然,我发神经呀,签那个字。”
“可他们是一家的,你怎么能保证不是他们串通起来骗你签字的呢?”
“我相信宋宇不会的,他很清楚公司眼下的窘境是谁造成的,更何况,他也是社会上混过的人,哪有合伙开公司一定就赚钱的,看到不赚钱就想退股,那还是人吗?”
“不管是不是人,现在那个女人来要钱了。对了,宋宇怎么说?”
“别提了,他就像人间消失了一样,按说做为男人,即便是死,也不会做缩头乌龟的呀。”
她叹息一声:“你的眼中还有坏人吗?你总是这样长不大怎么行呢?那个女人一旦沾惹上了,怕是你要脱层皮了,整条街上的活闹鬼,哪个不是躲着她,她曾经拿着刀追人几条街。”
他微微一怔:“太夸张了吧,你听谁说的?”
“还不是因为担心你嘛,碰到社区领导来半山居喝茶,我才会有意打听一二。”
“不管她怎么难缠,我又不欠她钱,就算是欠,那也是欠宋宇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愁上眉梢:“只怕她不会那样想啊,可又能咋办呢?”
他满面苦涩:“你就别跟着烦了,反正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哪怕事情闹得再大,我也一个人顶了,难道她还能翻天了不成。”
“但愿宋宇也能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吧。”
他没有再说话,对于宋宇,他其实早就失望透顶了,曾以为是条汉子,没想到却是菜虫一只,所有的假象不过是金钱在支撑罢了!
本来还算平静的日子,却因郝凡的出现给打破了,中信的心头始终有巨石压着,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更不敢想那个女人会做出怎样的过激行为。
春节前,郝凡又来过两次,都是吵闹一番作罢,并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但对于中信而言,却是遭遇了不小的麻烦:
己为放假在家,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年轻人的怒火被点燃,他誓要为父亲出了这一口窝囊气。
面对比自己还要高出一截的儿子,中信是满心欢喜却也忧虑在心,本该安然享受岁月静好的己为,却在青春叛逆期遭逢如此的不堪,他不得不好言安慰着儿子,为他输送着正确且现实的三观。
什么样的失败他都可以接受,唯独儿子决不能走偏了,否则,他的辛苦劳碌还有什么意义呢?
最怕面对的洪兰,反倒简单了许多,中信向前丈母娘坦言了公司及股份转让的经过,并征得了田冰同意,将两人早已离婚的事实也告知了洪兰。
这一回,洪兰表现出了罕见的理智和大度,她反倒安慰起中信来。
“既然牵扯不到田冰和己为,那我就放心了,至于你们结婚还是离婚,只要你们两个还像以前那样好,我也放心了。”
中信颤声道:“妈,您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扛起来的,绝不牵连到你们,对不起了,让你们跟着我受苦了。”
“说这话干嘛,一家人在一起,还能没饭吃吗?”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