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福殿四季如春,殿内百花绽放,今日是皇上没来嘉福殿的第四日。
夜已深,直到天上已布满了星子,皇上仍旧还没来,元熙心绪烦闷,有些魂不守舍的轻倚在榻上,推开了窗,想吹吹夜风。
借着廊下的壁灯,元熙望见一朵花欲落下,一只蜘蛛用一只蛛丝紧紧缠住了落花,忽地一阵风吹过,落花在空中舞了起来。
元熙脱口而出:“花欲落,丝尤握,辗转飘零难自堕;丝无形,花存情,愿君解我意难平。”
同样的意境,观者不同的心境自然看出不同的情境。
元熙虽未直言,但皇上在陈婕妤满月之日宠幸了陈婕妤,如今又连续三日宿在魏贵姬那里,她自是心意难平。
“咔嚓!”院内传来了一声脆响,芊蓝知晓宫门已经下闸,便走近元熙道:
“婕妤,该休息了!”
“皇上今夜去了哪里?”元熙有些哀怨地问道。
“皇上仍旧宿在了正和殿,或许是永平公主身子尚未康复。”芊蓝一边说着一边瞧瞧望向元熙,这样的理由连自己都觉得敷衍,好在元熙的面上并无起伏。
“好!那本宫就不等了!”元熙说着进了寝殿。
皇上这几日连续宿正和殿之事,后宫之人无不知晓。在元熙了无睡意的时候宣樱殿的芊露有些坐不住了。
一边伺候司马贵华换上寝衣,一边说道:“贵华,咱们得想想法子了!”
司马贵华转头看向了芊露,虽知晓芊露所言何意,但仍旧不为所动。
芊露见司马贵华望向自己,便说道:“自打魏贵姬生产之后,皇上便一直没有临幸过她。可如今皇上竟然连续三日宿在了正和殿,她一定是使出了什么手段!皇上虽偶尔来咱们宣樱殿,可总这么不温不火。奴婢觉得,贵华虽如今抚育着二皇子,也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
“你的意思是让本宫去争宠?”司马倾城抬眼问道。
“若魏贵姬和胡婕妤平分了秋色,自是削弱了您的地位。咱不是为了争,只是为了自保。”
“世人都觉得皇上将启辰交给本宫抚养,是个好事,有皇子傍身,今后便有了倚靠!可本宫却不是这么想!”司马倾城郁郁说道。
芊露十分不解,这抚养着嫡皇子是天大的美差,司马贵华为何会不想抚养,想等司马贵华解释,司马贵华却不再言语。
司马贵华是个不喜被人窥探心思的人,司马贵华徐徐转过头,看着镜中的自己。暗想:“我司马一族早已没落,朝中也无权势,皇上从前宠我只因她喜欢见我。可如今抚养了启辰,皇上再来宣樱殿,自己却已分不清皇上到底是想见自己,还是看在启辰的颜面。”
司马贵华性子一向清冷,又与世无争,这些年来芊露是十分了解的,可自家贵华不主动争宠,自己作为奴婢也毫无办法。好在天可怜见,这些年来,皇上并没有薄待了贵华。
贵华既不做解释,自己便也不必多问,于是说道:“贵华不愿争宠便罢了,但皇上将二皇子交给贵华抚养,自是对贵华的信任。”
司马贵华点了点头,起了身,向床榻走去,芊露吹灭了烛火,然后退了出去。
云光殿里,芊琦正跪在地上给云昭仪染着血红的蔻丹。
“皇上今夜去何处了?”云昭仪慵懒地问道。
“皇上估摸还会前往正和殿,皇上已经连宿五日了,也不知魏贵姬使了什么手段?”芊芙不怕事大地说道。
“管她什么手段?反正有好戏看了!”云昭仪讥笑道。
皇上一连在正和殿宿了五晚,虽在此期间也会想念元熙,但每到晚上的时候,却不由自主地去了正和殿。
又到了皇上要临驾后宫的时候,刘义不禁轻声问道:“皇上!您今日打算去哪?奴才派人去传司寝所的人。”
“今日不必传了,朕去嘉福殿看看吧,有几日没见元熙了。”
“奴才这就传轿撵过来。”皇上点了点头,继续把玩手里的紫色玉石。
稍后轿撵到,皇上上了轿撵便去了嘉福殿。
一晃已到一月中旬,大寒节气,没有几日便到年关。这几日是邺京城里最冷的日子,皇上虽身穿狐皮大氅,坐在软轿内也不免觉得有些畏寒。
眼见皇上打了个冷战,刘义在旁边说道:“今年冬天冷,雪大,明年定是个丰收年。”
皇上点了点头,言道:“嘉福殿虽好,但如今看来似有些远了。”
刘义忙递话道:“皇上若觉得远,再把胡婕妤迁回来!”
皇上叹了一句:“迁回含章殿?元熙住惯了暖和的屋子自是不大合适。”
其实刘义心想的是如今显阳殿空置,待改日立了后,自是有宫殿空置出来,但皇上没往那想,自己自是不敢胡乱提,于是便跟在轿撵一侧前往了嘉福殿。
偌大的嘉福殿极其安静,宫人都知晓皇上近日宿在魏贵姬处,自家主子一定心情不佳。
元熙仍旧同昨日一样趴在窗边看落花,忽然传来常永兴奋地通报声:“皇上来了!”
元熙仍靠在窗边不为所动。
“皇上来了!”芊蓝以为元熙看得出神没有听清,便又小声提醒一句。
“知道了。”元熙轻呵一声,仍旧保持着先前的动作。
眼见皇上已迈入了正殿,元熙还是一动未动,芊蓝不禁有些心急,真怕主子使小性。
终于,在皇上的脚踏进暖阁的那一刻,元熙慢吞吞地起了身,在皇上进入暖阁之后,从床榻上起来福了福身。
“怎这般无精打采?”皇上调侃道。
“皇上是臣妾的天臣妾的地,皇上不来嘉福殿,臣妾能有什么神采?”元熙说着便又上了榻,看向了窗外的落花。
皇上听出了元熙话里的醋意,便继续逗道:“那朕既来了,你何故不理睬朕?”
元熙继续看向窗外,轻声说道:“今日不知怎的,竟觉得这落花着实好看!”
芊蓝见皇上微微一笑,并无怒意,便说道:“婕妤在这看了好几日花了,还做了首诗!”
“什么诗?”皇上也来了兴致。
“奴婢没记清。”芊蓝说道。
故皇上将头转向胡元熙,笑着说道:“给朕念念!”
元熙怎会随皇上的心,便说道:“皇上知臣妾诗词欠佳,又怎敢在皇上面前献丑?”从始至终元熙看着窗外不曾回转身来看皇上一眼。
见元熙这番吃醋的模样,皇上觉得甚为可爱,恰门边的案几上有几只毛笔,皇上拿起毛笔,蘸了些墨寥寥数笔,已成元熙趴窗观花之景。
元熙见皇上半晌不出声,便回转了头,恰逢对上了皇上的眼。
“朕还以为你要在这赏一夜花呢!”皇上揶揄道。
“臣妾以为皇上走了!”元熙借故说道。
皇上也不甘示弱,马上揭穿了元熙,道:“朕若走定会经过庭院,你会看不见?想朕了便直言。”
元熙微微瞪了皇上一眼,恰逢画已作毕,皇上递了过去,言道:“瞧瞧,这是什么?”
元熙接过画,见画中画的正是自己,那画中女子哀怨的眼神与自己毫无二致,不禁被逗得噗嗤一笑,然后言道:“皇上手段多得很,惯会哄人开心!”
“别管用了什么手段,元熙不气了便好。这夜已深了,别在此处观花了,快随朕休息吧!”
“皇上连战五日,身体可还受得?”元熙终于找到了还嘴之机。
“受得受不得,一试不就知晓?”皇上说着变把元熙打横抱起。
恩爱一番方才睡去,元熙虽一如从前,但不知怎么的,皇上却觉得魏如贻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