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道?那是什么?”齐霄一脸吃惊。
“兄弟,你混江湖多久了?”仇千仞哂笑道。
齐霄轻叹道:“从我踏入江湖起,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年。”
仇千仞故作惊讶,忽然又哂笑:“我说,你都混了七年的江湖,居然不知道五行道是什么?”
齐霄躬身道:“愿闻其详。”
仇千仞故作严肃道:“五行道这个组织说来话长,”他顿了顿,“我长话短说。其实我对这个组织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们最早是由五个江湖术士组成的,这五个江湖术士各自擅长五种法术,对应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而且他们的传人一样也擅长他们的法术,如此代代相传,便有了现在的五行道。”
齐霄道:“那他们现在的传人分别有谁?”
仇千仞道:“‘金’的传人名叫金如烈,一身铜皮铁骨,刀剑不伤;‘木’的传人名叫杨森,此人功夫着实诡异邪门,身体就跟莲藕一样,砍断了的手脚还能用极细的丝线接回去,就算砍断头也是一样;‘水’的传人名叫支无祁,长得像个野人,兵器也古怪得很,既像戟又像刀,”话音未落,齐霄就抢着道:“是不是戟刀?”仇千仞一怔,想了想,道:“好像是叫这名字。”他忽然又问,“小兄弟莫非也见过?”
齐霄握紧拳头,冷笑道:“何止见过,我还知道就是支无祁杀了我的好兄弟。”
仇千仞叹了口气,道:“我还是劝你别去了。”他顿了一下,“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小兄弟高姓大名呢。”
“我叫齐霄。”齐霄说完,忽然疑惑道,“阁下不是知道我是齐思远的儿子吗?为何还要问我的姓名?”
仇千仞一呆,哈哈大笑,道:“我记性不好,让你见笑了。”齐霄闻言,只好苦笑。
“齐兄弟用的可是令尊的天绝刀?”仇千仞忽然问齐霄。
齐霄道:“天绝刀不在我这里。”
仇千仞道:“敢问刀在哪里?”
齐霄没有回答,他冷笑一声,掏出一贯铜钱丢给仇千仞。“这些子儿,够不够我们刚才随便说的话?”仇千仞掂了掂重量,把铜钱揣进兜里,道,“只要你敢赌上你这条命,说多少都无所谓。”
齐霄道:“那你方才不是还劝我别去找他?”
仇千仞道:“我劝你别去,是因为你是齐思远的儿子。”
“难道我不是齐思远的儿子,我就能报得了仇了?什么逻辑,狗屁不通!”齐霄忍不住骂道。
仇千仞也不生气,他沉声道:“令尊难道没有告诉你,支无祁是他杀的最后一个人?”
齐霄道:“我爹是大侠,他绝不会胡乱杀人,所以每次杀完人之后,他都会在一本小册子上写上那个人的名字。那本小册子我见过,也看过,上面并没有支无祁的名字。”
仇千仞惨笑道:“那上面也没有我的名字,可我也是个恶人。”
齐霄道:“恶人就一定该杀吗?”
仇千仞忽然变了脸,道:“有齐兄弟这句话,纵使仇某背负恶名,也问心无愧了。”
齐霄这时却冷笑起来:“你不该杀,但姓支的却该杀,就算他不是恶人,我也要杀他。”说完转头就走,仇千仞叫道:“等一等,我还没说完呢!”齐霄头也不回地道:“我对其他人不感兴趣。”
仇千仞见他走远,无奈地叹了口气,喃喃道:“后面那两位可是比前面三位还要凶狠的角色,他们一个叫回禄,另一个叫石中君,齐兄弟,你这一去可别遇上他们啊。”
他虽然知道齐霄已听不见自己说了什么,但他还是要说,只因为他不说出这两个人的名字,晚上一定会睡不着觉的。
一个人若不把话说完,把事情办成,如何能够安心地去睡觉呢?
齐霄离开灯笼巷,马不停蹄赶往绍兴府。待他到达时,已是五更天。
进城后,齐霄四处找寻何记食肆,却没有任何发现。就在他感到奇怪的时候,一个推车的老丈与他擦肩而过,齐霄索性叫住他,道:“老丈,请问何记食肆在哪边?”
“何记食肆?”老丈挠着头皮想了想,道,“你要找的是不是何惟庸家的食肆?”
齐霄也顾不上问何惟庸是谁,当下说道:“是。”
“他家的食肆可不好找。”老丈苦笑着,伸手道,“你先往前走个五十步,然后左拐,进一条巷子,走个三百步,再右拐,进一条巷子,走个二百步,然后再左拐,往前走个五十步,就能看见啦。”齐霄闻言,赶忙行礼道:“多谢。”说完便要离开,老丈忽然也拉住他,正色道:“看你年纪轻轻的,找他做什么?”
齐霄不知老丈是何用意,脱口问道:“他家的食肆有什么特别之处,竟连年轻人想一探究竟都不行?”老丈脸色剧变,瞪着他道:“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分明是……”话没说完,他将齐霄拉到角落里,悄声道,“恕我多嘴,那个地方可是绍兴府里的阎王殿,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要不是看在你是个江湖人,我都不敢提。”
齐霄盯了一眼老丈的独轮车,道:“不知老丈拉的是什么货?”老丈道:“不怕你笑话,我是给何记食肆送酒的。”
“哦?”齐霄说完,走到车旁,掀开木板,闻了闻酒香,叹道,“确实是好酒。”老丈笑道:“小兄弟莫非也是爱酒之人?”齐霄苦笑:“送人上路的酒我可不爱喝。”他又问,“老丈,你平时是怎么送酒的?难道是数着步子去的?若不是,你又是怎么能把位置记得那么清楚?”
老丈苦笑道:“我没事数什么步子?自然是有人用布条蒙着我的眼睛去的。我走了很多遍,自然也就把位置记熟了。”他顿了一下,“你往前走五十步,会看见两个穿黄布衫的,他们是五行道的人,只要报上名字,给他们五文钱,他们就会带你去何记食肆。”
齐霄道:“给钱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报名字?”
老丈板着脸道:“五行道的人哪是那么好伺候的?何记食肆就是他们的地盘,你要进去自然就得按他们的规矩来!不按规矩来就得死!这五行道的规矩素来只有三条:不杀同道中人、不杀名字里有口的人、不杀名字里有女人的人。其余的,就算天王老子他们也照杀不误。”
齐霄笑着问道:“那敢问老丈你是哪一种人?”老丈一怔,也笑道:“我姓何。”
“难怪他们会专门让你来送酒,原来是因为你姓何。”齐霄笑了笑,“说来也巧,我的名字里不但有水,还是天上掉下的水。”
“天上掉下的水?”老丈惊道,“那你姓的什么?”齐霄脱口道:“我姓齐。”
“你是齐霄?”老丈又是一惊。
“老丈为何如此惊讶?莫非我的名字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老丈叹息,反问道:“齐霄,你明明可以活得好好的,为何偏要这时来送死?”
齐霄也反问:“难道我不是他们的同道中人吗?”
老丈道:“他们口中所谓的同道中人,只不过是那些名字里带有五行的人,但不包括天上掉下的,何况今日在此值守的五行道门人是归石中君管的,此人最讨厌名字里带水还是天上掉下的水,先前我就听说一个姓于的刀客就是因为这个缘故被他用一种奇怪的兵刃大卸八块,死无全尸,真叫一个惨啊!”
“老丈,你说的石中君,是何方神圣?”
看着齐霄疑惑的表情,老丈道:“石中君很少说话,但看长相,肯定不是汉人,应该是东瀛来的。”
“你说的那个兵器,是不是一种长得既像戟又像刀的?”
“不对不对,你说的那个我见过,但石中君……石中君的那把也是刀,但不是中原常见的那几种,它非常长,一刀下去,就能将人劈成两半。”
“非常长又不是中原常见的刀,难道是……”齐霄越想越怕,他很早就听说过东瀛出产一种可怕的兵器,叫“太刀”,锋利无比,拿着这种刀闯入兵营,如入无人之境;割下敌将的首级,如同探囊取物。
他平复一下心情,又问老丈:“既然你对五行道了解这么清楚,那你知不知道石中君是五行道里的哪号人物?”老丈嘎声道:“我不知道。”
齐霄顿了一下,又问:“那他杀不杀姓牛的?”
“姓牛?那谁敢杀啊?”老丈失色道,“牛可是三牲之首,非但不能杀,还要被献祭给天神。只有天神才能决定他该不该杀。”
齐霄暗骂道:“不过是一帮神棍,还想让神明替他们决定杀人?简直是荒唐至极。”他又道,“老丈,不瞒你说,我是为了我兄弟来的,他姓牛,是个捕快,我猜他应该还活着,如果你知道关于他的消息,也请告诉我。”
老丈叹息道:“他是还活着,但活不长了。”
齐霄一怔:“此话怎讲?”
老丈望着天空,幽幽道:“石中君不喜欢活人,他只喜欢死人,越肥壮他越喜欢。”
齐霄又是一怔:“我……我的兄弟,他确实长得肥壮!”
老丈抬起车,推着道:“事不宜迟,你快些去吧。”
齐霄故作镇定地往前走着,他在心里默默地数了五十步,果然看见两名穿黄布衫的五行道的门人在交谈。齐霄走了上来,两人立刻停止谈话,瞪着他道:“干什么的?”
齐霄勉强笑道:“我姓梅,叫梅名字,要去何记食肆找你们老大谈一桩买卖,麻烦二位兄弟带路。”说着便掏出五文钱递给其中一人,谁知那人竟生气道:“没名字?不行!”
“拜托,我有名字的好吗?要不要我跟你重复一遍?”
“抱歉,我师弟他脑子不太好使,您别见怪。”
“罢了,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齐霄故作严肃道,“告诉我,何记食肆怎么走?”
一个门人取出布条,蒙住齐霄的双眼,微笑道:“还请檀越跟紧我们,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