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会之后,就是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紧接着就放寒假了,在那个手机、电脑和宽带都没有普及的年代,打座机撩妹也不现实,一个月的寒假就这样无聊透顶的过去了。
终于熬到了开学,第一天我早早就到了学校,想早点看到张晓蕾,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没有盼来张晓蕾,盼来的却是一个噩耗和一封写给我的信。
那天第一堂课结束我都没有看到张晓蕾,问了王婷也头天晚上她也没有搬东西去寝室,我就有点慌,这时班长说班主任叫我,我就去了老师办公室。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从老师办公室走出来的,没有回教室,而是一路走到了篮球场边,上次一起说话的石凳处。现在还是二月中旬,昨晚刚刚下过雪,石凳上面落着一层厚厚的雪,我清扫都没有清扫一下就直接坐了下去。
班主任告诉我,张晓蕾死了。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上学期都还比较稳定,结果寒假中有一天心脏病突然发作,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没抢救过来。班主任递给我一个信封,说是清理张晓蕾遗物的时候在她抽屉里面找到的,是写给我的信,所以她父母决定要班主任转交给我。
信封就拿在我的手里,我却怎么都不敢打开,生命竟是如此脆弱,就算我以前跟姚毅玩闹时见过一些鬼魂,但一个熟悉、喜欢的人消失在我的生命之中,还是无法承受。空气很冷,我的脸和手都被冻僵,所以我不记得我哭了多久,也不记得我在那坐了多久,直到我被肖沁他们发现拉回教室,我都表情木讷的捏着那个信封。
然后我就感冒了,很严重,发烧到失去意识,在医院里面躺了两天两夜,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病床边的妈妈,那封信在哪?我妈见我终于清醒,拿了水杯过来要我喝点水,我根本听不进去,只是一个劲的问她,信在哪!我妈实在拗不过我,只好从她包里拿出那个信封递给我,我慌忙的抽出里面的信看了起来。
燎烧,这是我第一次给男孩子写信,其实都没想好要写些什么,但这几天总是想起你,还是想写点什么。虽然从认识你到现在也就短短的三个多月时间,我也从来没有对你表示过什么,但其实我很喜欢跟你一起的时光。你很风趣,也很阳光,总是笑,就算只是和你待在一起,好像就能忘掉所有的烦恼一般。
我从小身体就不好,有比较严重的心脏疾病,上高中以前经常需要休学调养,医生都说我活不过18岁。还好上高中以后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少,顺利的考上了大学,也活过了18岁。报考医学院,就是想好好学习医学知识,以后当个医生,不仅可以方便治疗自己,也能帮助更多和我一样的人。
其实我是个很无趣的人,以前因为经常休学的原因,从小就没有什么好朋友,上高中以后性格也很孤僻,不会上网,不会打游戏,也不懂怎么跟别人相处。以前也有遇到一些说喜欢我的男生,但我总觉得都是小孩子,哪明白什么是喜欢,与其谈恋爱,不如把经历投入到学业中重要。他们在被我拒绝之后,也就都不再纠缠,反倒是你,礼物都退掉了,还是每天在我身边转悠,好不识趣,哈哈。谢谢你,让我在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就收获了那么多快乐,也让我感受到被朋友关心的温暖。因为你,我现在每天躺在床上,都想快点睡着迎接第二天的到来,而不是以前那样不敢睡觉,害怕睡着了再不会醒来。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理智告诉我,我应该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学习上,但自从放寒假以后,每天坐在家里看书,脑子里就总在想你,想你在做什么,是在打游戏呢,还是在跟你那几个死党一起玩呢,又或者是,会不会也在想我呢?
好了,先写到这吧,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变冷的原因,心脏总是有点不太舒服,这几天早点休息,期待新学期的早点到来。
落款,张晓蕾。
看完这封信之后的一个学期,我的记忆都是模糊的,我想不起来这个学期我是怎么度过的,行尸走肉一般,我去学校上课越来越少,大部分时间都在网吧打游戏,最后我父母都看不下去帮我转了系。张晓蕾写给我的信,以及那年晚会后我们一起拍的照片,被我胡乱夹在某本医学系的教科书里,再也找不到了。
转系后,恰巧转到了晴暮所在的学院,还分在了一个寝室,多亏了晴暮,才让我慢慢找回了自己的生活,只是没想到,就在这个学期结束的暑假,晴暮也出了车祸。
大概两根烟的时间,我停止回忆做起身子,因为我听到阿光叫我的声音。我指了指那四个女生所在的卡座,阿光会意,绕着整个酒吧转了一圈,然后回来告诉我,现在没有好位置的卡座了,但吧台那边比较方便观察,于是我点点头,叫来服务生退掉卡座,跟小花、阿光、陈菲一起走向吧台。
从吧台的一侧,正好可以看清那个卡座的情况,我一边喝着新叫的啤酒,一边看着卡座里的张晓蕾,她此时正和一个男子拼酒,一杯接着一杯的灌,但我明显看出她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就会看向卡座外。
“王哥,现在怎么做?”阿光小声的问道。
“先不急,等下她们有动作的时候我们再跟上。菲儿、小花,这次你们看能不能逮住一只,带回去盘问一下。”此时的我已经恢复理智,跟大家说了一下接下来的目的,既然上一次已经出手了,这次再遇到,干脆直接抓一只以免夜长梦多。
过了一会,又到了午夜十二点,缪斯酒吧没有像阿曼达那样熄灯,而是出现了一队身穿比基尼的姑娘,穿着旱冰鞋从各个卡座之间穿梭而过,最终进入舞池跟随着动感的音乐热舞了起来,酒吧内的气氛瞬间就高涨了起来。
我并没有受到现场的影响,依旧直勾勾的看着卡座里面的张晓蕾。那个跟她拼酒的男子已经喝趴在了桌上,张晓蕾似乎感觉到了我的视线,看向了我这边,对着我眨了两下眼睛,然后跟她的同伴打个招呼,起身离开卡座向酒吧门口走去,我注意到她起身的时候对着我做了一个用手把头发撩到耳后的动作。
这个随意的小动作,其实是张晓蕾的一个下意识的习惯动作,对阿光他们说道:“这个人我去跟,你们继续盯着剩下的人,如果再有人离开,阿光和陈菲就行动。小花你留意我的信号。”小花点点头,把我的手机递给我,然后我起身跟着张晓蕾走出酒吧。所谓的信号,就是我们几人的手机都安装了实时定位软件,相互之间可以看到对方的位置,这个软件还有个紧急呼救功能,可以在手机锁屏后通过按键迅速向指定的手机发送短信。
走出酒吧之后,张晓蕾稍微回了一下头,发现我在她身后不远处,就继续往左手边走去,我没有跟的很近,以免被其他人发现。就这样走了十几分钟,一直走到了附近的江滩,张晓蕾才在一盏路灯下停住。我向四周看了看,确认附近一个人都没有,才快步走到她身边。
“什么都别问,快点离开,我不想你受到伤害。”我刚走过去,张晓蕾就背着身对我说道。
“晓蕾,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不然我不会走的。”我坚定的向前又走了两步,轻轻的拉住她的胳膊,接触到她手臂皮肤的一刻,感觉她的身体好凉,几乎没有体温一般。她也感觉到我伸手拉住了她,挣扎了一下,但我抓的很紧,她没有挣开。
“你别问了,你快点走吧,求求你了!”张晓蕾的声音变得激动,还带着哭腔,我的心一阵绞痛,伸手从背后搂住了她。
“我好想你,这几年来,我不敢想起你,我想忘记你,但是我做不到,即使我没有留下任何和你一起的证据,但我依旧忘不了你。”说着,我的眼泪也不自觉的留了下来,而且我感觉到,听到我说的话,张晓蕾的身体明显颤抖了起来。
“我们,已经不可能了,你好好的活着,你会遇到更好的人,连带我那一份好好爱你。”张晓蕾边哭边说,并且努力的想要从我怀里挣脱。
“你告诉我,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以帮你的。”我更加用力的抱住她,然后想要把她转过来,她没有想到我会突然搬动她的身体转向我,惊呼了一声:“别……”但已经迟了,她仅仅喊出了这一声,就已经被我转过来,与我四目相对。
一瞬间,我看见她的双眼变红,而我却如同掉进了一座冰窖一般,全身的体温迅速降低,身体也好像被冻住一般一动也不能动。还好这个感觉仅仅持续了几秒钟,张晓蕾似乎被一股力量弹开,倒飞出去,我则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和后背冒出大量冷汗。
就在我还没回过神的时候,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从我身后向张晓蕾冲去,张晓蕾因为被弹飞,此时也是跌坐在地上,她也看到了冲向她的那道黑影,但只能下意识的抬起手臂抵挡。
“别伤害她!”我的身体现在无法动弹,只能歇斯底里的喊出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