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息，两息。
柳悦儿一直盯了许依然足足数十息，见他眼中的坚定并非作假，终究是红着脸将目光移开，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般，重新打了个招呼：“师兄，早上好！”
这模样，若不是刚才的一幕都清晰地记忆在许依然脑海，他恐怕还真会以为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早上好，悦儿。”许依然回以柳悦儿相同的话。
顿时，两人尽皆相视一笑，然后各自收拾了下自己的着装，便起身一同向着屋外走去。
一路上，两人再未说话，但彼此之间的默契却让气氛显得格外融洽和谐。
最后，两人都十分默契的驻足于一棵大树之下。
“悦儿。”
“师兄。”
两人同时开口。
“师兄你先说。”
“悦儿你先说。”
两人的声音再一次同步。
“还记得上次就是师兄我抢着先说的，这次便由悦儿你先吧。”趁柳悦儿还未发话的空档，许依然率先开口推辞。
“好，那师妹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柳悦儿先是停顿了会，这才继续道：“师兄，我想使用你前不久答应过我的那个条件！”
闻言，许依然的瞳孔明显睁大了一下，但是，该来的总归会来的，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倒不如听听她到底会提出什么条件。
“好，你直说吧，这次又想让师兄做什么？”许依然神色“平静”地询问道。
看着眼前的许依然，柳悦儿的目光突然就变得恍惚起来。
此时，她并未将答案说出，而是有些感慨的反问：“师兄你可还记得上上次提出答应我条件时，是在什么时候吗？”
“上上次？”许依然目光微凝，仔细想了想，试探性的回了句：“莫非你说的是，你初次尝试炼体的那个时候？”
“哼！师兄，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你就不能不提我那件糗事吗？”柳悦儿嘟起嘴，带着几分埋怨。
许依然略感无语，这也不能怪他，谁让他对这件事印象最深，且柳悦儿当时的那副“羞涩”模样令他至今都难以忘怀呢。
“那你倒是和师兄说说看，到底是上上次的哪件事？”许依然忍不住挑眉追问。
“就是上次…”柳悦儿一边说着，其神色也变得严肃认真起来：“上上次你唯一把我惹哭的那一次……”
“你、记、起、来、了、吗！”
说到最后，她还不忘拉长语气强调，眼睛紧盯着许依然，一眨不眨，等着他给予肯定的回复。
只不过。
早在柳悦儿说出那句“我们唯一一次一起出宗”时，许依然记忆里的某道枷锁就被彻底崩断，之后的一切都水到渠成，以往封存的记忆就如潮水般涌来，完全将他淹没。
所以，目前不论柳悦儿在这说什么，她都无法将沉浸在回忆里的许依然唤醒。
……
许依然记得那件事情的发生，是师妹柳悦儿突破真气境的不久之后，距今也才一两个月。
当时，柳悦儿年仅十四岁就突破到了真气境，故而师尊对师妹比对他更抱有厚望，认为她极有可能比他更早突破炼魂。
于是，师尊下令封锁了师妹对外的一切往来，呃，虽然她本来就没什么外界往来就是了，让她持续一年的闭关，欲看看在这种情况下，她有没有可能一鼓作气地直接突破炼魂。
结果倒好，才闭关一天，师妹就受不了了，趁师尊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摸摸的逃出来找到他，让他带她出去玩。
起初，知晓师尊是对师妹好的他，自是严辞拒绝。
但终究，心软如他，根本就忍受不了师妹哭泣的模样，无奈，只好答应了她的请求，带她出去转转。
只可惜的是，事情还未开始就被师尊发现，私自找他进行了一场谈话。
“依然，你可知错？”
“师尊，弟子没错，师妹年纪还小，你不能逼迫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呵，不喜欢的事？修炼本就是这片弱肉强食大陆上的头等大事，现在她如若不努力修炼，以后又岂能保护自身？”
“这又如何？大不了由我保护她！”
“哦？那你可知，你想在这种世道保护一个女子，需要多强的实力？”
“弟子不知。”
“哼！可笑，连这点东西都不知道，你又何谈保护？”
“可师尊说过，我的修炼资质是这世上一等一的，既然如此，我相信，只要我肯努力，那种实力我就一定能够达到。”
“能够达到？那你又可知这其中……”
说到这里，突然，许依然面前站着的那位满脸严肃的女人却不继续说下去了。
“不甘”，这是许依然当时唯一记住的表情。
“算了，这一点就先不论，我们继续谈别的。”
“依然，我先肯定你拥有那样的实力，但，若是悦儿遇险，而你刚好却不在，你又当如何？”
“不在？我会一直陪在师妹身边的。”
“但若是真的有这种情况发生呢？”
“我……”
“怎么？答不上了？唉，依然啊，你要记住，师尊这么做，并不是师尊心狠，而是……”
“师尊，我可以和师妹结为道侣！”
“你…真是逆徒一个！”
“唉，算了，不说了，你走吧，回去后记得好好反省反省，下次在告诉师尊你真正的决定。”
事后，许依然也的确是反省了许久。
他认为：师尊说的都是对的，在真正有勇气决定和师妹结为道侣前，他不能放任师妹再这么胡闹下去了。
次日。
柳悦儿怀着满心期待，静静地等待着师兄的到来。
然而，时间仿佛在她的等待中变得漫长，半日过去了，许依然仍未出现。
夜幕降临，她只得再一次主动找到了许依然。
“师兄，你昨日不是答应要带我出去玩的吗？”柳悦儿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与失望。
许依然脸色黯淡，低下头愧疚地说道：“对不起，悦儿，师兄可能不能兑现承诺了。”
“师兄，你说，你其实是开玩笑的，是吗？你以前答应过我的，你是不会食言的，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却……”柳悦儿的眼眶开始发红，有点点水渍浮现。
许依然想狠下心来否认，可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将话说出口。
“滴答，滴答。”
一滴滴泪水夺眶而出，柳悦儿哭了出来。
这副悲伤而又绝望的模样，正一点一点撕裂者许依然的心，折磨着他那本就脆弱的灵魂。
“呜呜呜……”柳悦儿哭声愈来愈大，终于还是摧毁了许依然早已残破不堪的心理防线。
“悦儿，对不起。只要，只要过了这一年，师兄可以答应你任何事，无论你要做什么，师兄都会答应你……”许依然为柳悦儿做出了一个承诺，一个他从未后悔，却又“追悔莫及”的承诺。
而在这之后的不久，柳悦儿便用掉了这个条件，让他带上她一起出宗游玩。
……
“悦儿，难道你这次是想要……”许依然的声音略显沉重，像是随时会掉进海底的石子。
“没错，我就是想要师兄再跟我出一次宗！”柳悦儿坚定地点了点头，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望。
“不行。”许依然坚决的语气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高山，让柳悦儿的“期待”瞬间破灭。
然而，柳悦儿并没有放弃，她凝视着许依然的双眼，仿佛要用眼神说服他。
看着柳悦儿“不容置否”的眼神，许依然这才察觉到，他似乎是因“紧张”说错了话，所以连忙开口澄清：“悦儿你继续，师兄什么都没说。”
“嗯？什么都没说？”柳悦儿的语气突然变得戏谑起来：“就不知师兄是真的什么都没说，还是惧怕师妹我呢？”
许依然的身体微微一颤，仿佛感受到了柳悦儿语气中所传来的一股压力，但他并没有退缩，依旧斩钉截铁地说道：“当然是什么都没说，身为你的师兄，我又怎么可能会害怕亲爱的师妹。”
“噗嗤……”由于是初次见师兄这般“贫嘴”，柳悦儿忍不住笑出声来，当然，笑的时候还不忘作出解释：“抱歉，师妹并不是在嘲笑师兄，刚才只是想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罢了。”
许依然：“……”
望着她这幅“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模样，许依然不禁嘴角微抽。
“好了，不逗弄你啦。”收敛脸上的笑容，柳悦儿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许依然，了如指掌地问道：“师兄，其实你是在害怕师尊她老人家吧？”
闻言，许依然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