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石生的身影拉的很长,小镇西边血红的夕阳的照耀下有些凄冷。
石生手握砍柴刀,在密林中寻找,爬过一个小山包时,听到几声犬吠,急忙压低身形,露出脑袋往下面小山坳里张往,看到两只野狗正对着不远处龇牙咧嘴,不远处躺着一个黑影,不是马袁又是谁?
只见她一只手支撑着地面,另一只手将一根染血的铁木棒横在胸前,一只眼睛盯着不远处的两只野狗,另一只眼睛死死盯着两只野狗身后的白影。
那是一只奇大无比的狗,夕阳映照在它雪白的皮毛上,泛着金红色的光芒。
石生也看到了那条大狗,他眼睛比一般人好,看到那条大狗轻蔑地撇了他一眼,吓出一声冷汗,而石生下意识用意念看了看那条大狗,差点被出现的意念里那团火红的光芒烧成灰烬。石生连忙切断意念,缩了缩头,
大狗有些不耐烦的叫了一声,催促面前的两条野狗进攻。
看着疾驰而来的两条野狗,马袁挥动铁木棒朝母野狗砸去,却被躲开,而那条公野狗抓住机会,一口咬住握住铁木棒的那条手臂一撕,木棒落地,马袁的手也垂了下来,母狗见马袁已无招架之力,扑过来朝着马袁脖子咬下,马袁只得抬起支撑身体的手格挡,“咔”随着一声声响,马袁躺在地上,面色死灰,眼中充满绝望。
此时的石生,已经摸到马袁后面的草丛里,双手握住刀柄,横在身侧,并不断微微调整位置,眼睛紧紧盯着野母狗的脖子,像是在瞄准,因为他发现,每次进攻都是母狗先动,控制着进攻的节奏,所以他赌这次母狗会先进攻。
果然不出所料,母狗发起进攻,目标依旧是马袁的脖子。
而此时的的石生已经悍勇的冲了出来,双手紧握的柴刀朝野母狗脖子砍去,已经腾空的野狗无法闪躲,就这样直直的撞上柴刀,强大的冲击力逼的石生退后一步,在后退的一瞬间,石生已经反手持刀,刀锋侧滑,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摔在不远处的野狗,已经身首异处。
石生又改为双手持刀放在身侧,双手轻轻颤抖,呼吸有些急促,而眼睛却紧紧盯着另外一条野狗,身体微微下蹲,前倾。
雪白大狗眼中有些赞赏,又带着戏虐,催促公野狗发起进攻,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石生此刻无暇他顾,仔细观察着野狗的动静,柴刀微微颤动,又在调整着方向。
野狗有些畏惧,颤颤巍巍往前走,咧开一张大嘴,露出层次不齐的森森白牙,不断有口水滴下。
经受不住身后大狗的威胁,猛地朝石生扑过来,石生手中砍刀也顺势砍过来,野狗头一低,砍刀擦着野狗头皮砍空了,石生条件反射般将柴刀脱手,同时往旁边一闪,恰好让开野狗偏过头咬过来的一口,这要是咬实在了,肋骨都得断几根。
看着腋下被咬破得衣服,石生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就地一滚,迅速将柴刀捡回来握在身侧,稍稍比之前放矮了一些。
这是石生惯用的砍柴姿势,刚才下意识的动作,便是在砍柴时砍滑后的反应动作,他在这里面可是吃过不少亏,最后总结出来的应对方法。
这是把野狗当成柴来劈了。
野狗见他又是这个动作,猜到他只会这一招,也激发出凶性,再一次扑过来,这一次石生没有妄动,在野狗腾空而起后,才一刀斜向上劈砍出去,野狗下意识低头,却发现判断错误,砍刀已经劈开野狗下颚,深深嵌入野狗脑袋之中。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石生飞了出去,被野狗压在身下,沾染了一身狗血,看起来狼狈不堪,偏偏又有几分铁血的味道。
马袁偏头看着摔在身旁的石生,神情有些呆滞,被发生的这一切震住了。
石生也看到倒在旁边的马袁,艰难的咧嘴一笑,迅速掀开野狗尸体,横握着柴刀,看着远处的大狗,神情有些凝重。
大狗很满意眼前这个人类的表演,不得不说十分精彩。
但是接下来的虐杀环节,才是它最喜欢的,它兴奋的裂开大嘴,有些迫不及待的冲上去,它的每一颗细胞都兴奋的颤抖起来,多少年了,这多么让人怀念的滋味。
就在它即将享受这种滋味的时候,却突然“呜咽”一声,扭头就跑,心中充满愤恨,正疯狂的诅咒着某个读书人,同时充满大恐惧,空中凭空出现一缕缕银色闪电,炸的它皮毛翻卷,像个被针扎破的气球,不断变小,眨眼间消失在远处。
山坳里恢复了安静,太阳已经落山,树林里昏暗下来,石生休息了片刻,上前查看马袁的状况,“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马袁翻了个白眼,实在没有力气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
石生见马袁没有回答,却看到马袁身上一抽一抽的,已经出现抽搐的状况,它记得上次打到野兔时的场景,也是一阵抽搐后就死了。
心里不由一阵慌乱,用木棍将被野狗咬碎的手臂固定好,他见过荣记药堂的人这样处理过,将马袁抱进竹篓,别上砍柴刀,背着马袁往镇里跑。
连续敲开距离最近的几家药铺,店家看一眼就将他赶出来了,接下来几家,连门都不给开,只得向小镇北方走去。
路过镇北酒楼,脑袋里想起老板娘温暖的笑容,一咬牙冲了进去。
店小二看着两人破破烂烂还一身血迹,不由分说往外赶,掌柜站在柜台后面皱着眉头看着着一切,没有说什么,老板娘听到前面吵闹,出门来看,看到一身血迹的石生,还有背上的马袁,神情凝重。
石生见到老板娘,正要开口相求,老板娘却提前开口道:“我们也救不了她,最多保她三天性命,你最好找间药铺给她看看。”
说着和掌柜对上一眼,掌柜想开口说些什么,老板娘朝他摇了摇头,掌柜无奈一笑,转身朝里面走去。
不一会掌柜拿着一颗药丸出来,老板娘白他一眼,他装作没看见,捏破腊封,将一滴液体滴到马袁嘴里,马袁的脸色眼见红润起来,像是喝醉酒一样脸上出现酡红。身上不在抽搐。
“记住,只能保她三天时间。”老板娘看着石生的眼神有些心疼,彷佛在看她儿子。
石生十分感激,对着这对夫妻深深鞠了一躬,背着马袁离开。
“你不是烂好人,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帮他。”酒楼掌柜看着老板娘轻声问道。
老板娘却没有回答,只是轻声呓语着“小康现在也差不多这个年纪了吧,要是在我们身边就好了”,说着说着脸上挂满泪珠。
掌柜却彷佛被狠狠刺了几刀,脸色有些苍白,看着眼前的泪人,心都快碎了。
而通天阁上,陈景天和徐北凉两个老头又凑到了一起,“那黑丫头终究是快死了,终于还是看到了希望”陈二爷看着天空,苍老的声音充满了希望。
“仓清风还没出手。”徐北凉轻声提醒道。
“或许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毕竟平衡已经被陆师兄打破了。”陈二爷也有些不确定。
“此处的仓清风,也许不会置之不理。”徐北凉道。“一切只是你我的猜测,没有人能看透那个读书人。也没有人敢去尝试。”
“那就等吧,或许哪一天到来,你我已经都是一抔黄土。”陈二爷今日心情起伏较大,都忘了与这个老对手的朋友斗几句嘴。
于此同时,镇北酒楼,仓清风正在喝酒,一杯接一杯,仿佛在想着心事,这在这位学塾夫子身上出现,绝无仅有的事情,掌柜忙完手头的事,坐在旁边陪老朋友喝酒,知道老朋友在想事情,也不出声打搅,只是陪着一杯杯的喝着酒。
“你家就是开酒楼的,却来蹭我一个穷酸的酒喝,也好意思。”仓清风脸上露出笑容,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的掌柜,“杜酒泉,说你呢,要脸不要?”
掌柜杜酒泉只是陪着笑,也不还嘴,心里有些心疼眼前这个人,曾经是多么意气风发,少年意气。
与他们夫妻二人一起走过多少大世界,才高酒品高人品更高,这样一个人,那处不留情。
至今不少地方还流传着 “清风所过处,粉黛比酒香”的说法。
如今呢,在这弹丸之地画地为牢,或许不全为他们夫妻二人,却也是其中之一,这已经让杜酒泉很感激了。
“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仓夫子,我儿快十岁了。”杜酒泉调笑道。
“满身铜臭,臭不可闻,臭不可闻。”仓清风扇着鼻子说道,却是接连喝了两杯酒。这个杜酒坛,每次就只会用这句话让他吃瘪。
看着两人吵嘴,杜九娘有些追忆当年一起游山玩水的日子。
每访名山,出现在这个读书人身旁的不同女人,想着那时这个读书人肩挑日月,何等的意气风发。
那些年她其实与那些女子有些来往,知道他还有个很出名的绰号,叫天下第一负心人。
不是仓清风负了谁的真心,按照那些才高貌美的女子的说法:“遇见清风,满袖清风,心尖拂清风,谁错付了谁,又错付了谁。”
她们喜欢他,却又不敢喜欢他。或是因为自卑,感觉她配不上这样的仓清风。
天下第一负心人,就成了闺阁怨话。
杜九娘也很仰慕这样的仓清风,只可惜她的心被另外一个人占得满满的,时不时还要溢出一些来,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夫妻两目送仓清风离开,看着有些萧索的背影,“大乱将起,他让我们做好准备”杜酒泉说道。
杜九娘点点头,那个黑丫头倒下,对仓清风打击很大,即便是其中之一的仓清风,即便那个黑丫头是那个女人的其中之一,即便知道这是某些人的阳谋。
仓清风不能随意出手,为了那个约定,和他订立下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