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蓝诏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身上密密麻麻打着点滴,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面无表情。
蓝夫人坐在他旁边削着苹果,华丽的穿着、优雅的坐姿和苍白的病房格格不入。一个不小心,水果刀划破了她的手指,她身边的保镖都神色紧张,她却满不在意地继续削着。
她纤细的手指绕着苹果,血迹顺着浸了进去,染成了红斑,像发了霉的果子。
蓝夫人削好,将它递给蓝诏。蓝诏缓缓地坐起,仓促着伸出还挂着点滴的手接了过去。
一天前,出省的路上忽然横降车祸,蓝总经抢救生还。蓝夫人不离不弃地照顾他。
一时间,各大头条被这样的新闻铺天盖地地覆盖了,“令人艳羡的感情”——是用的最多的标题。
可是现在我站在病房外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像窥见了罪恶的原貌。
蓝夫人笑着看他,起身往蓝诏的点滴里加了点蓝色液体。
“这是什么?”蓝诏神色紧张。
“别紧张,维生素而已。”
“你知道的,这么多年你做什么我都没管过你,”蓝枞长叹一口气,“毕竟曾经爱过。”
蓝夫人掩面笑出声来,手指愚弄似的划过蓝诏的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会把你照顾的很好的,毕竟我们可是一对人前的神仙眷侣。
爱人瘫痪,仍不离不弃——这个怎么样,毕竟车祸造成瘫痪也不少见。”
“你有没有想过这不是结局,你现在做的一切可能我会返还到你身上。”蓝诏语气都变得急促,一把抓住她的手。
“我才不管以后是什么,你现在最好让我开心,不然我会一点点地折磨你。”蓝夫人笑着甩开蓝诏的手,走出房间。
我在门外看的愣神,竟直直得挡住了蓝夫人的去路。
“去选身衣服吧,晚上有场演出。”她点着我的肩膀,轻轻推开了我。
就像她在杂志封面上的那样,是个冷漠的女王。
蓝夫人有一整层楼的礼服,我迈入进去的时候,像偶然踏入了一个花海中。
整个楼层宽敞明亮,又用幕布和镜子掩盖增加了神秘,鲜花绿植点缀着五色的衣服,甚至会有蝴蝶循着花香落到身上。高级的裁剪,艺术的穿插,我甚至能从颜色和形状上的搭配上读出制作人的心思。简直就是私人的艺术展览。
我正在一件礼服面前驻足欣赏,忽然不自觉地就转了身,心跳也随之迅猛起来。
可能是风声忽然变了,可能是灯光闪了,但若有人像我这样十年如一日和某个人朝夕相处,我相信他也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个人的一举一动。
没有任何逻辑,也没有任何证据,但我的心脏跳动地如此之快,身体仿佛有了感知。
他一定在这里。
时间像一块粘稠的糖凝固了,我呆呆地立着,和他僵持着。
直到心脏终于平静了下来,空气开始流动,像长叹了口气。他终于离开了,我不敢再停留,将蓝夫人给的标签贴在了最近的礼服上,匆匆离开了。
他不抓我回去,为什么?
他已经放弃我了?但为什么过来找我呢?
我现在还安全吗?
不,我不能隐瞒自己。我分明在刚刚的私人礼服里看到了熟悉的裁剪方式,它们和蓝枞为我挑选的一模一样。明明已经安全了,明明我也不想随意揣测。
但我不能隐瞒自己,蓝夫人所有的恶意都只对着蓝诏一个人,那蓝枞呢?蓝夫人根本不会管蓝枞对我怎么样,我的存在真的只是为了汲取蓝诏的罪恶面吗?
如果不是,那蓝夫人为什么明明见到过我,却要等我遍体鳞伤的时候才出现。
那天,蓝诏让我躲起来不让她看见,她踩着高跟鞋走遍了所有的地方,最后对上了我从衣柜向外张望的眼睛。当时我害怕极了,但她没做任何表情,转身走出了屋子。我单纯地以为我躲了过去,也躲过了被发现要面临的惩罚。
但我现在分明看见了,当时她再看向蓝诏时,眼里渗人的笑意。
就好像在说,我抓到你了。
我的思绪很混乱,双臂环绕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现在他们的故事结束了,我也就没有任何用处了。
那我是什么呢,感觉自己就像是书里写的,被养在家里的娃娃,吸取着恶念,鲜血……
书中描述着的恐怖的画面忽入眼帘,我感到一阵恶心,紧紧地捂住嘴巴。
面前一双洁白修长的手递过来一瓶水,我抬头看见乔斯担心的眼神,“蓝安,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