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禁门八锁术”,就不得不提一提白渊的神功“生死门”了。
世人皆知,白渊的生死门,与一尘禅师的烟尘引、失传百年的步天神游、戚若水的归冥大化、南烛的鬼冥玄阴神功并列为五大神功,而生死门却是其中最为奇特的——因为它是五神功中唯一做到锻体的功夫。
江湖之中的锻体功夫,大多专注于肉体的淬炼,即横练。而横练在锻体的同时,损伤也是巨大的,因而大多不入一流武功——太注重形而轻视了神。虽说沧远禅师曾创“蛮天霸王劲”,又由“擎天神将”伍召棠继承,但终究算是一门秘术,而非功法。普天之下,真正称得上锻体顶尖武学的,惟有二者:少林寺的“金刚不坏体神功”与白渊的“生死门”。
所谓“生死门”,在奇门遁甲中指的即是八门:休、生、伤、杜、景、死、惊、开。而此处用八门代指锻体的八种境界对对应的经脉状态。其中三阳门:开、休、生,与三阴门:死、惊、伤相对,只有意气不同,并无强弱之分。
不过与“金刚不坏体神功”内外兼修锤炼肉体、真气、意志,再以佛法入道不同的是,“生死门”并无明确的修练方法。但顾名思义,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生死门”必须在适当的心境下才能修成,而这种心境几乎只有在生死的一念之间才能顿悟。天赋异禀也无济于事,天命所归的无上智慧才能登临此境,因而较之“金刚不坏体神功”更加难修。这也是白渊被世人称作“武林第一人”的原因之一。同时作为佛门功法,“金刚不坏体神功”虽是坚不可摧,百毒不侵,但终究阳刚、坚毅、温和并济,做不到“生死门”的凌厉、肃杀与诡谲。
生死门以意境开八条经脉,一脉主一门,门门玄妙,各自气场均有不同,而门门之间相互交错变幻,便是无常之相,玄门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说法,生死门虽为奇门武功,却也讲究一个虚实相融,生生不息。金刚不坏体神功的铜筋铁骨生死门做不到,但是生死门可以让人在重伤后仍然保持另旁人匪夷所思的生命力,这又是金刚不坏体神功做不到的了。
而禁门八锁术,实际上就是通过对于八门经脉的张与闭的控制,做到自封意气与内力,以达到“神不似其人”的目的,以假乱真,在同一具身体上,完成对于两种功法逻辑的构建。“禁门”之身为假身,“解门”之身为真身,两身同修。而那“本命蛊”吸食的正是白渊“假身”的真气,此刻毒蛊被驱除,便开“真身”相战。这也是为何白渊以“燕九孤”为名行走江湖然而从未有人从他的气象与武功认出他来的原因。
戚若水与阎承阙当然闻所未闻,但白渊显然没有给他们询问的机会,也不靠近,抬手就是一拳轰出,连带扬起巨大的云气,裹挟着无数刚烈的真气奔涌而去,拳未到肉,但二人早已和木门一道被震飞。戚若水艰难爬起,只觉得气血翻涌,却听阎承阙惊道:“这是什么拳法?”
“罗汉拳。”戚若水摸去嘴角血迹,说道。
“什么?少林寺入门拳法?”
“当初白渊闯木人巷,得到少林寺方丈晦觉禅师认可,可入藏经阁研习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他当时选了罗汉拳,少林寺中人认为他太过客气,便将同为入门武功的金刚掌也传给了他。一时江湖不乏讥笑者,而今日看来,真是明智之举。”
言罢,戚若水一甩长袖,道了声“走”,随即逃之夭夭,阎承阙紧随其后。
这边白渊也不追赶,而是慌忙来到南烛身边,蹲下身子,取出银针扎了几个穴位,便连忙背起南烛飞奔而出,临了不忘留下一锭银子作客栈损坏的赔付。往听雨楼去租辆马车亲自驱策。
至于白渊所去之地,便是青城山青城派——找到那药王张乾,谋破蛊虫之法。说起药王,其实是对青城派医术之泰斗的尊称,故代代相替,到了张乾,已是第三十五世药王。
于是一路舟车劳顿,期间两天光景,无事可记。
直到青城山脚,白渊马车刚刚停稳,便见有三五个青城派巡山弟子围了上来。
“这位是何人?来我青城派有何贵干?”一个弟子问道。
白渊也不说话,轻轻一笑,随即运功,一道若有若无的罡气立即萦绕在周身。青城派弟子见状态度直转,惊诧道:“玄门罡气?原来是我派前辈,快快有请!”
白渊点了点头,接着进厢背起南烛,施展轻功如仙般飘然上山,留下这几个巡山弟子愣在了原地。他这一去并不通报青城掌门,一路景致幽静渺远,晴川竹润,云山擒锦,也来不及品鉴,而是直奔药王所在的老君阁。
老君阁正门大开,一个眼看着三十余岁,但养生有道气息和顺的男子倚靠着太师椅熟睡着,椅子后面是整面墙的药柜,侧面墙上还挂着不少经脉图。他见白渊背着南烛进来,当即醒来,快步走到床边,道:“快放这吧。”
白渊闻言,放下南烛,轻轻帮她脱去鞋与淡灰鹤氅,站在一旁,屋中那男子靠近,先是打量打量了南烛,接着“咦”了一声,问道:“这是什么人?”“天清教教主南烛。”白渊应道。“怪不得。”男子点了点头,眼下便伸手打算诊治。“此人伤势严重,是中了一高手的‘本命蛊’,兄弟真有把握?”“放宽心,”男子笑道,“吾乃青城派第三十六世药王李澄清,若说治病,没有比我更擅长的了。”
“什么?”白渊有些意外,“张乾老神医呢?”
“师尊他前几日刚刚仙逝。”李澄清神色淡然,并不十分悲伤,“师尊的衣钵全部传给了我,而他老人家生性豁达,喜好清净,临终前与我和掌门说‘生亦何欢?死亦何悲?’,只让我们寻处秀丽的地方将他葬了,不要声张。这位侠士不知倒也正常。”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白渊心中琢磨,想起从前行走江湖时与这位老药王的交集,不禁唏嘘,感概浮生有限,世事无常。
“嘶——还真是本命蛊……所幸南教主的寒冰真气蛊虫难以吸食,加之这几点关键的针位封住气海,并未伤及根本。”正在白渊感概间,李澄清已探察完毕,发觉真是本命蛊,顿觉棘手。
“神医,那该如何?”白渊焦急道。
“莫急莫急,先容我研究一二。”言罢,李澄清将手放在南烛头上神庭穴处,注入真气,细细感受,过了一会走到桌边举笔便画起了经脉图。
正在此时,一个腰佩长剑温婉端庄的女子跨入,只见她着一身青竹袍,头戴素钗,举止投足间大气非常——正是青城派掌门叶青云。
白渊见状赶忙上前,拱手作揖:“燕九孤见过叶掌门。”
“燕大侠客气了。”叶青云笑语盈盈摆手道,旋即缓步来到窗前,见是南烛,略显吃惊,“听说青城山来了一位会使玄门罡气的黑衣侠士,背着一位美人直冲药王的老君阁来了,却不想会是南教主。久闻南教主清绝出尘,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多有冒犯,还请海涵。”
“无妨无妨。”叶青云道,“只是,我想知道燕大侠的玄门罡气是如何习得?”
白渊沉吟片刻,应道:“叶掌门有所不知,鄙人与出自贵派的‘剑仙’武绝城是至交好友,之前共同探讨武学,便将各自功法展示,就是那时学会了玄门罡气。”
“只是探讨便能学会,真是惊才绝艳。”叶青云也不在意是否有偷师之嫌,依然叫好。
这边两人正在交谈,一旁的李澄清则说道:“大功告成。”
听罢白渊连忙走去:“如何?”
“燕兄,按照此图上的经脉走向将真气输送至南教主体内,我再辅以针灸,滞缓蛊虫行动,可将其引出。届时我一针定形,取出,便算无事了。”李澄清自信道,但随即又好想想到了什么,犹豫道,“可这蛊虫脱离了血肉,除非有特质虫盒,否则必死,而本命蛊与施蛊人性命相通,蛊虫死人也将亡,为救一人而杀一人,这不是医者之道。”
白渊倒也不急,只是淡淡一笑:“稍安勿躁,万事俱备,东风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