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王从前只知皇上对胡婕妤甚是宠爱,可见元熙对皇上也甚为依赖时,心不由地揪心一疼。殿内十分宽敞,他却觉得异常憋闷,不尽站起了身。
“王爷,您去哪?”孟蕊芯拽着王爷的衣袖说道。
“本王出去透透气。”成怿说罢便走了出去。
清河王妃望着清河王出去的背影,心中隐隐不安,难道王爷因胡婕妤与他画中的女子有八分相似便乱了心绪?
皇上和元熙出去后,陈充华忽感胃里一阵翻腾,忙喝了一口茶压了下去,如此盛大的场合,自己定是不能出错。
皇上将元熙安置于偏殿后便回到了夜宴之上。而此时元熙的心慌得无法形容,她也不知在慌什么?是渴望那人是季衍?还是害怕那人是季衍?
强大的错乱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只觉得憋闷得喘不过气来。便对芊蓝说道:“芊蓝,本宫憋闷得很,想出去转转。”
芊蓝望了眼窗外,见已落雪,况且婕妤的大氅还在殿上,便说道:“婕妤,奴婢这就帮您把衣服取回来!”元熙点了点头,芊蓝退了出去。
心中的憋闷让她无法再在屋内待上片刻,见芊蓝出去,便也跟了出去。
元熙停驻于一株梅树下面,微微的香气终于让其有了片刻的喘息,元熙伸手欲摘一枝寒梅,就在这时,听到身后一声呼唤:“林暖!”
元熙未经思考,便转过身去,见清河王正朝着自己走来。
清河王知晓皇上将胡婕妤安置在了偏殿,他无法去此处找寻林暖,但心中烦乱,他又实在在殿内待不下去,便走出了殿。清河王原本只想出去转转,谁料绕过拐角,在一枝梅树下竟看到一个未着棉衣的单薄身影。成怿未经思考,便脱口喊出了林暖。元熙闻言立即转了身,成怿更加笃定眼前之人,便是他朝思暮想的林暖,见林暖穿着单薄,成怿顺手解开了大氅披在了元熙的身上。
二人虽未说一言,皆红了眼眶,这一刻,彼此间,他早已确定她便是林暖,她也确定他就是季衍。
元熙解开了大氅,递给了成怿言道:“王爷,如今已在宫中,如此这般不合规矩!”
成怿也只好从元熙手中接回衣物,但再未披于身上,二人望着彼此,眼中含了千言万语。
成怿先打断了这份静谧,有些哽咽地问道:“你过的还好吗?”
“胡婕妤宠冠后宫,王爷不曾听说?”元熙苦笑。
“林暖!”成怿双手不受控制地按住了元熙的双肩。他不知天意为何如此弄人,上一世,为了军令,他不得不弃她而去;这一世他与她终于重逢,她却成为了别人的女人。
“别再叫我林暖了,我现在是胡元熙。”元熙故作镇定地说道。
正在这是芊蓝取了大氅回来,见偏殿无人,便出来寻,恰好看见胡元熙与清河王立于拐角的梅树下,似是在交谈,于是芊蓝便捧着大氅走了过去,对清河王俯了俯身,言道:“奴婢见过清河王。”
清河王见芊蓝突至,忙放开了元熙的双肩,收了情绪,将头转向一旁,摆了摆手让其起身。
芊蓝绕至元熙的身后为其披上了氅衣,借着月光,偷偷瞥了清河王一眼,见清河王眼圈泛红,忙低下头,系好带子退至一旁。
“芊蓝,本宫有些手冷,为本宫取个手炉过来吧!”
似芊蓝这般机灵之人,焉不知元熙是特意支开自己,于是便俯身退了出去。
芊蓝一离去,成怿忙解释道:“林暖,我当年和你提出离婚,并不是因为魏婉,我自始至终爱的人便只有你!你知晓我是一个军人,军人的天职便是服从,我当时被派往了秘密基地,几乎就是有去无回,我不想你日夜挂念我之后再承受失去我的痛苦,才不得不说那样的谎言。”
元熙并未接话,只是眸中带着疑惑看向元怿。
成怿见元熙如此,问道:“你不信?”
“我不知道!”元熙坦言。
成怿知道元熙被自己伤得太深,即便不信,也无可厚非,此时的他痛苦且自责。若一切能回到当日,他必会做出不同的选择,然而却再也回不去了,只能乞求道:“求你!信我!”
元熙并未直面成怿之言,而是转而问道:“你怎么来到了这里?”
“自你离开家,我便一直跟在你身后,那日你心灰意冷纵深一跃,与我而言,宛如天塌地陷,没有林暖的世界,又何须有季衍?”
“你随我跳了下去?”元熙有些不敢相信。
成怿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原来我那日听到你唤我,竟是真的。”
“天可怜见,让我又遇到了你!”
“遇到又如何?”元熙苦笑一声,哀叹道:“如今我已成了大邺的皇妃,你已成了大邺的王爷!我们之间又能如何?”
成怿上前一步,握住元熙的手,眼中忽然闪着希望的光芒,“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离开这里。”
“离开?如今我已是皇上的女人!”
“我不介意!我想要的只是你而已!”成怿的声音微微颤抖。
元熙叹息一声,眼中似有动容,她将手自成怿的掌中抽出,微微转身避开了成怿炽热的目光,“我们无处可去!”
成怿闻元熙之言,心底再次燃起希望,“我们可以去南郡。”
元熙无奈地轻叹一声,眼角有泪,却倔强的不肯滴落,“你以为我说的无处可去是忌惮皇权吗?我不再是林暖,你也不再是季衍,我身边有了皇上,你身边也有了王妃!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却能视我为珍宝,我不能负他!而王妃如今也身怀有孕,你又怎能弃她而去?”
成怿眼中的光瞬间暗淡,他像个无辜的孩子一样低声呢喃,“可那孩子不是我想要的!当日王妃对我下药,我只是将她误看作了你!林暖,我想你!”
成怿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这是元熙第一次见他落泪。在元熙心中,季衍是一个即便遇到天大难事也不会哭的人。元熙看着成怿的无助,心中之痛比跳江那一刻更甚。她微微抬起手臂,欲拭其泪,可手悬在半空时,却迟迟没有动作。元熙终是觉得如此这般不妥,既然注定没有结果,又何必贪恋片刻?
元熙欲将手放下,却被成怿一把抓住,“你也放不下我,跟我走!”说罢,成怿便不由分说地拽着元熙的手向殿门走去。
元熙一把甩开成怿的手,喊道:“你疯了?”
“我就是疯了!你可知,我活在这里的全部意义便是心中存有一线希望,便是在这里再次寻到你。可如今我真的找到了你,你却谦要亲手将这希望变成绝望,你让我如何不疯?”
正在此时,芊蓝捧着手炉向二人走来,人未至声已至,言道:“婕妤,手炉奴婢给您送来了!”
元熙知晓芊蓝一向稳重,此处是太极殿偏殿,断不会如此大声叫嚷。芊蓝如此,定是再给自己提醒,于是忙退后一步,“王爷醉了,稍后让奴才们给王爷备些醒酒汤吧!”
成怿见殿门外有人影正向偏殿走来,心中纵有万分不舍,也只好作罢,言道:“本王确实是醉了!”然后转身进了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