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盟的领主们穿着华丽而象征位阶的礼服,聚集在位于博格讷的一座太阳神庙前的广场上,这里曾被作为是奉献给神灵的礼物而整修得富丽堂皇。人们怀着喜悦的心情聚集在一起,将一份条约敬献给神灵,这是从被击垮的“王室成员”手中获得的最好战利品。
西尔莱德侯爵渡过一段短暂的平静时光,临终之时,他希望次子赫莱斯能够成为西尔莱德的领主,从而发挥他那精打细算和左右逢源的本领,既要尽可能保持西尔莱德的独立,又避免引起边镇同盟的猜疑而带来不测。
而强横的同盟并不乐见于此。赫莱斯曾在保卫德萨莱尔的战斗中,与他的兄长比莱达斯并肩战斗,而兄长的阵亡必然会让他对同盟怀恨在心和保持戒备。所以,同盟更希望三子格莱诺德能够成为西尔莱德领主,他那懦弱的性情更易于受到廷臣的摆布和同盟的掌控。
但软弱的格莱诺德不可能做出悖逆主君的事情,更何况他还提到,是长兄因保护自己而受到敌军的围攻,因而自己一直心怀愧疚和自责。然而,身为邑主和廷臣的科伦威姆,却是一位寡廉鲜耻而胆大妄为之徒。
在对抗同盟的战斗中,他担心自己的封地受到刀兵的侵袭,就以诱敌深入的名义,使西尔莱德军队向莱特利方向后退了很长一段距离。但这不仅没有使他的封地免于祸患,还让兵力强大的同盟可以大胆展开兵力,使整支西尔莱德军队陷入危境。
比莱达斯的阵亡和侯爵的丧子之痛,使得科伦威姆侥幸免于被追究的危险。等到赫莱斯成为领主,他听取手下的建议,要对先前的军事失败进行调查。科伦威姆使出各种手段予以阻止,不仅没有达成目的而且使自己露出马脚。
他在慌忙之下逃回封地,并听从手下的建议而向边镇同盟求救。面对这位叛臣的作为,西镇与赫米拉地区的领主兴奋表示,可以趁此时机驱逐赫莱斯而代之以格莱诺德。东镇领主则声称,对于叛逆的行为应该予以拒绝。不过,他们还是默认盟友的队伍通过自己的领地去往南方。
获得支持的科伦威姆大言不惭而出言不逊,将赫莱斯说成是暴君而举起反叛的大旗。科利比亚伯爵在尼尔苏听到消息,尽管内心幸灾乐祸,但仍然表现出一副愤怒的表情,抨击反叛的行为。同时密切关注事态的发展,时刻准备展开报复。
在此期间,得益于同盟的援助,反叛者科伦威姆能够和他的领主相持不下;受制于同盟的胁迫,临近的凯利斯和达里萨斯,也不得不与反叛者站在一起。科利比亚伯爵趁机派出使者,悄悄出现在拉尔和比讷赫斯,在两位领主的面前鼓动巧舌。
拉尔和比讷赫斯不想成为下一位受害者,于是以王室成员的名义,在西尔莱德的边界聚集起一支兵马,快速向西进发,而他们的使者也在西尔莱德的首府得到侯爵的隆重接待。特洛斯比尼也趁机提到,赫德利姆的国王曾将仲裁的权力赋予科利比亚,所以当此之时更不能袖手旁观。
于是,伯爵故作姿态的发出战争的号令,要将科利比亚的所有成年男性全部予以武装。还有几位东方的盟友也加入到科利比亚的队伍,在以威勒姆时代的礼仪完成祭祀神灵的仪式后,旌旗招展的队伍摆出宽大的队形,朝着西方前进,但一路不紧不慢而时走时停。
东方的行动惊醒同盟的成员,他们以“平叛”的名义派出军队。在行进到索勒尔一带时,出于谨慎考量而决定在这里暂且停下脚步,在探察到“王室成员”的具体行动后又将军队推进到凯利斯边界。
侯爵以王室成员的内部事务为由,明确拒绝召见同盟使者,加之“王室军队”的赶到,使得并不情愿的凯利斯和达里萨斯立即离开叛军阵营。而前者更是以同盟进犯为由,希望得到侯爵的帮助。就在同盟的领主们因此而进行争论时,统兵的将领维吉姆以局部战斗的名义,擅自对凯利斯发起行动。
同盟军的行动招致凯利斯守军的强烈抵抗。同时,“王室军队”的兵临城下,也使科伦威姆受到了自己人的威胁。反叛者的覆灭和以及凯利斯战斗的失利,使得同盟蒙受损失和丧失颜面。
而听闻消息的东方军队停下脚步,解散军队而只留下表明身份和地位的仪仗。随后的科利比亚以王室的名义,向高地联盟派出使者,受到友善的接待并在对方的代表大会上,进行和平与团结的演讲。
胜利的鼓舞使索勒尔一带的民众举起对抗的刀剑,并且得到侯爵赫莱斯和“王室军队”的及时支援。措手不及的同盟军经过一场混乱的战斗,不得不撤离而使得胜利的人们欢呼不已。
统兵将领的贸然行动和接连的失利,加剧同盟内部的争吵。而更为不利的情况是,东镇领主声称,他们不得不撤回南方的军队,因为土城的战斗使他们必须在边境加强防备。
这座要塞的最后一位总督是一位部族首领,他并没有协调部族关系和防备侵袭的能力,倒是依靠总督的身份和便利,以及精明的商业头脑,而为自己积累起庞大的财富。
这重大的失误要归咎于东镇领主,出于节省开支和便于行事,以及南向的需要,东镇将重要的职责赋予这位投诚的蛮族首领和他的部众,使得本应该听命于南方的土城总督,成为只是臣服于利米底亚人的诸侯。
当同盟军兵抵拉尔首府洛伦而与科利比亚进行周旋之时,土城的周围燃起烽火。总督自知无法从南方的庇主获得帮助,只能寄希望于皮拉特尔的诸侯。在经过危险的对抗之后,终于有一支皮拉特尔军队,在地位最为尊贵的威尔卡洛的带领下出现在胡鲁罕。
曾经被视为荣誉和征服的土城,在经历第二次激战后,几乎是与敌军同归于尽而成为一片废墟,总督无法恢复破损的防线,只能无奈遣散幸存的部下,让他们去往皮拉特尔高地或南方自行谋生。而获得惨胜的皮拉特尔军队也返回高地,召开会议探讨安全与联合的问题。
人们秉持着合作的精神而抛开位阶的区别,本着善于指挥和英勇向前的原则来考虑和推举指挥官,并且完全服从他的命令。所有人在战斗中齐心协力,发挥英勇的精神和顽强的战力压制蛮族的骄纵,让他们不得不下马弯腰走进帐篷,派出能言善辩之人坐在谈判桌前讨价还价。
然而,土城的战斗不过是为真正的蛮族征服者清除了障碍。他趁着南方的利米底亚人无暇北顾和自相争斗之际,利用联姻和发挥蛮族的武力,让彼此分散的人们集合在一面图腾之下。而虚弱的人们也并没有阻挡住蛮族闯入碎石城的脚步。
蛮族打开通往皮拉特尔的大门,使得生活在高地的人们大惊失色。皮拉特尔的诸侯和总督赶紧去往蛮族的帐篷,向新的征服者卑躬请降,希望对方可以高抬贵手。
蛮族征服者彻班像是一改过去的暴戾恣睢,对这里的人们展现出宽大为怀的姿态。他向心惊胆战的人们承诺,只要定时向他进贡一定数量的财物,就能免于祸患和过上平静安稳的生活。
城市的防壁成为蛮族炫耀胜利的标志。虽然他们对此一向心存藐视,将其视为软弱的象征,但当这些蛮族登上城墙而向下观望时,在震惊之余还是不得不承认,这种防御设施会让他们的军队损失惨重。
征服者彻班的父亲布鲁哈是一位酋长,如果不是得益于后代建立的功业,大概不会有人会记得这个小部落的名称和它的存在。布鲁哈的长子努苏尔曾带领三名强壮的仆从帮助一位老牧羊人夺回被抢的羊群,却成为整个部族征战的开始。
努速尔的行动招致对方的怨恨和报复,他们得到酋长的命令,一定要得到努速尔手中的弓和胯下的马。老牧羊人带领伤未痊愈的儿子进入战场,用性命回报他们的酋长。布鲁哈德用厚葬的方式表达他的情义,同时让他的妻子照看怀孕的孀妇。
等到这位孀妇诞下一名男婴时,布鲁哈德高兴地为他举行庆典,他向来场的人们表示,这位男婴不仅是家庭的希望同时也预示着部族的繁荣。布鲁哈的妻子将她视为自己的女儿,对于这名男婴更是视如己出。这种行为不仅让酋长获得部众的赞美而且有助于内部的团结。
与布鲁哈敌对的坎拉达,因收容在土城之战中被打散的部族,而自感实力强大。他们集结军队而卷土重来,再次被布鲁哈和他的盟友击败。不过,酋长并没有滥用胜利者的权力和贪婪丰厚的战利品,这种明智之举使他同时获得追随者和对手的敬意。
而布鲁哈的德行也随着部族实力的壮大,同时招致其他部族的尊敬和好感以及藐视和敌对。在与坎拉达的一场大战之前,酋长向自己的家人坦言,自己不想再看到草原上有人流血,希望在这次交战以后,草原能够恢复和平与宁静。
然而这一坦诚和仁慈之语似乎成为布鲁哈的死亡预言。酋长和长子在交战中阵亡,确实不会再看到有人流血了。次子莫颉各受伤而跌落马下,右臂的重伤使他无法再驾驭战马、挥舞钉锤和拉满弓弦。而幼子彻班不得不担负起眼前和未来的重责大任。
这位默默无闻的接班人并不具备两位兄长的优良箭术和擅长格斗的技巧,但他却能继承父亲的遗志并能为此坚定不移。残疾的莫颉各仍然在部落中享有尊贵的地位,他对彻班的期望相当于给予兄弟无形的支持,而新任的酋长也用高规格的礼节对待这位兄长。
勒罕托是彻班的智囊和臂膀,这位随臣的祖辈就是那位老牧羊人,是布鲁哈和他的事业的最早追随者。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新任的酋长将他视为可以推心置腹的兄弟。在即将爆发大战之际,与他商讨对阵的策略。
彻班在凌晨时分举行祈祷仪式,在一位女萨满的主持下,在场的众人全都以单膝跪地的方式围绕在巨大的图腾周围。时间掌握得恰如其分,等到黎明之光降临,彻班郑重其事地告知所有人,他在长者的指引下找寻到启示,上天已经收下敬献的祭品并告诉他击败敌人的方法。
敌军得知老酋长、长子阵亡和次子重伤的消息而喜出望外,将之看作是一场胜利并在营地中摆宴庆贺。在第二天的交战中,彻班并没有身着首领的袍服出现在战场,不假探察的敌军认为胜局已定而倾巢出动,就连马夫和奴仆也出现在战场,想趁着胜利的追击来捞取战利品。
但对方的士气和勇猛似乎并没有随着酋长的阵亡而有所衰减,人们相信自己的首领,况且还认为自己得到神灵的护佑和指点,一定会击败敌军。对方在战斗之初就投入了全部兵马,而当他们发现自己没有一鼓作气击败对手之时,很快就陷入不知所措。
身为首领挚友的勒罕托带领姻亲的兵马,绕到敌军后方发起冲击,使这些人抛下自己的旗帜狼狈逃窜。战斗的胜利意味着再也没有草原蛮族可以对抗彻班的武力,同时也是最为隆重的继任典礼,使彻班成为新一代的草原征服者。
彻班穿上华丽的马靴端坐在长凳上,凳子下方铺盖着一张熊皮毯子,马靴上的银质钉饰和马刺以及镶嵌的蓝靛石,象征尊贵和权力。他高兴地收下他们贡献的财宝和兵器,并告诉这些酋长,如果用这种方式可以避免更多人流血,那他宁愿接受对软弱的指责,而不是对暴虐的称赞。
草原的征服者似乎具备了王者的德行,他用武力将散落四方的草原部族集结在一起,同时也实现了父亲生前之愿,不要再有人在草原上流血。战后的草原进入到一段平静时光。不过,成为共主的征服者开始策划新的计划。
他并没有急于向某一个方向进军,而是始终注视着西部的皮拉特尔高地,利米底亚人在他们全盛的时代,一直将这里作为强大和荣耀的存在,这里的人们同时挥舞刀剑和锄犁,不仅保证自己在这里的永久所有权,还在侧面威胁胡鲁罕的蛮族征服者。
商队的活动得益于彻班的武力和秩序,给草原部族带来货物和财富之时,也给彻班带来高地的情报。他用重金招募和维持着一支特殊部队的存在,这支部队精通大型装备的制造技艺,可以在攻击防壁的行动中发挥重要作用。但在兵不血刃的进入碎石城后,彻班认为与其得到这些人的畏惧,还不如与他们展开协作而让他们有利可图。
为了和皮拉特尔的诸侯加深感情,他曾受邀参加冬至的宴会。在去往碎石城的路上路过一座神庙的废墟,彻班在这里稍作停留,仔细观察这些残垣断壁。蛮族缺少鉴赏的能力,对于巧妙结构和华美雕刻不是无动于衷就是嗤之以鼻,不过,他们倒是认为这样的建筑物中一定会储藏着财宝。
仆从小心翼翼地跟随在身后,身旁的随臣也不敢询问而生怕会打断他的思考。最后,他决定下马并抚摸面前的墙壁,即使有人发出提醒,由于损坏和腐蚀而随时有倒塌的危险,彻班还是沉浸于思绪中。不知过了多久,征服者终于从思绪中回到现实,他的随臣正站在一旁的阴影中等待,于是他告诉身边的人们:
“你们都看到了吧,这座神殿曾是神灵驻足之地,也是那个强盛时代的伟大象征。我在这里停留,并非心血来潮或是能够懂得建筑的技艺,只是想让各位知道,我们自己也曾面临险境和危难。还有那些与我们并肩战斗的人们,当我们在尽情享受胜利的果实时,他们却只能躺在冰冷的地下,不能满载财富回到家人身边,我们不能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