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元熙被罚在容华寺的这段日子,皇上早就思念至极,但因胡元熙一直没送回来一封认错信,皇上也掬着面子,便一直没把其接回。
今日正是除夕,皇上等到了近一个月,终于等到了这个能让胡元熙明正言顺的回宫的日子。今日让胡元熙回宫不仅不是自己低头,更能彰显自己的皇恩浩荡,而且说不定胡婕妤早就急迫的想要回到自己的身边,自己此时接她回宫她定会对朕感恩戴德,想到此皇上不由自主的笑了。
而且为了显示自己没那么急迫,皇上是用了午膳之后才让小陶子去的容华寺,又让小林子去知了云光殿。
“昭仪,林公公来了!”外间宫女说道。
“让他进来吧!”此时的暖阁中放着两个紫檀衣箱,东面的案几上又放了几个蝶贝妆奁,芊芙和芊琦各拿着一套袍子站在云昭仪面前,云昭仪正在选在夜宴时要穿的衣服。今日是她升为昭仪之后,第一次出现在宗亲面前,为了彰显自己如今的地位,自然在穿着打扮上更加用心。
“奴才给昭仪请安!”小林子为了讨好云昭仪,特意行了个跪地大礼。
云昭仪对其表现甚为满意,笑着说道:“林公公一向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不必向本宫行如此大礼。”
“以昭仪如今的身份,奴才行多大的礼都是应当的。”又笑着问道:“昭仪这是在选衣服呢?”
“正是,你觉得今日夜宴,本宫穿哪套好呢?”云昭仪随口一问。
小林子赶忙答道:“昭仪选衣哪有奴才做主的份,昭仪天姿国色,自然穿哪件都好!”
“滑嘴!”云昭仪笑着骂了一句,又问:“你此时到本宫这来,可是皇上让本宫晚上有所添减?”
“正是,皇上让您夜宴时把胡婕妤的座位留出来。”
小林子说完,霎时间云昭仪的笑容凝结在了脸上。皇上不是把胡元熙扔在寺庙思过了吗?这一个月来皇上提也未提,也未见皇上送什么东西过去,况且皇上这一个多月来后宫的次数不少,来云光殿的次数又最多,原本以为已经胡元熙遗忘,怎么好端端的今日又想接回宫来。
“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云昭仪回过神之后说道。
其实在胡元熙离开寺庙的第一时间,宫外的探子便已将胡元熙私自离庙的消息传给了云昭仪。不尊圣旨私自逃离,本就是大罪,云昭仪怕的是胡元熙有招一日回宫争宠,胡元熙如今既已逃离寺庙,她也没必要斩尽杀绝。
可就在她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皇上却让她在除夕的夜宴上加上胡婕妤的座位,这便是要其接回宫,即便胡元熙如今不再寺庙,若皇上要寻,哪有寻不到的道理。
云昭仪此刻如坐针毡,哪还有心思放在选衣之上,忙下令道不论胡元熙身在何处,都要对其斩尽杀绝。
那些埋伏在寺庙之外,第一次想对元熙行凶的人,收到云昭仪之命的第一时间便四散追了出去。从邺京往外出共有三条官道,外三城的正南面有一条、西南方向有一条、东南方向也有一条。
他们虽知晓胡元熙走时,是通过东南方面的官道,但为了避免回来的时候从别的道路返回,所以南面和西南各留了几个人,其余的人则沿着东南关道的方向向城外追去。
夜色渐暮,几位亲王都携着王妃入了宫,受邀之人自然也包括颜倾公主和肖将军在内。
清河王此次的心思和往日有着极大的不同,他急于想在此次除夕之宴上确认胡婕妤是不是他的林暖。在青县之时,王妃对其下药有了一夜欢愉,正是这一夜之欢使王妃结了珠胎,但他仍旧不顾王妃胎象不稳从青县急急而返,他想让老天帮他对这个孩子的去留做出决定,可惜这孩子是个有福之人,竟未因着一路的颠簸伤其分毫。
如今见孩子仍好好的长在王妃的腹中,清河王的心又不安稳了,他真的怕命运弄人,自己的女人成了皇上的女人。若胡婕妤真的就是林暖,他便会让王妃堕掉腹中胎儿,带林暖离开皇宫,他已做出了破釜沉舟的勇气。
今日的夜宴,珠光宝翠十分耀眼,云昭仪一向从尚奢华,虽因着去年上元节夜明珠的事情不敢像从前一样铺张,但较皇后比,这个除夕宴还是豪奢了许多。
此时皇上一身华服坐于龙座之上,皇后穿了一身茄紫凤袍,微微隆起的孕肚更体现了其无可撼动的地位,而云贵嫔今日一改常态,未穿红色袍服,也穿了一身紫色宫装,而那明艳的紫色较皇后所穿的那件更是光彩异常,而且云贵嫔的牡丹髻上点缀的珠翠,更不显示着其地位的尊贵。
除夕之宴,团圆之宴。几位王爷皆已到场,皇上看了看台下的几位王爷,除了老五神色稍有悲戚外,其余几人神色正常。老五神色有异,皇上也不会多想,刚刚经历了丧妻之痛,自是要消极一些时候。
而清河王落座后,便扫了对面座位上的众妃,虽神色未变,其实心中却在纳闷,为何对面的空了一个位子,而那些坐于座位上的人却没有他的要寻之人。
清河王去年除夕之时,并未参加除夕之夜的家宴,但皇上选秀前的妃子他都认识,如今不相识的这几人便是魏如饴、陈充华、兰承华和叶承华,这几个人无论从样貌还是身形来看,都决计不是那日在宫中看到的那个身影。
难道那个空位便是留给胡充华的?可连皇上皇后都到位了,她为何还不现身?清河王很是狐疑。
大家虽表面欢愉,其实各怀心思,就在司乐所献舞之时,小陶子从旁门进了殿,悄悄来到了皇上身边。
“回来了吗?”皇上虽问着话但目光并未离开台下献舞之人。
“回皇上,胡婕妤没在寺庙。”小陶子压低音量说道。
“你说什么?”场上乐声太大,皇上没有听清。
小陶子近了近身,附耳又说了一遍:“胡婕妤没在寺庙。”
居然没朕的旨意敢擅自离开,真是好大的胆子,皇上蹙了起眉,不悦地问道:“她去哪了?”
“奴才问了净尘师太,说胡婕妤家弟病重,猜测她是关心弟弟安危返乡去了?”
“好大的胆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司乐所的人见皇上脸色有变,也不敢再在殿内喧哗,便停了舞乐,退至了一边。
“皇上,今个乃除夕大庆,莫要让一个胡婕妤败坏了兴致。”皇后和皇上并排而坐,自然也听见了小陶子的承禀。
皇上点了点头,对下首的司乐所说:“继续。”
于是舞乐再起,一众舞女又袅袅走上台去。司乐所的舞者们舞艺双绝,但皇上却无心观看,虽尽量不去想令自己不悦之事,但胡元熙的身影却总晃在眼前。
一舞跳罢,又上一曲,云昭仪为了让皇上满意,除夕之宴可谓煞费苦心,着实热闹至极。
可这种热闹却让心绪不佳的皇上觉得异常烦乱,皇上终于忍耐到了极点,大喝一声:“下去!”
由于距离甚远,小陶子的话她们都没有听见,因此对于皇上突然动怒都觉得莫名其妙,而云昭仪已猜出了大抵是因为胡元熙私自离开寺庙。一个女子的离去,便能搅得皇上心乱,这样的女子断然不能留,云昭仪更加觉得自己下令除掉她是正确之举。
望着台下众人莫名其妙的目光,皇上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便又说道:“朕忽感身体不适,今日的宴席便到这里,都散了吧!”
于是众人按序离开,皇上也回了式乾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