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走进你的世界,你插手我的人生 (
书名:十年 作者:雷雨婷 本章字数:3010字 发布时间:2023-06-09

“萱轩,你睡了吗?”徐萱轩刚刚做完家务,正准备擦手写作业,一条短信发了过来。是个匿名的号码,徐萱轩只当是母亲文丽给她惹的麻烦。她突然抬头,看见镜子中的自己,活脱脱的美人坯子,虽然没有昂贵的衣服和首饰,那双含情的眼眸,比最罕见的钻石,还能够震撼人心。

父母带着徐若涵去逛百货商场了,只有徐萱轩独自在家。她索性坐下来,认真地凝望自己的模样,她很美,而她因为这一点幸运,也因为这一点而不幸。她遇上了专情的蒋泽,却也招惹了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而母亲文丽对这一点十分明白,她甚至给一些多金的单身男士,发送了徐萱轩的联络方式。

在文丽眼里,徐萱轩只是一件平日压箱底,重要时日才擦去灰尘的商品。徐萱轩和她没有亲近的血缘关系,她当初收养徐萱轩,只是为了满足她要女儿的心愿。只是在她知道徐萱轩的真实身份后,一切都变了,她只是自己可以随意践踏、随意利用的物品,她的心里,有嫉妒的火焰,也有复仇的快感。

徐萱轩没有理会那条短信,她已经落下了不少课程,上次二班的模拟考,她掉到了中游的位置,班主任何老师语重心长地找她谈了话。她深知成绩对自己的重要性,一旦自己的成绩落下来,势力的文丽,一定会剥夺她学习的权利,说不定还会把她当成商品,出售给那些老男人。

她努力静下心来,摊开阔别已久的王后雄练习册,英语单词像调皮的小蝌蚪一样,跳进她的视线,然后串成长长的一句话。电话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还是刚才的号码,她扫了一眼号码归属地,是北京。她一愣,不知道为何,还是习惯性地划开了接听界面。

“萱轩,是我。”徐萱轩听见对方开口,忽然陷入一种囫囵之中,半天无法开口,或者说,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开口。是聂如深。“哦,你,你好。”徐萱轩期期艾艾,努力想着如何才能恰当地措辞。她想起在北京时,自己有那么一刹那,确实因为他的成熟稳重而沦陷,可是蒋泽很快就把她从深渊里拉了上来。

“萱轩,我,很想你。”聂如深浑厚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徐萱轩一阵心悸,慌忙挂掉了电话。她像手捧着一个烫手的山芋,虽然饥肠辘辘,也只能忍痛割爱丢掉。她坐在窗前,理了理自己混乱的思绪。聂如深是洛橘妈妈的恋人,而自己和洛橘是好朋友,洛橘称呼聂如深“叔叔”,自己怎么能和他动感情呢?

徐萱轩心烦意乱,索性划开手机,胡乱翻找着联系人,她还是拨通了蒋泽的电话。“萱轩,这个时间点,你不好好学习吗?”蒋泽学着老师的语气,怪腔怪调,徐萱轩忍不住噗嗤一笑。“是想我了吗?先别回答!我猜一定是的!”蒋泽在电话那端,笃定地说着。

徐萱轩握着电话,没有说话,蒋泽那边也陷入了沉默,只听见笔尖划过稿纸的沙沙声。他们两人,隔着遥远的距离,听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夜幕深深,而彼此的存在,就是心里最温暖的安慰,就是颠覆山河后依旧可以摆正的倒影。

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徐萱轩立马挂断了电话,文丽的声音像一枚导弹,投掷在徐萱轩的耳廓里。“徐萱轩,你在干什么?地板上的水,还没有拖干净!”徐萱轩连忙起身,从卫生间拿来干抹布,跪在地上擦拭着地板。“等等!这是什么?”文丽眼尖地发现徐萱轩脖子上的吊坠,刚才徐萱轩拿出来,对着镜子比划,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收起来。

徐萱轩躲过文丽伸出来的手,一把拽下吊坠,死死护在手里。文丽见状,恼羞成怒,一个耳光狠狠扇过来,徐萱轩来不及闪躲,脸上留下一道红红的血印子。文丽拽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撞向墙壁,徐萱轩顿时头晕眼花,鲜血顺着脸颊流下。可是徐萱轩还是没有撒手,文丽对着她,一顿拳打脚踢,一边叫嚣一边施暴。

而父亲徐进和弟弟徐若涵,只是像欣赏一部精彩的戏剧一般,站在一旁,不时发表几句评论。文丽打累了,靠在沙发上休息,徐萱轩见状,拿上手机,然后以风暴一般的速度,逃离了那个冰冷的家。她要去哪里?她不知道,但是她明白,这里她已经无处容身。

 

蒋泽从车上下来,一把抱住瑟瑟发抖的徐萱轩,在她耳旁轻声呢喃着。她的泪,像绵绵阴雨,湿润了蒋泽的外套。“谢谢你,蒋泽,你总是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徐萱轩的眼里溢满泪水,如同泄洪的堤坝。“萱轩,你难道不明白我的心意吗?还要谢谢我。”蒋泽屏住呼吸,徐萱轩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

“萱轩,你真傻,为了一条吊坠,这样真的不值当。”蒋泽轻轻说。徐萱轩忽然睁大了湖水般的眼睛,“可是,那条吊坠,我听同学说,专柜里要卖十万呢!”“傻丫头,十万块,和你的健康与安全相比,又值得了什么呢?”蒋泽抚摸着她的头,动情地说。

徐萱轩想起,自己为了省一元公交车费,可以在寒风中苦等两个小时;她为了少付十元钱,在批发市场不顾形象,和别人争得面红耳赤;她为了一百元的奖学金,熬夜苦读;她为了一千元生活费,每天省吃俭用,只敢在大家都吃完饭了,才去打最便宜的饭菜;而文丽为了一万元建校费,竟然动了让她辍学去打工的念头。

可是现在,这一切在蒋泽的嘴里,都显得微不足道。他没有尝过生活的艰辛,定然不理解她的苦衷。徐萱轩忽然觉得,自己和眼前的这个男孩,相距甚远,即使此刻他近在眼前,也仿佛隔了千山万水,他的容貌,是那样模糊而不真实。徐萱轩忽然松开了抱住他的手,他感觉到她的异样,却缄默不语,轻轻吻了吻她的秀发。

徐萱轩又回到了曾经熟悉的花园别墅,保姆姐姐还是那般友善亲切,而她住过的房间,居然还保持着和她离开时一个样,只是被打扫得更加干净整洁。保姆姐姐拿来干净的衣物,徐萱轩换下衣服,洗漱完毕,扭开台灯,拿出而作业本。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只有迎难而上,才有生还的机会。

“abandon,anniversary,annual,anecdote”徐萱轩抽出一张稿纸,她娟秀的笔迹,如同泉水一般涌出来,弥漫过散发淡淡香味的纸张。她知道,这一定是蒋泽为她挑选的,她最喜欢的就是鲜花,而此刻,她的床头,一株清新的水仙,正在含芳吐蕊。她努力想集中精力,却还是不得不为未来担忧。她知道,只要自己愿意,蒋泽就会接纳她,可是她是以怎样的身份住在这里呢?又是以什么理由,去面对那些探究的目光呢?

徐萱轩知道,自己被逼迫离开,是文丽使坏的诡计。她曾告诉徐萱轩,只有自己利用美色得到了蒋泽,她才能够免于被送进酒吧当陪酒小姐的命运。所以面对蒋泽的爱情攻势,徐萱轩只能够缴械投降,只是她没有想到,在亲密的相处过后,她居然爱上了从前不屑一顾的纨绔子弟,居然发现了他身上如此多的闪光点。

就是因为,她真的爱上了蒋泽,所以她不忍心伤害他,她不知道今后他的人生里,是否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可是她明白,她不可以把他送入地狱。不仅仅是她不可以,文丽也不可以,其他企图伤害这个男孩的人,都绝对不可以。

徐萱轩望着窗外辽远的夜空,看见洛橘背着书包,从黑色的玛莎拉蒂上下来。洛橘讲着电话,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顾后果。洛橘是幸福的,不需要像她一样思考,那些不属于他们年龄段的烦扰人心的事情。但是皎洁的月亮,也有阴暗的一面。偌大尘世,有多少人不是表面光鲜亮丽,内心却千疮百孔呢?

临睡前,蒋泽要保姆姐姐送了一杯热牛奶给徐萱轩,她道过谢,一口一口啜饮。牛奶杯子下,贴了一张便利贴,是蒋泽龙飞凤舞的字迹,“萱轩,我们都要勇敢哦,一起面对未来。没有什么是不能够改变的,但是,我的心,除外。”徐萱轩把便利贴撕下来,小心地放进书包夹层。

“可是,我们可不可以不勇敢呢?”徐萱轩躺在床上,头枕着胳膊,好看的玻璃吊灯被调成了暖黄色的光线。她的思绪很乱,一会儿想起文丽的张牙舞爪,仿佛要把自己撕碎,一会儿又想起温润的蒋泽,心里是满满的感动。她也回忆起了多年前和父母在一起的欢乐时光,那时她无忧无虑、天真无邪,以为世界就是童话,善良总会有回报,邪恶终将被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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