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己的善后手段,只有两种。
其一,取猫头怪的魂魄,要么杀灭,要么收进收魂袋。
可是,此法明显很难办到。毕竟,除了自己于心不忍外,其魂魄都不显于脑洞中,又如何能取得并不留后患呢?
要么,便只能尝试消忆术。
此术须与二郎合力施展,前提便是要将猫头鬼击昏。
思及这些,丁贵便越发凶狠,出手也不收敛!
猫头鬼旋即惨叫不止,双手直往毛球脑袋上拍打,口中却也再无求饶之语。
丁贵见了,心有不忍,便偏过头去,继续击刺。
猫头鬼终于疼痛不支,身子摇晃几下,便扑倒地面,一身白晰,霎时变染满污泥秽土。
女声似从牙缝里吐露出来,恨意无限:
“狗贼……你……你……卑鄙无耻……你……不得好死……休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啊,下次,你别……落在我手里……”
似认定丁贵铁了心要置其于死地,猫头鬼再不求饶,只拼命咒骂此类言语。
好像骂过,她便好过一点似的。
丁贵被骂得心烦意乱,红白刺便刺得更狠、更频。
同样,猫头鬼也骂得更凶,更虚:
“啊……你……你等……等着…啊……有朝一日……我必……必灭……灭你魂魄……”
听此诅咒,丁贵直觉心慌,却又不愿草草放弃。
可是奇怪,百息将尽,对方明明就像不挨不过下一击及下一息,,却又不知挺过了多少个下一击及下一息。
这也是自己第一次,拿一个鬼物毫无办法。
是的,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盘算行不通了。
怏怏收回红白刺,遂只好求助二郎:
“二郎,这可怎么办,她始终昏死不了……”
奶音便在脑中传音道:
“我知道,我一直看着呢……或许,我们误会她了。”
误会?这又是何意?
“误会,就是她并不知道我的灵体身份,才没意识到你第一句问话里的重点啦。而且,她之后的答话,似乎也在拼命维护着什么……难道,他是怕你逼问其功法之秘?”
不知道二郎身份,那便是最大的幸事。
此事不敢有任何疏虞,得求证彻底。
可如何求证呢?读心吗?
就怕对方本不知道,一旦读心,反倒让对方获悉了什么。
至于对方在维护什么,自己才不在乎,就算其重生之术被瞧见了……好吧,有一点点动心而已。
丁贵飞近几步,对着身形扭曲的猫头鬼道:
“你……你现在可愿意好好说话?”
语气温和,却有些不敢直视对方。
很明显,是自己一言不合便开刺,现在目的未达到,却又想回来和谈……
岂不招笑?
就算这种虚刺脑洞的魂击,伤疼不算什么,但能持续百息之久……不得不说,猫头鬼,当真女中豪杰!
越想越觉得,自己太小瞧了她,手段真有些无耻……
不过,哪怕对方连脑袋也抬不起来,她仍凶狠道:
“呸……狗贼……你……就……这点……能耐吗?”
这与她在地底的惜命样子,完全不同。
许是彻底放开了,或顾不上了,连她自身裸体随意支棱着,十分不雅,也不在乎。
当然,其不男不女的特征,也差不多坦露无遗。
丁贵心中复杂,颇觉骑虎难下。
稍思一瞬,便盯着对方眼睛,坦诚道:
“我的确只有这点能耐,不过你也别得意。因为,刚刚的……魂击之术,无法令你昏死过去,接下来,我不得不采取另一种手段了。”
猫头鬼听罢,眼底鄙怒之色当中,霎时添了忧虑,似无心脱口:
“什么……手段!”
这种表情,倒像有商量的可能。
丁贵暗喜,脸上仍佯作冷酷道:
“只是一些简单粗暴的手段,也是任何普通鬼物都会的手段。直说了吧,我现在已然迫不得已,需要取走你脑洞中隐匿的魂魄!所以,我会斩断……你的四肢、躯干及头颅,还会将它们全部粉碎,以加速你的魂魄消散。直到你再无一点躯体存在,我才会罢手。当然,你或许认为,尽管如此,你还会有残魂留存,对吧?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稍作提示后,丁贵便快速掏出怀中的收魂袋。
此袋,也是刚刚叫二郎暗自施法,自红色世界里悄悄取出来的。
不同于外物收进红色世界,由红色世界取出物件倒简单许多,只须二郎进出一趟便罢。
然后,没费什么工夫,四颗黑乎乎的圆球,便被置于掌心,暂时意识不复。
收于收魂袋中,或许是袋内的保护作用自行生效,他们已全部成了蜕膜裸鬼模样。
四层漆黑的隔膜,已附在四个鬼泡之表,再没有一点暗光闪烁。
唯有它们大小各异,两颗拳头大的、开过魂的便是化二及门二,两颗弹丸大的则是歹二及贝五。
一一展示完毕,便装回袋中,重新收好。
知道猫头鬼定然看见了,其毛球脑袋须发直抖,也不知是惧是恨,丁贵便继续道:
“他们四个蜕膜裸鬼,便是我依此法收取而得,自此以后,生死皆系我之一念间。虽不确信,你隐匿了魂魄的情况,是否会同他们一样,但我知道,只要在冥地,你的躯体消散一回,必将元气大伤,甚至,你不得不再来一次重生之术……”
“狗贼,你……你猪狗不如!“
提到重生之术,猫头鬼果然再压抑不住,双眼欲喷出火来。
见此良机,丁贵马上晓之以理,道:
“你错了,我并非猪狗,也十分顾念弱者生死。收魂袋中收取的四鬼,并不是我的仇敌,我自会留其性命。也是因为他们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我迫不得已才如此处置。不过,过一段时间,我或许,会放其自由。可你不同,刚刚偷听了我的……许多秘密……”
才说到秘密,猫头鬼便斥道:
“胡说!我……我根本没……听见……什么秘密!”
似看到了丁贵的诚意,又似看见了一点生机,也或许,真如二郎所言,是对方自身意识到误会了什么……总之,这话中暗含求生欲,不难听出。
的确,谁又真地甘愿被肢解,然后元气大伤呢?
猫头鬼明显法力不俗,当颇有追求,岂会不识这点好歹?
丁贵当即把住其破绽,故作威严道:
“到底是谁在胡说,你心中有数……偷听我们半天谈话,还声称要留下我的同伴,如此……强人行径,你敢不承认?”
本想说是“有的放矢”,但可不能太明显,故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只称“小人行径”。
心中认定,若对方不能回答满意,便只能再来动强了。
猫头鬼却不惧淫威,只缓缓坐起,竭力道:
“我承认……什么!那小鬼……辱我至极,我不该……留下他,以泄心头之恨吗?还有你后来同样辱我……哼!就算你们……不知隔墙有耳,但如此口无遮拦,被我听见什么,也非我之过错!”
这话铿锵有力,全然无错。
但重点是,对方到底有没有识破二郎的身份呢。
似乎,对方并不在乎这个,连二郎现在的下落,也不过问半句……
一时疑心摇摆,难以定论,丁贵沉不住气,只好直言追问:
“那你都听见了什么?”
心中知道,这问题问了也几乎白问。
就算对方敷衍几句,自己又岂能知道,他是否有故意隐瞒呢?
最好的办法,唯有读心。
正这样思量着,却见猫头怪神魂稍复,颇为诚恳道:
“你既然……如此……在意,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不错,我一直身处地底调息,自你到此,便有了警觉,故而将你的一切话语,全都听进耳中。可是,这又如何?思前想后,我并没觉得,你有什么秘密道了出来。相反,你和那小鬼所说,全是些无聊至极的话题,令人生厌 !“
这……
全都听见?未曾看见?
若真如此,那也不妥!
二郎可说了诸多出格之语,就如其身份一般,不容他人知晓。比如,对毒术的见解……呃,这不算什么。再如,其幻迹境显迹的施展,便道出颇多,难以挽回。这可是其根本!不容外泄的秘密。又如,他还对殷一统及猫头鬼身份多有猜测……这,倒也无伤大雅。
至于之后,其不男不女的论调,倒算是误打误撞,将窃听怪物给激了出来。
由此思之,若猫头怪只是听闻,那由一个幻境显迹,似乎不太能联想到二郎的身份。
那么,二郎自然灵体的秘密,似乎仍是秘密。
不对!
自己岂能如此不负责任,哪里容得下这许多可能及也许之语……
除非,读心之后,对方还敢如此坦然!
无法释怀,丁贵遂无奈道:
“既然你肯承认,那为了今后不留后患,我不得不痛下狠手,再行魂击……”
大不了,两个红白刺连续施展百息,看她还能不能挺得下去。
“等等!”
猫头鬼立马喝止,似谈之色变,惊怒道:
“我已说得很明白了,你别欺人太甚!我确实不知你的秘密,更不是你口中的后患。你何必要将事情做绝,非要逼得我鱼死网破不成?”
这种表情,分明无辜。
又似另有什么手段,尚未施展……自己却不信。
“你听了我们全部话语,便是后患!”
“这便是后患?你……哼……”
猫头鬼明显不耻丁贵如此不讲理,稍顿一下,似有了个主意,道:
“你说我是后患,那便让我明明白白知道,后患为何?”
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丁贵深瞥一眼,只摇头不言,却也暂停了魂击打算。
“狗贼,你故意想要辱我不成?分明没有秘密,却故作姿态!”
猫头鬼颇为不忿,似不甘被人决定命运,起了主意道:
“好,你不肯说,那我来猜。你的秘密,是不是施展了那什么时光溯流的法术?怕为他人觊觎?哼,此法术虽好,能显迹,能查过往,确实为冥地少有,但,也不为我看中。你若不放心,我便给你发个誓言,绝不泄露你会此术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