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正在对面斟茶,我便靠在一旁小憩,不安分的手无意中触到了一只落了灰的香鼎。
“这是灵犀炉,相传……”
“哎~”我忙摆着手打断她,“我又不是来听故事的,咱们还得抓紧时间交换线索呢!”我将那炉子轻轻地放到案上,莲却顺手接过去了,不一会,就有白烟从镂空处飘出。
“你都查到什么了?”
“一些琐碎的小事,大抵是关于洛山先主的。”
“仲?他不是被封印了吗?”我好奇地托着腮。
“嗯。枢是自尽而死,但赤泉人却以为是仲杀了他。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缘由,我猜……一定是那个人从中作梗,歪曲了事实。”
“释?怪不得,就凭他自己应该对付不了仲。但是赤泉怎么又来插一脚?”
“赤泉?那些人总是善良中又带了几分蠢笨,这样的人最容易被利用。”莲低头抿了一口茶,“正义,是一把会绑架人的刀。尤其是对付良善之人,这种借口百试百灵。”
“的确,在所有人眼里,仲就是一个瓦解了异界和平的罪人。”
“施展封印术的共有四人,除了释还有赤泉的三位:逸、枥、思。可眼下,就有释还活着。”
“但他迟早会死!”莲又接着说。
“仲只是被封印住了,也许……他并没有死?”
“这正是问题所在,数百年过去了,就连施术之人也化为了飞烟。那些咒印是否还能起作用,早就不得而知了。我想……”
“什么?”
“我们应该去那个地方看看。”
这时,有几缕檀香钻进了鼻腔,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我们必须去找他!也只能去找他!毕竟他是这世上唯一知道封印地点的人。”莲又对着我笑了,“你说得对,他现在还不能死。”
她的眼神坚定而狠戾,像一只鹰。
可我们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乌林族的人亲口向我们宣告了释的亡故。
“真是便宜他了!”莲闭上了眼睛。
“现在怎么办?线索已经断了。”
“不,还有办法。”
我们立即返回万像阁,莲又在我面前摆出了那只香炉。
“灵犀炉,相传可以通魂。”
“什么?”
“需要灵犀的角磨成粉做燃料。”
“啊?”我连连惊讶,想起曾经学过的那些药剂课程似乎连洛山的一件器物都比不上,怪不得三族斗了这么久还没有分出胜负。
“可是……”莲犹豫了,“没人见过灵犀角。”
“你也是从什么古籍里看来的吗?我有个朋友也喜欢这样做,还偷学了禁术,还是你们洛山的术法,最后被罚得可惨了!”我以为只有自己会偷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想到大家都喜欢这样。
莲轻轻地点了几下头,脸上依旧布满了愁云。
“灵犀角……”她反复念叨着。
“你要找谁通魂?释?”
“是你。”她抚了抚我的肩,“跟你的母亲。”
我几欲往身后跌去,“我不要。”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我,我还没准备好。”
“放心吧!你不会见到她的,这和溯洄之术有些类似,你只需要专心想着那些重要的信息即可。”莲突然望向我,眼中闪过些许疑惑,“你就这么不想见到自己的母亲么?”
“我,我只是还没准备好,这太突然了!”连我自己也说不清这种情绪,很显然,我已经不恨她了,可她对我而言却总是那样地陌生。
我只在梦里见过她,那时候,她称我为叛徒。
“那怎样才能找到灵犀角?”
莲摇了摇头,“据说这种犀牛是上古水系氏族的圣灵,它们生活在沮洳山的一条大河之中。”
“沮洳山?”好耳熟的名字,但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诸神大战后,古境里的几座山域便随着众神的尸身一起沉入了地底。据说,只有在某个月圆之夜,拥有运气的后人们才有机会见到它们的真身。”
莲在低声讲述的时候,我感觉周遭的时光好像突然回到了数年前的那个午后。
“你在笑什么?”
“笑你呢!也笑我们。”我假意收起了嘴角。
“只要别在这哭就行,我可没有多余的手帕给你了!”她便也笑了出来。
“那我们必定找不到那座山了?沮洳山?”很奇怪,只要一想到这座山,我就开始耳鸣发晕。
“来不及去找了,我们只能碰碰运气。”
“怎么做?”
“赤泉一族便是承袭了水系血脉而来,他们必定收藏过这样的圣物,我想……你可以去古堡里找找。”
“别开玩笑了,哪还有什么古堡?古堡早就被烧毁了!”
“什么?”莲激动地抓住了我的手臂。
“什么什么……这事不是你们干的吗?你怎么会不知道?”我也开始摸不着头脑了。
“我……我确实不知道,也许是老师派了别人执行任务。那……这可如何是好……”
“不妨事,我与赤泉的那些人倒也算得上熟识,我去找他们商议商议。他们若是不给,那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了。”
我正要动身,莲又拉住了我的衣袖。
“以前的种种……是我对不住你。”
突如其来的道歉使我愣了神,世事总是如此,我们总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溃不成军。
“一具被利用着的,仅仅是执行命令的躯体,并没有什么大的过错。没有你的那把刀,也会有别人的,能够拥有一次崭新的重生与成长,我为此深感庆幸。”
“不!总之……我……我还欠你……。”
“眼下还说这个干什么,我已经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孩童了!”我拍了拍她的手,她这才安心地放我离开。
飘飞的冬雪之中
被我亲手埋葬的
是照亮我黑暗命运的太阳
是古堡余烬中仅剩的一支玫瑰
她是诺 是我的黎明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