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多时,便有一中年妇人从屋外而来,因走的太急,差些让门槛绊了一跤,冷凌秋见她身子一侧便稳住身形,显是身怀武艺之人,那妇人一眼便认出凌如烟,顿时喜极而泣,不容分说一把抱住,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小姐啊,一别二十余年,今儿个老天开眼,你终究是又回来啦,我盼着这一天,可是盼得太久了。”
凌如烟被她紧紧抱住,险些缓不过气来,看着她情绪如此激动,也经不住流下泪来道:“当年一别,独留吴姨一人照看这凌府,这些年来,定是苦了您了。”
那吴姨抱着凌如烟久久不愿撒手,还是小梅来劝才松开她,只见她用手摸着凌如烟的脸庞道:“你都长这么大了,又出落的这般美,和你娘年轻时好生相似,若非你爹当年心狠,也不至于让你独自一人在江湖上流浪。”
凌如烟眼含泪水,哽咽道:“当年形势所逼,也不怪爹,吴姨您可别记恨他作为。”
吴姨叹了一声:“我也不是记恨他,过了这许多年,回想起来他当时也是逼不得已,对了,这几位你还没介绍,都是你在江湖上的同伴么?”
不等凌如烟回话,小梅便接口道:“娘是高兴坏了,也不请小姐到里屋坐,今日小姐既然回来,还怕日后没机会说话么?”
吴姨一听,这才缓过神来,道:“几位见怪,这便里屋请。”边说边招呼几人进屋,又叫小虎子道:“虎子,快些叫你爹也回来。”说完当头领路,但依旧牵着凌如烟的手不愿意松开。
几人进屋一通叙话,众人才知这位吴姨正是当年凌如烟的娘带来凌府的陪嫁丫鬟吴丹,凌如烟娘亲当年难产不幸去世后,便是由吴丹一直带着凌如烟,她虽然是丫鬟出生,但却扮着母亲角色,是以凌如烟称为‘吴姨’,凌烈后来私放建文帝,导致凌府被朱棣带人围住,他不忍心凌府上下受那血衣楼酷刑拷打,泄露出建文帝行踪,便亲自动手,杀了凌府上下,独留凌如烟让冷泫带出,当时吴丹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等血腥阵仗,眼见凌烈举刀而起,瞬间便被吓晕了过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才留下性命,等她醒来之时,凌府上下已独留她一人,朝廷一道圣旨,封凌烈为忠烈将军,入了忠烈陵,但凌府其余几十口人的尸首却无人安葬,那时姬水瑶听闻冷泫一人一剑独闯京师,怕他有所闪失,特地赶来相助,没想到等她赶到时,冷泫已带凌如烟突围而出,两人恰巧错过。
此后姬水瑶查看凌府上下有无留下活口之时,正好撞见吴丹一个人在凌府搬弄尸体,细问之下,才知凌如烟被冷泫带走,如今她是凌府最后一人,只见她一个小姑娘,却冒着生命之险料理后事,被她忠心所动,这才助她接管凌府,又怕她日后难以安身,又传她些武功自保。
待姬水瑶离京之后,她一个小姑娘独居打理这凌府上下,终是力有不待,加上她又正值青春年华,姿色不俗,多少地痞懒汉对她垂涎欲滴,又欺负她独自一人,便来府上肆意骚扰,她无奈之下便嫁了街头首饰铺张家之子张中良,好在张家对她不错,张中良对她也是百依百顺,二人夫妻同心,便开了家玲珑坊,专卖首饰等物,日子过的倒是不错,只是吴丹心恋旧主,不肯弃了这座宅院,便依旧住在这凌府之中,后来又生下一女张小梅,一子张小虎,一家人倒也其乐融融。
多年之后,姬水瑶才打听到凌如烟下落,知道她被冷泫寄养在武当山无叶道长门下,便将她接回百花宫,传她武功,并告诉她凌家在京城中还留有一人在,正当凌如烟武功初成,欲回京城之时,姬水瑶又撞见冷凌秋,知晓他是冷泫之子,这才让凌如烟护他去寻建文帝,不料又被困在龙隐谷中,此番回京,本是想帮冷凌秋护着传国玉玺,同时也正好看下当年老宅中人。
此番故人相见,分外高兴,吴丹拉着凌如烟有说不完的话,从当年分别之时聊到何时成家生子,姬水瑶如何传她武功,又聊到如何得知凌如烟从武当山到百花宫中等等,蓉儿和冷凌秋虽插不上嘴,但见凌如烟再遇故人,心底也为她高兴,瞿文轩跟随凌烈多年,见往日一派辉煌的将军府,如今凋落成这般景象,不禁暗自唏嘘不已。
此时小梅前来奉茶,见吴丹和凌如烟聊得泪眼婆娑,却忘了旁边几位客人,蓉儿托着腮听她二人聊得津津有味,冷凌秋却在一旁搭不上话,不禁岔开话题道:“娘,您别见着小姐就乱了方寸,这几位客人还等着小姐介绍呢。”
她这一提醒,吴丹这才回神过来,一脸不好意思的对几人道:“对不住,对不住,今日见了小姐,有些情难自禁,怠慢几位了。”
凌如烟接口介绍道:“这位瞿老,便是当年跟随父亲征战漠北之人。”
吴丹忙道:“早年间曾听过老爷多次提起瞿将军,没想今日才能得见。”说完施了一礼,瞿文轩回道:“不敢当。”
凌如烟又道:“这位是蓉儿姑娘,是瞿将军的得意弟子呢。”说完对蓉儿一笑,蓉儿瞟了一眼瞿文轩,道:“我师父好像不太情愿认我这个徒弟。”
瞿文轩知她故意这般说,也不理她,只是口中“哼”了一声,自顾自喝茶不再说话。
最后指着冷凌秋道:“这位是冷公子,说来吴姨就不陌生了,当年便是他爹将我从朱棣眼前带出京城。”
吴丹一听,忙将冷凌秋从上看到下,如此打量几番,顿将他看得不好意思,待她看完,这才道:“原来这位就是冷公子,模样长得如此俊俏,日后成了咱家姑爷,也倒不会委屈了小姐。”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小梅一脸错愕,凌如烟更是羞红了脸,蓉儿早知他两人有婚姻之约,倒是一副看热闹表情,冷凌秋却不曾想她将此事如此大张旗鼓的说了出来,还对自己有挑三拣四之感,顿时不知所措,也不知如何接口。
吴丹一见两人神态,不禁一脸疑惑的对凌如烟道:“怎么?姬宫主没将此事说与你听么?”说完又指着凌如烟腰间‘藏锋’道:“当年你爹将此匕首留给你,便是用此物作为嫁妆,这事你难道不知?”
凌如烟脸上更红,也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小梅见众人尴尬,连忙圆场道:“娘,您先别说了,先收拾下住处,让几位客人歇息要紧。”
凌如烟见有人解围,忙附和道:“小梅妹妹果然心细,我们几人连日赶路,早已困的不行了,吴姨,你帮我找个房间,我已经好久没有睡个舒服觉了。”
吴丹笑道:“这有何难,平日我没事便收拾房间,府上各处房间,都和之前保持原样,对了,小虎他爹还没回来,那便不等他了。”
凌如烟突然道:“吴姨,还有一事得拜托您一下,我回来之事,让张叔暂时不要伸张,大家一切照旧便好,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吴丹疑道:“这是为何?朱棣死了那么多年,建文帝之事已没人追究,还怕什么?”
凌如烟摇头道:“并非这件事,我们这次来此,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身,等过了这几日,您自会知晓。”
吴丹见她不说,顿知此事非同小可,也不好再问,便和小梅分别带几人安排房舍住下。
正在此时,小虎子拉着张中良回来见客,众人见他果如吴丹所言,是一忠厚之人,对她也依顺爱怜,不禁替这一家子多有祝福。
翌日一早,凌如烟拜托张中良按她头上雀尾琉光簪样式做些修补,她自从和冷凌秋一路行来,头上九把雀尾飞刀已用了六把,如今正好遇到张中良开有首饰铺,再加这飞刀样式简单,极易打铸,便想让他帮忙。
对于专卖首饰的张家掌柜来说,别说打几张简单的铁片,便是再做些精巧复杂的样式也没有任何问题,再加凌家本算是吴丹娘家,曾不止一次对他说起过凌家之事,是以如今这张掌柜自然对凌家小姐拜托之事不敢有丝毫推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