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朝中王振权利日大,每逢朝会期间,如有要事须进见王振者,必须献纳白银百两做开门礼,方能见着人,不然连府门都进不去,若能献白银千两的人,不仅能见着人,王振还招呼他一顿酒菜,可吃饱喝足后再送出门。
而于谦每次进京奏事之时,均是两手空空,从不带任何礼品。朝中有人劝他说:“要见王振,您不肯送金银财宝就算了,难道连点土产也不愿意带去么?”于谦潇洒一笑,甩了甩他的两只袖子,说:“金银没有,土产亦没有,唯有者,清风两袖也。”
后来王振见他不识抬举,便找人弹劾于谦,说他因为长期未得晋升而心生不满,擅自推举门人代替自己。把他投到司法部门判处死刑,关在狱中三个月,待秋后问斩。后来百姓听说于谦被判处死刑,一时间群民共愤,联名上书。王振激起民怨,逼不得已才把于谦放出来,降职为大理寺少卿,发往山西。
于谦在山西待了一段时日,深受百姓爱戴,待他任职期满,回京复命之时,山西、河南的官吏和百姓自发挽留,足有上千人,俯伏在宫门前上书请命,请求于谦留任,继续任山西巡抚之职,于谦因此名声大噪,经此一事,妇孺皆知于大人为国为民。
此地和山西一线之隔,又和北元相接,是边防重镇,如今瓦剌部连翻侵扰,意欲挑起战火,于谦受命回京述职,但依旧放心不下当地百姓,昨日乃是最后一次巡视边防,检查军务,今日便启程回京。
冷凌秋听完小二哥讲述,才知这于大人生平之事,暗恨道:“王振这狗贼,之前意欲暗害杨大人,如今杨大人故去,又开始荼毒朝中忠良,总有一日,定要将这狗太监碎尸万段。”
凌如烟见他咬牙切齿,知他和王振间乃有旧怨,眼见于谦一行已过街而去,不由提醒道:“昨日于大人巡视边防,那帮鞑子说不定便是守株待兔,意欲对王大人不利。”
她这一提醒,众人随即醒悟,转头向窗外望去,果不其然,只见昨日那几人已改头换面,身穿大明服饰,藏了弯刀,此时拍鞍上马,尾随着于谦人马而去。
瞿文轩见状道:“此人既是朝廷忠良,又为国为民,这等人物必是王振的眼中钉,他这回京之路想必不甚太平,我们不妨跟着,他若有难,亦不能袖手旁观,大家同路回京,权且护上一护。”
冷凌秋也正有此意,听他一说,顿时起身道:“那便不再耽搁,走,跟上瞧瞧。”
几人一路随行,出了村镇约莫六七十里地,便见前方一座大山,转过山坳时突听见前方传来厮杀之声,几人加快步伐上前查看,果然如之前所料,于谦几人正被一群蒙面之人围在中间,只见那群人黑衣黑服,头上黑巾蒙面,瞧不出底细,但却不是之前的鞑子。
蓉儿轻呼道:“这些人并非刚才的人,难不成还有其他人对于大人不利?”
眼见于谦手下随从拼死相搏,但无奈不是黑衣人对手,地上已躺下四人,还有三人也各自挂彩,伤痕淋漓,血流入注,全凭一口气撑着,将于谦护在其中,当真悍勇至极,而那于谦左臂上也添了一处刀痕,旁边黑衣部众的领头之人还未出手,正站在一旁观望,看这形势,若不救援,于谦今日只怕难逃毒手。
此时见那些黑衣人正要痛下杀手,瞿文轩一声暴喝“住手”,蓉儿更是首当其冲,一把扯出背上断魂枪,合拢一处,便往前冲去,那黑衣人眼见有人相助,下手更加狠辣,转眼便将其余三人毙于刀下,正要提刀往于谦身上招呼,冷凌秋身形顿起,‘御风行’迅捷如雷霆之势,须弥间便闪到于谦身前,一掌呼出,掌风凌冽如刀,顿将几人打的人仰马翻。
他至谷中出来,首次与人对敌,此番情急之下,一掌挥出,没曾想有如此威力,心中暗叹真气之玄妙,如此一缓,待黑衣人再围拢过来,蓉儿已然赶到身前,她在谷中苦练三年枪法,此番出手岂是寻常之人能抵挡得住,但见她铁枪如挂,玎珰之声不绝,瞬息间便挑翻几人。
那领头之人见对方来了帮手,而这些帮手人人武功不弱,顿感不妙,连忙手握单刀冲来,一刀架住蓉儿铁枪,一脚踢向冷凌秋,只想逼退二人留出间歇,当可一刀砍杀于谦,不料耳旁疾风顿起,却是凌如烟长鞭来袭,连忙侧头避过,怎料长鞭迅疾,带起一道罡风,虽然避开要害,脸上黑巾却被一鞭扫落,顿时露出面容。
眼见此人高高瘦瘦,面容之下,头脸方正,面白无须,冷凌秋一看,瞬间便认出此人,不由惊呼道:“原来是你这阉狗。”
那人听他惊呼,定睛一看,也不仅面露讶色,口中咦了一声,面上狐疑不定,颤声道:“你还活着?”
原来那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将冷凌秋逼下山崖的东厂千户,曹少吉。
曹少吉此时也认出冷凌秋,不禁狠声道:“只道你早已死了,没想还活着,今日既然凑巧,不如就一并去吧,也免得于大人路上孤单。”说完手上单刀横扫,便下杀手,冷凌秋斜身一闪,便轻巧躲过。
于谦之前见这帮黑衣人不容分说,上来就欲治他于死地,他整顿防务,多次给瓦剌迎头痛击,还道是瓦剌部派人来刺杀他,此时却见是东厂千户,不禁骂道:“无卵狗贼,瓦剌人还没来杀本官,今日你倒还等不及了,却不知我死后对你有何好处?”
曹少吉道:“奉命行事而已。”
于谦道:“奉谁的命,可是陛下?如今陛下召本官进京履职,怎会半道截杀?”
曹少吉冷笑一声:“到地下去问阎王爷吧。”说完举刀便刺,身后黑衣人也一拥而上。
只是此时不比方才,这群人虽武功不弱,但又怎是谷中四人对手,眼见蓉儿枪出如龙,寒芒点点,凌如烟长鞭如蛇,东游西走,还不等瞿文轩出手,便将众人一一重创,曹少吉见这几人功力奇高,自知不敌,便要想走,无奈冷凌秋一直盯着他身形,便是想走也是无门。
十年前曹少吉为扳倒杨士奇,便以杨稷行凶杀人为突破口,想从他这里拿到杀人的口供,岂料冷凌秋抵死不说,后被他逼下悬崖,九死一生。如今二人再次相遇,可谓仇人相见,冷凌秋拔出寒霜剑,一剑递出,便是谷中所习铁剑门的追风剑法,招招连环,往复不息。
曹少吉和他十年未见,那时他还是一个小小孩童,没想到今日再见,却身负上乘武学,所使剑法,更是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去如江海凝清光,精妙至极,十招之下,便被冷凌秋逼得倒退连连。
如今冷凌秋经脉全通,内息连绵不绝,又有‘逍遥游’行气之术,便是不会剑术,任凭刀来剑挡,见招拆招,曹少吉此时也奈他不何,何况他还有追风剑法在身,此番缠斗之下,曹少吉手忙脚乱,一个不慎便被一剑划破胸膛,要知‘寒霜剑’乃是绝世之刃,虽只划破皮肉,但剑身寒气如霜,有透体之感,曹少吉中了一剑,气血不稳,一阵寒意袭身,顿生麻痹之状,身法已然越来越乱。
冷凌秋越打越顺,趁他身法不稳,一招‘顺风吹火’剑指腰肋,曹少吉举刀横架,却不料冷凌秋收剑举掌,化为‘五禽戏’中猿猴形态,一招‘猿穴坏山’一指点在曹少吉胸前,曹少吉被他点中要穴,经脉被阻,气血不畅,顿时萎靡不振,手臂更是软绵绵的连刀也提不起来。
于谦见他被制,想起此人方才对自己痛下杀手,自己属下尽殒命当场,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抬腿便是一脚,将他踏在身下,厉声喝问:“是谁主使,可是那王振狗贼?”
曹少吉被他一脚踏下,气血翻腾,浑不能动,“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嘿嘿冷笑道:“要杀便杀,说这许多废话。”
于谦道:“你便不说,我也知道是他,他怕我回京和他相抗,便使这等龌龊伎俩来暗害于我,今日你落在我手,当绕你不得。”说完捡起他落下单刀,抬手一刀便将他头颅斩下,这位横行一时的东厂千户,就此命丧当场。
他杀完曹少吉,见那群被打倒在地的黑衣人还在地上呻吟不断,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刀一个,将那些人全数一一砍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