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让郡主住西院太委屈了吧。”祝筠一听将军的安排,就觉得不可思议。明明东院山水连廊,风光旖旎,那才适宜准夫人起居。
“哪里委屈,我住了那么多年,觉得挺不错。”高照道。
“姑娘家不喜欢那么光秃秃的院子。”祝筠道。
“你回头把我的武器架子搬到后院,再给西院添些花坛、鱼缸什么的不就万事大吉?再者说了,她睡这里的话,咱俩就要睡西院,西院床窄,睡不下两人。”
“西院有很多空屋啊,我和冉大哥一起就行。”祝筠争辩。
高照一拍脑门,“你不说我还忘了,明天让明德、陆六和张冉都搬到后院。郡主带来的婆子丫鬟得和她住一个院子。”
“那我跟冉大哥一起住后院。”祝筠道。
“老周回来也住后院,这就四间房了。前门的守卫得给人留两间休息吧,来咱府做客的客房得至少空两间吧。你数数,有你睡得地方吗?”高照扒拉着手指头道。
“至少今晚我可以搬去老管家的屋子。”祝筠抱着枕头缩在墙角。
本来西院屋顶塌了,祝筠忙着把将军的东西搬到大堂和东院,张罗到天黑,才想起卷走自己的铺盖。就在祝筠上床叠被子的功夫,高照伸着懒腰,在床边躺下了。然后就听到柱国大将军关乎分房之事的运筹。
“那屋子空着都发霉了,住不了人。照我的安排不挺好么,咱仨都有床睡。”高照躺在床上,颇舒适。
“可是我和将军是挤在一张床上的呀。”祝筠像是被大灰狼逼到角落里、无路可退的兔子。
“这能叫挤吗,咱俩中间躺两个张冉都绰绰有余。何况你长这么小,估计给你一溜木板当床睡也够。”高照拍着床铺。
祝筠拾起被子,眼盯着地板。要不就打地铺吧。祝筠正想着,就被高照一条胳膊压倒在床。
“磨磨唧唧的,都是男人,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将军撩起被子就睡了。
祝筠盯着自己的衣服扣子看了许久。狼是吃兔子的。还是不脱衣服,就这么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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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从南方飘来的雨让西院的屋顶整整漏了三天,梁木、草垛晾了三天,三个人吵吵闹闹补了三天,第十日,屋顶的窟窿又大了一圈。
祝筠看不下去了,想着准夫人不日进京,再收拾不好西院,华乐长公主就要拿将军是问了。于是,趁将军巡视营防,请了木匠、瓦匠、花匠和婆子,一日内补好屋顶,翻新了屋瓦,重新置办好整套桌椅凳榻以及香炉、茶盏。又在竹林前架起秋千,将林林总总的盆景、花栽、鱼缸错落的布满庭院。
“早知阿筠你出手,我就不跟这俩凶神恶煞浪费口舌。”李骥坐在秋千上晃悠。
陆六一听脾气就上来了,撸起袖子就要再干一场,“说谁凶神恶煞,我看你是欠揍。要不是你买了劣质的瓦,咱能被困梁上?”
“明明是你手劲大,那瓦片都脆,你以为跟门口你摔得那些武人似的。”李骥秋千荡的更加起劲。
“嘿,你信不信我把你丢屋顶再砸个窟窿出来。”陆六瞪眼吓唬。
张冉和祝筠一听,立马一左一右将人架住了。
“夫人就要入府了,以和为贵。”张冉劝道。
“是啊是啊,长公主不好惹。”祝筠也附和。
叮铃叮铃——门口的风铃声急促的响起来。
不等祝筠相迎,守门的护卫已经将门开了。来的是明王殿下和他的侍卫。
祝筠往后撤了一步,没想到李骥躲得更快,眨眼的功夫就闪到了自己身后。张冉见状也不动声色的往后退,最后只剩光头陆六站在最前。
“这谁呀,将军府也敢闯,当咱们都是吃素的是吧!”陆六一腔豪迈喷薄而出。
祝筠耳朵嗡鸣,生拉硬拽将陆六按下,“问明王殿下安。”
“你们将军呢?”明王无视光头,开口问道。
“大将军一早就去巡视京畿营防,这会儿快回了。”张冉连忙道。
“那就在这儿等他回来吧,”明王看了一眼焕然如新西院。
没等发问,祝筠紧忙解释是为将军夫人布置,将军书房改在正堂。
明王点点头,目光又落在陆六身上,“近来京里广为流传,大将军手下一位光头勇士三招胜敌,一连十日无人能破,说的就是你吧。”
陆六尚处于对明王出言不敬的震惊与懊悔中,良久吐出一个,“是。”
“不愧大魏的好儿郎,快请起。”
陆六半生戎马,自问没有怕过谁,但明王的手放在自己臂膀的一刹那,陆六感觉自己被击倒了。
“嗒嗒嗒”府外马蹄声传来。
明王反应比祝筠还快,他飞奔出去拉住高照马的缰绳,将一块玉佩在高照眼前晃过,“跟我去个地方。”
高照心神一动,随明王的快马扬长而去。
祝筠不知将军去了何处。一连半月,杳无音信。连张冉和陆六都被留在了府上。
东院的大床重归祝筠独有,睡到半夜可以无所顾忌的掀被子了,但失了将军的鼾声,陡然间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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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茶馆开张,你匆匆来,又匆匆走,琐事缠身,好不繁忙。今日怎么有空跑我这儿来喝茶。”沈叔徜梳着松散的发髻,一回眸,秀发便似瀑布般滑落肩头。
“将军忙于公务,半个月没有回府了。”祝筠道。
“没有他吩咐你做事,你就可以常来我这里。”沈叔徜坐在木撵上,抱着乖巧的狸奴,轻轻抚着它背上的黄毛,“但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开始还很高兴,但这几天竟然失眠了。”祝筠放下茶盏。
见沈叔徜目光柔和,侧耳倾听,祝筠便将准夫人入府,将军重新划分院落,最后自己迫不得已与将军同睡一席的事情说了。
“其实蛮不自在的,我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眼睛都黑了一圈。”祝筠补充道。
“你与你那张冉大哥同睡会不自在吗?”沈叔徜笑问。
祝筠摇摇头。
“那张冉与将军一起睡会不在吗?”沈叔徜又问。
“他们沙场上出生入死自然不会。”祝筠道。
“那位将军和张冉一样对你关爱有加,你为何不自在?”沈叔徜再问。
祝筠愣住了,“我……”
“是怕自己吃亏吧。”沈叔徜轻声道。
“都是男人,叔徜不要说笑。”祝筠躲开沈叔徜道目光。
“就因为都是男人,你才会吃亏嘛。若旁边是个女人,你是占便宜的那个。”沈叔徜一笑,宛若三月的风吹过祝筠心头。
“将军不是那种人。”祝筠低着头,红着脸道。
“或许,正因为不是,你才彻夜难眠。”沈叔徜话音刚落,怀里的狸奴也附和着叫了一声,“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