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病得这几日虽说不上滴水未进,吃得也是清汤寡水,如今有了胃口,尚食局和小厨房自然要伺候到位。午膳时间,呼呼啦啦地上了一大桌,元熙陪在一旁用膳。
韩庶人三族已经关在了大牢里三日,廷尉卿未得到皇上何时处斩的旨意难免有些心急,已经偷偷问了小陶子好几遍,皇上正病着,小陶子怎么晓得哪个档口问皇上恰当,便求助了师傅刘义。
这一天,皇上胃口大开,已然大病痊愈之像,正是说此事的时机。于是在皇上和元熙用膳之时,刘义便在一旁言道:“皇上!这廷尉卿请示何时问斩韩庶人三族之人?”
皇上本吃得高兴,刘义虽小心翼翼地提起,也难免会使皇上想起自己痛失皇子之事,于是略有几分不悦地言道:“即刻行刑!”
元熙的心忽的一颤。既是怜悯韩庶人三族之人的遭遇,也是怕皇上终有一日会为今日所举后悔。
前几日晨请时听云贵嫔说起柳贵华之死是由于韩庶人下了砒霜所致时,她便觉得隐隐不对。只是当时事不关己,韩庶人又咬舌自尽,元熙并没有多想。可今日得知皇上要灭韩庶人三族时,她明知会触怒皇上,却还是要进言,因为她怕皇上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会后悔。
“皇上,关于要灭韩庶人三族之事,请您三思。”元熙恳求道。
“连你也要拦朕?”前朝有人相阻,后宫也有人相劝,而且这人还是自己的心爱之人,皇上难免心生不悦。
“臣妾不是要拦着皇上,臣妾也知晓说出此话会使皇上不高兴,可纵使皇上今日生臣妾的气,臣妾也不想让皇上后悔。”
“贱人韩氏害朕失去了皇长子,朕让她三族抵命这是她该受的,何来后悔一说?”
“可若不是韩庶人做的呢?”元熙说道。
“司刑所办事一向可靠,更何况这里有韩庶人的亲笔画押,焉能出错?”皇上递给了小陶子一个眼色,小陶子立即取了司刑所送来的韩庶人的认罪书,将其地给了胡元熙。
元熙展开后见上面确实有个血红的手指印,又略扫了认罪书上面的内容,只觉得上面书写韩庶人是因妒杀了柳贵华及看不惯魏婕妤的做派才下的催产药的供词太过敷衍。
“皇上在朝中多年,难道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就一定是事实吗?”元熙又问道。
皇上聪慧至极,元熙如此讲,他便知元熙暗指的是韩庶人是被屈打成招,于是便说道:“你说说看。”
“臣妾觉得凡是杀人者必有动机或牵扯利益,这魏婕妤和柳贵华和韩庶人无冤无仇,只因妒忌柳贵华后来者居上就动手杀人,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再者言,她一向依附于魏婕妤,对魏婕妤动手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皇上微微蹙起了眉,都说当局者迷,皇上当时确实被悲痛冲昏了头脑,如今元熙一说,也觉得不太对劲。
认罪书虽是亲手签下的,但保不齐就是受到了威胁,不得不做替罪羔羊,于是对刘义说道:“廷庭尉那先让廷尉卿找几个死囚代替韩庶人族人行刑,此事务必保密。柳贵华之死之事再去查查,务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若真是她做下的,活该她的族人跟着倒霉,若不是她,朕也必要把这背后之鬼揪出来。”
“诺!”刘义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皇上在屋内待了三日,便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但也知元熙这几日甚是辛苦,想让其先回嘉福殿休息,便对她说道:“朕这几日在屋内待得久了,想去陇翠园转转,顺便把你送回去,你这几日累了,也回去好好休整休整吧!”
“恩。”元熙知晓皇上并非想去陇翠园透气,要去透气完全可以去旁边的御花园,去那么远的园子,无非是因自己这几日受累,皇上放心不下,要亲自送自己回去,想到此,心中又涌起一股暖流。
“皇上,您大病初愈,不适合劳累,您和充华稍作休息,奴才去传两顶软轿过来!”小陶子说道。
“好!”皇上点了点头。
约摸一刻钟光景,轿撵停在了门外,皇上和元熙携手而出,可尚未行至轿撵前元熙却忽然晕了过去,皇上急忙拦腰将元熙抱起,焦急地喊道:“快!传太医!”
“奴才这就去!”小陶子得了令,马上飞奔出去,弄得停在外面几个抬轿撵的黄门不知里面发生了何事,也不知到底是去是留。
皇上患病的这几日梁太医一直守在宫内,几日下来也十分疲惫。今日得知皇上已经大好,正要离宫回家休息,谁知前才迈出太医院便遇到了小陶子。
小陶子是个猴精一样的人,看见梁太医未提药箱,两手空空地出了太医院,便猜到了梁太医是要出宫,于是忙说道:“梁大人您先别出宫,您还得去式乾殿一趟!”
小陶子一说让梁太医去式乾殿,梁太医心里也是一急,以为皇上又严重了,但又对自己的医术十分有信心,认为皇上三日后便能痊愈。于是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皇上怎么了?”
“不是皇上,是胡充华忽然晕倒了。”小陶子说完,梁太医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皇上有事便万事好办,胡充华侍疾三日,疲乏所致,这是自然,梁太医暗暗想着,于是说道:“行,我这就同你去看看。”说着返回太医院取了药箱出来。
“劳烦梁太医了。”小陶子恭敬地说道。
“什么劳烦不劳烦?太医之职本就是治病救人。”
虽话是如此讲,小陶子还是对梁太医的医德十分敬佩。
两人快步而行,没一会便回了式乾殿,皇上将手向元熙额上探去,元熙的额间也同自己一样异常滚烫,但经梁太医诊断确实因劳累引起的高热,与皇上因火而起的高热病状相同病因却不同,此病易治,更不会有反复发热的事发生,远没有皇上的病那么风险,于是为胡充华开了几副汤剂便离开了式乾殿。
虽然梁太医说胡充华的病并不危险,皇上还是放心不下,一直守在元熙身边,次日的早朝竟然都没有去。
后宫妃嫔知晓皇上已经病愈,纷纷来式乾殿探望皇上,却恰好看到胡充华躺在式乾殿暖阁里养病的一幕,还且还知晓了皇上病愈后因放心不下胡充华而罢朝的事情,一时之间,后宫哗然。
元熙在式乾殿又待了三日,三日后病愈才回到嘉福殿。
皇上高热的次日便是九九重阳之日,今年的重阳节云贵嫔本花尽了心思,谁知人算不如天算,皇上偏偏在这几日得了病,如此一来,重阳节的万般事宜也皆取消,让后宫那些看不上云贵嫔的人看了笑话。